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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平法院周遠

發布時間: 2022-04-07 17:34:29

1. 被剝奪自由的蒙冤者國家該如何賠償彌補

一個人的自由到底值多少錢?從哲學角度看,這個問題可能沒有標准答案。但是,在現實中,為了給那些蒙受冤獄的人一個補償,這個問題必須要有一個答案。

只顧情理不顧法理,多給周遠一些賠償,行不行?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這種賠償於法無據,對其他需要賠償的人而言也不公平,只會讓我們離建設法治國家的目標越來越遠。

然而,如果只顧法理不顧情理,對周遠的要求置之不理,結果同樣不好。如果給予冤案受害者的補償不足以彌補其損失,社會的公平與正義要從何談起?

萬全之策,便是以完善法律的方式,從根本上化解冤獄國家賠償的「情法矛盾」。不在立法層面上消除「情法矛盾」,我們就總是要面對情理與法理不能兩全的選擇題。

依照現行國家賠償法,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每日賠償金按照國家上年度職工日平均工資計算。對於那些蒙受冤獄的人,其獲得的人身自由賠償金額正是依照這一標准算出來的。

從立法角度來看,這一條款相當於把蒙受冤獄者失去的自由等價為工作時間,補償方式很像是一種「誤工補償」。然而,從受害者的角度來看,他們在冤獄生涯中失去的,豈止是工作的自由呢?他們不僅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親情、友情、愛情,在監獄里,他們失去了愛好,失去了社交,失去了和大時代共同進展的機會,如此種種,又怎能僅按「誤工」的標准計算?

最好的辦法,就是進一步完善國家賠償法。近年來,多名平反冤案的當事人都對國家賠償提出不滿,立法者有必要重新審視國家賠償的標准,真正讓國家賠償彌補他們失去的自由。

2. 周遠被改判無罪周遠母親怎麼說

奔波了20年,我終於可以把我、我丈夫、我兒子身上的污名洗白了。但我所有的人生都失去了。失去就永遠失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11月30日上午,新疆高院改判周遠無罪。

「我一個人還是要走」

最早什麼時候開始伸冤?

李碧貞:1997年5月17日我兒子被抓的那天就開始了。這些年一直走在申訴的路上。從來沒有想放棄過。

是什麼在支撐著你?

李碧貞:我覺得我兒子是冤枉的,我就要為他伸冤。你陷害我兒子,你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這些年,我走到丈夫去世,我一個人還是要走。

這些年,所有能想到的檢察院、法院,以及政府部門都找過了?

李碧貞:對。之前別人跟我說,要去法院門口下跪,求他們糾正。我說,他們把我兒子判錯了,為什麼要我去下跪。要下跪也應該是他們給我下跪、給我兒子下跪,那才是對的。真理只有一條。

2011年12月,新疆高院再審宣判,無期改判成15年。法官律師說,讓勸我不要上訪了,沒有意義。我當時就跟律師說,我兒子沒有犯罪,不要說15年,就15天,15分鍾都不行。我一定要給兒子伸冤。

2012年5月21日,周遠刑滿釋放。兒子獲得自由,是否會動搖你伸冤的決心?

李碧貞:他出獄以後,我不僅不輕松,心情更沉重了。兒子在監獄里,他過得怎麼樣,好或者壞,我看不到。有個詞叫「觸景生情」,我覺得很貼切。他出獄以後,我看他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15年過去,物是人非。他的行動、他的語言、他和人的交流,已經和現在脫節,就像一個從墳墓里挖出來的人。為什麼我的兒子變成了這樣?!

「我可以做兒子的辯護人」

案子第一次由新疆高院發回重審,在法庭上,你曾給兒子當過辯護人?

李碧貞:當時我只是想弄明白案子是這么回事,但案子是不公開審理,我沒法旁聽。律師說,作為被告人的監護人和親友,可以作為辯護人進去。我找了好幾次法官,都不答應。直到開庭前一天晚上下班前,我去跟法官說,根據刑訴法第三十二條規定,我是周遠的媽媽,我可以做他的辯護人。不讓我進去就是違法。法官就答應了。

媒體報道說你只上過一年半小學。你是怎麼在法庭上辯論的?

李碧貞:我是不懂法的,我就是一個沒文化的婦女,我是根據常識說的。比如我兒子交代,凶器是一把刀,我做針線知道,剪刀剪東西是整齊的,刀割的話肯定坑坑窪窪的,我就跟法官說,把受害人褲子拿出來看看到底是刀割的還是剪刀剪的。

當時除了口供沒有其他證據,我兒子的案子就應該適用1997年開始執行刑訴法。刑訴法第四十六條規定,只有被告人供述,沒有其他證據的,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沒有被告人供述,證據充分確實的,可以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僅僅這一條就夠了。

這些法律知識你是怎麼學到的?

李碧貞:都是這里湊點,那裡湊點。我丈夫還在世時,我出去申冤,回來告訴他我見到誰了,對方怎麼說。涉及到法律專業名詞,他去翻書,然後告訴我,下次遇到這個問題,應該怎樣說,我就記下了。2006年丈夫過世以後,我也沒怎麼學。

平時也會看電視和報紙,比如《焦點訪談》和《今日說法》。有一次我就用《今日說法》的開場白說服了一個法官,道理不說不清,法理不辯不明。

這些年你有什麼變化嗎?

李碧貞:現在就是練就了一個大嗓門,甚至有點歇斯底里。以前大家在一起上訪,你也想說,我也想說,我為了搶時間,無形中就把聲音變大了。現在我一說話,別人就跟我說,同志,聲音小點吧;阿姨,隔壁都聽到了。

「失去的就永遠失去了」

怎麼總結你這二十多年?

李碧貞:2015年在電視台錄節目,主持人說這個老太太這十八年就為這一件事活著。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我一想,確實是這么回事。我下半輩子就為了這一件事活著。什麼也沒吃上,什麼也沒享受。兒子多活一天,我就少活一天。他的生命是用我的生命壘起來的。

這些年,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李碧貞:得到了公道,我終於可以把我、我丈夫、我兒子身上的污名洗白了。但我所有的人生都失去了。失去的就永遠失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李碧貞: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畢竟已經七十多歲了。

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李碧貞:還沒想好。到哪一步再想哪一步。案子改判了,後面的國家賠償是自然的。以後的生活怎麼安排,我還沒什麼想法。

對話人物:周遠

改判

「這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事」

得知你無罪,你是什麼心情?

周遠:高興。感謝很多幫助過我的人。我的同學、還有社會上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一兩句話說不盡。

我沒想到我這個案子能糾錯。即使是今天宣判前,我的心情平穩地等待宣判。朋友們跟我說,不管什麼結果,保持一個好的心態,不要大喜大悲。

母親二十多年的奔波,你覺得值得嗎?

周遠:非常值得。看起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但不能僅僅理解為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這個事情的平反,對我們整個國家和社會都是很好的。最起碼後面類似的事情可以少發生了。國家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獲得自由以後,自己去申訴過嗎?

周遠:我去過幾次檢察院,表明了我的想法,後來都是我的母親在操持這件事。我還要賺錢吃飯的。

母親為你奔波了二十多年,你想對她說什麼?

周遠:我覺得我的母親非常能幹,非常偉大。我在法院還見過很多可能比我母親年紀還大的母親,也在為自己孩子的案子奔波,她們真的太偉大了,太偉大了。

未來

「多掙點錢,慢慢發展」

現在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周遠:現在主要是做水暖、天然氣的安裝,天氣涼了,活不能幹了,差不多五天前開始休息了。

還會想起在監獄里的生活嗎?

周遠:我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監獄里的事情、辦案的過程。有時候忍不住一想,好像後腦勺有根筋抽動了一下。我跟自己說,不能想了,對身體不好。就像當時我在監獄里也跟自己說,必須要活著出去。

這件事對你有什麼改變?

周遠:很大。我跟朋友說,按理來說,我現在也應該有小孩了。但這個應該到來的事情沒有到來。平時幹活的時候,我也會想,沒有這個事情,我不會干現在這樣的活,不會像現在這么辛苦,可能也每天八個小時的班,輕輕鬆鬆。現在,生活和工作狀態都不一樣了。

對接下來的生活有什麼計劃?

周遠:爭取多掙點錢。朋友那邊是草場,等有錢了,我去養些牛,慢慢發展吧。有時候想,等我掙上錢了,也不知道我母親還有沒有機會……她去年動過手術,現在身體還可以,但畢竟年紀大了,我不敢想後面的事情。

總算給了一個好的結果,希望周遠和媽媽能幸福生活。

3. 新疆版聶樹斌20年洗冤錄情形如何

在受盡白眼之後,李璧貞在丈夫周佩面前放聲大哭,她第一次產生了輕生的念頭,並告訴周佩:「老周啊,我們死吧,沒法活了。」

周佩未加思索便應了李璧貞一句「行」。但夫妻倆最終沒有死成。李璧貞說,輕生的想法在她冷靜下來之後再沒有提起過,「兒子被公安局帶走前途未卜,女兒身患重病在烏魯木齊治療,我們為人父母,得盡到自己的責任,逃避沒有用。」

迫於無奈,李璧貞與周佩做了簡單的分工,由周佩負責前往烏魯木齊照顧女兒,李璧貞則留在伊寧繼續為周遠的案子打聽消息,她堅信自己的兒子並不是那些流氓案件的兇手,「三中的人都知道,類似的案件早在1991年就開始在伊寧發生,而那時候周遠恰好在外地上學。奇怪的是,周遠被抓約三個月後,又有女生受到類似侵害,這讓我怎麼能相信我兒子就是他們所說的變態流氓。」

申冤之路:父母為申訴離開家鄉,期間父親含恨而終

「校園幽靈」的再次出現,不止讓李璧貞堅定了周遠蒙冤的想法,也讓包括副校長龍富初在內的三中的師生們,開始對事件的真相有了另外的看法。

1997年7月21日,在周遠案一審期間,一個叫霍勇的男子被警方抓獲,他被指控用刀傷害一名女性下體並致其死亡。霍勇的落網讓李璧貞燃起了希望,她至今仍然堅信,周遠案中檢方指控的幾起案件的真凶就是霍勇。然而霍勇的落網並沒能在為周遠洗脫罪名。

1998年8月26日,周遠被一審法院判處死緩,他至今仍清楚地記得,判決書送達的日子是在1998年9月1日,他說那時他對判決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一審對他來說,唯一的意義就在於庭審當天,他見到了家人,並借著這個機會,向母親李璧貞大聲喊出了真相:不是我乾的。

這句話後來成為李璧貞為兒子申訴的動力。在一審判決之後,周遠案又經歷了兩次重審,2000年的終審判決,判處他無期徒刑。

很快,周遠被送到了新疆第三監獄服刑。這一年,李璧貞與丈夫周佩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他們離開了自己在伊寧居住了數十年的那套8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帶著周遠的案件資料去了烏魯木齊,「這是下定了申訴到底的決心。」

「如果是他做的事,打掉他,我不收屍。但如果不是他做的,我得為我的兒子申冤。」抱著這樣的心態,李璧貞踏上了長達17年的申冤之路。

2011年3月,新疆高院決定再審此案。在隨後的再審判決中,周遠被改判為有期徒刑15年。拿到再審判決後,他在獄中大致估算了一下,距離出獄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半年時間。

他並不知道,漫長的申冤路之上,他的父親周佩已經在6年前去世。2006年,周佩病倒了。李璧貞至今都不知道丈夫到底得了什麼病,她的腦海中定格著他離世前閉不上的那雙眼,「自從兒子的案子發生後,他的身體跟精神狀況始終不好,如果沒有這個案子,他不會這么早死。」

實際上,在丈夫去世後李璧貞第一次去監獄看望周遠時,他就已經猜到父親出事了,他說父母從來都是一起來看他的,從來沒有例外,並且他記得那天母親說話時控制不住的哭腔。

從2006年6月周佩去世,一直到2012年5月周遠刑滿釋放。在將近6年的時間里,對於周佩的「離開」,李璧貞周遠母子一直保持著一種特殊的默契,一個不願講,另一個也不願問,但彼此之間什麼都明白。李璧貞最初並沒有想到,離開伊寧之後,在幾乎看不到希望的申冤路上,她的家會如此一步一步破碎。

另一件大事:年近五旬終獲無罪,母親希望他能有個家

在周遠出獄當天,李璧貞前往監獄接兒子回家之前,曾在腦海中預演過各種可能出現的場景,但最終,所有積攢的情感和話語只匯聚成一句「兒子,回家!」

從監獄出來後,在通往車站的方向,有一條長約1公里的公路需要徒步前往。周遠記得,那條路很直、很寬。

「往前走,別回頭。」這是出獄後李璧貞對兒子說的第二句話,周遠一言不發,母子倆沉默著走完了這段李璧貞走了12年的路。告別監獄,他們的心情卻並不輕松。

出獄當天,周遠通過李璧貞在烏魯木齊住所中周佩的遺照,確認了父親已經離世的消息,他沒有驚訝,跪在地上喊著爸爸……

出獄之後,周遠開始在工地上干一些體力活補貼家用,申訴事宜仍然由李璧貞來負責。母子二人商議後覺得,不能為了申訴這件「沒准兒」的事,把全家所有的人力和時間都搭進去。

在這些年的申訴過程中,李璧貞背井離鄉租住在烏魯木齊。為了申訴,她花光積蓄,甚至將小兒子的錢也花了個精光。她深知申訴如同一場持久戰,在這場戰爭中,對她和周遠來說,錢遠比陪伴來得重要。之後的5年間,李璧貞只帶周遠上訪過兩次,「主要是讓他熟悉流程,萬一以後我也不在了,他得知道自己該干什麼。」

2013年7月18日,經過13年不斷申訴,周遠的案子終於有了轉機,最高法院指令新疆高院重新審查此案。2016年11月18日,最高法作出再審決定書,指令新疆高院再審此案,經過開庭審理,在2017年11月30日,再審宣判中,周遠被改判無罪。

宣判當天,李璧貞邀請了十多名伊寧市第三中學的老教師一起到庭旁聽,她覺得自己的這些老朋友們該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拿到無罪判決後,她又一遍遍在電話中向其他親友告知了判決的結果,並稱這是她與周佩用生命換來的結果,而在此之前,她曾連續兩個晚上難以入眠,盡管「無罪」的結果早在預料當中,但對於她而言,在這件堅持了17年的大事上,經不起任何變故。

然而在這件大事塵埃落定之後,李璧貞拿到了為兒子追逐了20年的結果,卻並沒有顯得十分高興,甚至會不時說出幾句臟話,她在壓抑了20年之後,再回頭時,開始嘗試為自己和家人假設出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如果沒有當年的錯判,老周可能不會那麼早死,三三不會47歲還沒成家,我們也不會過著現在流離失所的日子。」

在周遠出獄後的5年間,這對分別15年的母子始終摩擦不斷,太多的情緒積壓,太多的難題待解,讓他們都變得焦躁而易怒。無罪判決之後,周遠在面對一波又一波的記者發問時,一遍又一遍回想起母親李璧貞為自己付出和承受的愛與艱辛,並開始在腦海中籌劃著開一個養殖場,他說,想好好孝敬母親。而李璧貞在休息之後,念叨了一句周遠的年齡,她心裡又開始籌劃起另一件大事:他47歲了,得有個家。

4. 新疆版"聶樹斌案"當事人將繼續申訴嗎

1月30日下午,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向新疆版「聶樹斌案」當事人周遠及其母親李碧貞送達了國家賠償決定書。周遠稱對國家賠償決定持保留意見,可能繼續申訴。

媒體:什麼時候拿到國家賠償決定書的?

周遠:上周新疆高院的法官就通知我和母親這周一過去。昨天可能有其他事情耽擱,改到今天下午,新疆高院向我和母親送達國家賠償決定書。

媒體:對賠償結果滿意嗎?

周遠:雖然法官也做了一些解釋,我還是持保留態度。此前我們的賠償申請中包括我的侵犯人身自由賠償金、我的誤工費和心理治療精神撫慰金、這20年申訴費用支出、我母親這20年申訴期間的誤工費和醫療費等等,共計1591萬余元。但目前只賠償了被侵犯人身自由賠償金和精神損害撫慰金,其他沒有涉及。比如現在我出來以後工作不好找,生活困難,到現在也沒有結婚,這些情況都是客觀存在的。

媒體:要繼續申訴?

周遠:對。國家賠償決定書最後一句說,如不服本決定,可以在決定送達30個工作日內向最高人民法院賠償委員會申請作出賠償決定。我可以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

媒體:改判到現在,生活怎麼樣?

周遠:改判時也說過,我主要是做水暖、天然氣的安裝,天氣涼了以後,活不能幹了,基本都在休息。最近這段時間接受了很多媒體的采訪。

媒體:對接下來的生活有什麼規劃?

周遠:先做完國家賠償的事。個人生活上,我和母親有一些分歧,有時候會吵架。母親作為一個老人,希望我找一份有社保的工作,穩定下來;我覺得人的一生還是要努力拚搏的,我希望能做一個對別人有所幫助的人。

希望周遠早日開始新生活,適應外面的世界。

5. 周遠母親曾為兒進京申訴現在是什麼結果呢

11月30日,新疆周遠案再審宣判的早晨,伊寧下了一場細雪。

△ 周佩夫婦(翻拍)。李璧貞想把丈夫的遺骸帶回湖南老家,她覺得那裡才是家鄉和歸宿。

一輩子這樣走了一個彎道,把一個人的命運就徹底改變了,唉,不知道該認命還是不該認命。

6. 周遠被改判無罪了嗎

「奔波了20年,我終於可以把我、我丈夫、我兒子身上的污名洗白了。但我所有的人生都失去了。失去就永遠失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我一個人還是要走」

剝洋蔥:最早什麼時候開始伸冤?

李碧貞:1997年5月17日我兒子被抓的那天就開始了。這些年一直走在申訴的路上。從來沒有想放棄過。

剝洋蔥:是什麼在支撐著你?

李碧貞:我覺得我兒子是冤枉的,我就要為他伸冤。你陷害我兒子,你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這些年,我走到丈夫去世,我一個人還是要走。

剝洋蔥:這些年,所有能想到的檢察院、法院,以及政府部門都找過了?

李碧貞:對。之前別人跟我說,要去法院門口下跪,求他們糾正。我說,他們把我兒子判錯了,為什麼要我去下跪。要下跪也應該是他們給我下跪、給我兒子下跪,那才是對的。真理只有一條。

2011年12月,新疆高院再審宣判,無期改判成15年。法官跟律師說,讓勸我不要上訪了,沒有意義。我當時就跟律師說,我兒子沒有犯罪,不要說15年,就15天,15分鍾都不行。我一定要給兒子伸冤。

剝洋蔥:2012年5月21日,周遠刑滿釋放。兒子獲得自由,是否會動搖你伸冤的決心?

李碧貞:他出獄以後,我不僅不輕松,心情更沉重了。兒子在監獄里,他過得怎麼樣,好或者壞,我看不到。有個詞叫「觸景生情」,我覺得很貼切。他出獄以後,我看他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15年過去,物是人非。他的行動、他的語言、他和人的交流,已經和現在脫節,就像一個從墳墓里挖出來的人。為什麼我的兒子變成了這樣?!

「我可以做兒子的辯護人」

剝洋蔥:案子第一次由新疆高院發回重審,在法庭上,你曾給兒子當過辯護人?

李碧貞:當時我只是想弄明白案子是這么回事,但案子是不公開審理,我沒法旁聽。律師說,作為被告人的監護人和親友,可以作為辯護人進去。我找了好幾次法官,都不答應。直到開庭前一天晚上下班前,我去跟法官說,根據刑訴法第三十二條規定,我是周遠的媽媽,我可以做他的辯護人。不讓我進去就是違法。法官就答應了。

剝洋蔥:媒體報道說你只上過一年半小學。你是怎麼在法庭上辯論的?

李碧貞:我是不懂法的,我就是一個沒文化的婦女,我是根據常識說的。比如我兒子交代,凶器是一把刀,我做針線知道,剪刀剪東西是整齊的,刀割的話肯定坑坑窪窪的,我就跟法官說,把受害人褲子拿出來看看到底是刀割的還是剪刀剪的。

當時除了口供沒有其他證據,我兒子的案子就應該適用1997年開始執行刑訴法。刑訴法第四十六條規定,只有被告人供述,沒有其他證據的,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沒有被告人供述,證據充分確實的,可以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僅僅這一條就夠了。

剝洋蔥:這些法律知識你是怎麼學到的?

李碧貞:都是這里湊點,那裡湊點。我丈夫還在世時,我出去申冤,回來告訴他我見到誰了,對方怎麼說。涉及到法律專業名詞,他去翻書,然後告訴我,下次遇到這個問題,應該怎樣說,我就記下了。2006年丈夫過世以後,我也沒怎麼學。

平時也會看電視和報紙,比如《焦點訪談》和《今日說法》。有一次我就用《今日說法》的開場白說服了一個法官,道理不說不清,法理不辯不明。

剝洋蔥:這些年你有什麼變化嗎?

李碧貞:現在就是練就了一個大嗓門,甚至有點歇斯底里。以前大家在一起上訪,你也想說,我也想說,我為了搶時間,無形中就把聲音變大了。現在我一說話,別人就跟我說,同志,聲音小點吧;阿姨,隔壁都聽到了。

「失去的就永遠失去了」

剝洋蔥:怎麼總結你這二十多年?

李碧貞:2015年在電視台錄節目,主持人說這個老太太這十八年就為這一件事活著。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我一想,確實是這么回事。我下半輩子就為了這一件事活著。什麼也沒吃上,什麼也沒享受。兒子多活一天,我就少活一天。他的生命是用我的生命壘起來的。

剝洋蔥:這些年,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李碧貞:得到了公道,我終於可以把我、我丈夫、我兒子身上的污名洗白了。但我所有的人生都失去了。失去的就永遠失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剝洋蔥:現在的身體怎麼樣?

李碧貞: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畢竟已經七十多歲了。

剝洋蔥:接下來有什麼計劃?

李碧貞:還沒想好。到哪一步再想哪一步。案子改判了,後面的國家賠償是自然的。以後的生活怎麼安排,我還沒什麼想法。

對話人物:周遠

改判

「這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事」

剝洋蔥:得知你無罪,你是什麼心情?

周遠:高興。感謝很多幫助過我的人。我的同學、還有社會上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一兩句話說不盡。

我沒想到我這個案子能糾錯。即使是今天宣判前,我的心情平穩地等待宣判。朋友們跟我說,不管什麼結果,保持一個好的心態,不要大喜大悲。

剝洋蔥:母親二十多年的奔波,你覺得值得嗎?

周遠:非常值得。看起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但不能僅僅理解為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這個事情的平反,對我們整個國家和社會都是很好的。最起碼後面類似的事情可以少發生了。國家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剝洋蔥:獲得自由以後,自己去申訴過嗎?

周遠:我去過幾次檢察院,表明了我的想法,後來都是我的母親在操持這件事。我還要賺錢吃飯的。

剝洋蔥:母親為你奔波了二十多年,你想對她說什麼?

周遠:我覺得我的母親非常能幹,非常偉大。我在法院還見過很多可能比我母親年紀還大的母親,也在為自己孩子的案子奔波,她們真的太偉大了,太偉大了。

未來

「多掙點錢,慢慢發展」

剝洋蔥:現在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周遠:現在主要是做水暖、天然氣的安裝,天氣涼了,活不能幹了,差不多五天前開始休息了。

剝洋蔥:還會想起在監獄里的生活嗎?

周遠:我強迫自己不要去想監獄里的事情、辦案的過程。有時候忍不住一想,好像後腦勺有根筋抽動了一下。我跟自己說,不能想了,對身體不好。就像當時我在監獄里也跟自己說,必須要活著出去。

剝洋蔥:這件事對你有什麼改變?

周遠:很大。我跟朋友說,按理來說,我現在也應該有小孩了。但這個應該到來的事情沒有到來。平時幹活的時候,我也會想,沒有這個事情,我不會干現在這樣的活,不會像現在這么辛苦,可能也每天八個小時的班,輕輕鬆鬆。現在,生活和工作狀態都不一樣了。

剝洋蔥:對接下來的生活有什麼計劃?

周遠:爭取多掙點錢。朋友那邊是草場,等有錢了,我去養些牛,慢慢發展吧。有時候想,等我掙上錢了,也不知道我母親還有沒有機會……她去年動過手術,現在身體還可以,但畢竟年紀大了,我不敢想後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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