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保身
㈠ 《道德經》講了什麼為什麼它廣受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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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眾妙之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有欲以觀其竅。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為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朱子雲:「道猶路也,人之所共同也」。其實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理,故謂之道。天地未判以前,此道懸於太空;天地既辟以後,此道寄諸天壤。是道也,何道也?先天地而長存,後天地而不敝。生於天地之先,混於虛無之內,無可見、亦無可聞。故太上曰:以言乎道,費而隱,實無可道;所可道者,皆道之發見耳,非真常之道也。以言乎名,虛而無物,實無可名;所可言者,皆道之糟粕耳,非真常之名也。人不知道,曷觀之《詩》乎!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道不可有言矣!又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道不可無稱矣。須知至無之內,有至有者存;至虛之中,有至實者在。道真不可以方所言也。太上慈悲渡世,廣為說法,曰:鴻蒙未兆之先,原是渾渾淪淪,絕無半點形象——雖曰無名,而天地人物咸育個中。此所以為天地之始也。及其靜之既久,氣機一動,則有可名,而氤氤氳氳,一段太和元氣,流行宇宙,養育群生。此所以為萬物之母也。始者,天地未開之前,一團元氣在抱也;母者,天地既辟之後,化生萬物是也。
學人下手之初,別無他術,惟有一心端坐,萬念悉捐,垂簾觀照。心之下,腎之上,彷彿有個虛無窟子。神神相照,息息常歸,任其一往一來,但以神氣兩者凝注中宮為主。不傾刻間,神氣打成一片矣。於是聽其混混沌沌,不起一明覺心。久之恍恍惚惚,入於無何有之鄉焉。斯時也,不知神之入氣,氣之歸神,渾然一無人無我、何地何天景象,而又非昏聵也——若使昏聵,適成枯木死灰。修士至此,當滅動心,不滅照心。惟是智而若愚,慧而不用。於無知無覺之際,忽然一覺而動,即太極開基。須知此一覺中,自自然然,不由感附,才是我本來真覺。
道家為之玄關妙竅,只在一呼一吸之間。其吸而入也,則為陰、為靜、為無;其呼而出也,則為陽、為動、為有。即此一息之微,亦有妙竅。人慾修成正覺,惟此一覺而動之時,有個實實在在、的的確確、無念慮、無渣滓一個本來人在。故曰天地有此一覺而生萬萬物,人有此一覺而結金丹。但此一覺如電光石火,當前則是,轉眼即非,所爭只毫釐間耳。學者務於平時審得清,臨機方把得住。古來大覺如來,亦無非此一覺積累而成也。
修士興工,不從無欲有欲、觀妙觀竅下手,又從何處以為本乎?雖然,無與有、妙與竅,無非陰靜陽動,一氣判為二氣,二氣仍歸一氣而已矣。以其靜久而動,無中生有,名為一陽生、活子時;以其動極復靜,有又還無,名曰復命歸根。要皆一太極所判之陰陽也。兩者雖異名,而實同出一源——太上為之一玄。玄者,深遠之謂也。學者欲得玄道,必靜之又靜,定而又定,其中渾然無事,是為無欲觀妙。此一玄也。及氣機一動,雖有知,卻又不生一知之見;雖有動,卻又不存一動之想。有一心,無二念,是為有欲觀竅。此又一玄也。至於玄之又玄,實為歸根之所,非眾妙之門而何?所惜者,凡人有此妙竅,不知直養,是以旋開旋閉,不至耗盡而不已。至人於玄關竅開時,一眼覷定,一手拿定,操存涵養,不使須臾或離,所以直造無上根源,而成大覺金仙。
下手工夫,在玄關一竅。太上首章即將無名有名、觀妙觀竅指出,足見修道之要,除此一個玄關竅,余無可進步也。故開頭四句,說大道根源,實屬無形無狀,不可思議窮究。惟天地未開之初,混混沌沌,無可端倪,即如人直養於靜時也。天地忽辟之際,靜極而動,一覺而醒,即人偵氣於動,為煉丹之始基。第此轉眼之間,非有智珠慧劍,不能得也。要之,念頭起處為玄牝,實為開天闢地之端。自古神仙,無不由此一覺而動之機造成。又曰無欲觀妙,有欲觀竅,兩者一動一靜,互為其根,故同出而異名。凡有形象者,可得而思量度卜,若此妙竅,無而有,有而無,實不可以方所名狀。縱舌如懸河,亦不能道其一字,所以謂之玄玄。學者亦不有視為杳冥,毫不窮究一個實際下落。果於此尋出的的確確處,在人視為恍惚,在我實有把憑。久之著手生春,頭頭是道矣。
第二章 功成弗居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古雲:「勸君窮取生身處,返本還原是葯王。」又曰:「窮取生身受命初,莫怪天機都泄盡。」由是觀之,足見受命之初,渾然天理,無有瑕疵,彼說美說惡,說善說丑,皆為道之害也。夫大道究何狀哉?在儒家曰「隱微」,其中有不睹不聞之要;釋家曰:「那個」,其中有無善無惡之真;道家曰「玄關」,其中有無思無慮之密。大道根源,端本於此。一經想像,便落窩臼;一經擬議,便墮筌蹄。雖古來神仙,贊嘆道妙,曰美曰善,要皆恍惚其象,非實有端倪。蓋以為善也,就有惡對;以為美也,就有丑對。又況美在是,惡亦在是;善在是,丑亦在是。此殆後天陰陽有對待,有勝負參差,而非先天一元之氣也。故太上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是知人不求虛無一氣,而第言美之為美,善之為善,是亦舍本而逐末也。
太上特示下手之工,為大眾告曰:凡人打坐之始,務將萬緣放下,了無一事介於胸中,惟是垂簾塞兌,觀照虛無丹田,即凝神又調息,即調息又凝神,如此久之,神氣並成一團,傾刻間入於杳冥之地,此無為也;及無之至極,忽然一覺而動,此有為焉。我於此一念從規中起,混混續續、兀兀騰騰,神依氣立,氣依神行,無知有知,無覺有覺,即玄牝之門立矣。由是恪守規中,凝神象外。一呼一吸,一往一來,務令氣歸玄竅。息息任天然,即天地人物之根,聖賢仙佛之本,此最為吾道家秘密天機,不容輕泄者也。
修士行持,與其求之無極不可捉摸,何如求之陰陽更有實據:曰有無相生,不過動而靜,靜而動,出玄入牝,燮理陰陽也。難易相成,不過剛而柔,柔而剛,鼎爐琴劍,一烹一溫也。長短相形,即出入呼吸,任督往來,前行短、後行長之謂也。高下相傾,即火在上而使之降,水在下而使之升,上下顛倒坎離之妙用也。音聲相和,即神融氣暢,百脈流通,不啻鳴鶴呼群,同聲相應,不召自來也。前後相隨,即子馳於後,午降於前,乾坤交媾,和合一團,依依不捨也。此數者皆由後天之陰陽,而返先天之無極也。聖人知道之本源沖漠無朕,浩盪無痕——其處事也,以無為為尚,而共仰恭己垂裳之風;其行教也,則以不言為宗,而自喻過化存神之妙。聖人作而萬物睹,又何難之有哉?自此耕田鑿井,被生成而竟忘其行;開源節流,勤導化而並化其跡。即使功滿乾坤,名聞天下,而聖人若恥,為虛名未嘗有實績也。夫豈若《書》雲:汝惟不矜不伐,天下莫與爭能、爭功者,尚有弭人爭競之想哉?此殆歸於神化之域,淡定之天,一惟自適其樂,而不忘自得之真。古言視富貴如浮雲,棄功名如敝履者,其斯之謂歟?雖然,道成德自立,實至名自歸。聖人縱不居功,而天下後世,咸稱道不衰。是不言功而功同日月,不言名而名重古今。夫惟弗居,是以不去也。
學者須從虛極靜篤中,養出無美無善之真出來,才算修煉有本。其道惟何?玄關竅也!舍此則無生矣。修道者舍此玄關一竅,別無所謂道矣!如以美善為道,亦屬後天塵垢。太上以此言警之,望人因流而溯源也。不然,美善之稱,亦三代以下之君子,又烏可厚非哉。
《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是陽非道,陰亦非道,道其在陰陽之間乎!又況道者理也,陰陽者氣也。理無氣不立,氣無理不行。單言道實無端倪可狀,惟即陰陽發見者觀之,庶確有實據。此章言無善無美之真,直抉大道根源,望人端本立極,以為修身治世之基。有無易難數句,是教人由有對待之陰陽,返乎真一之氣。其中又教人從有無相入處,尋出玄關一竅,為煉丹之本根。至於守中養丹,陽生活子,運轉河車,亦無不層層抉破。惟聖人直指其源,故恭己無為,不言而信,雖有生有為,而在己毫無德色。迨至功成告退,視富貴為不足重輕,非聖人孰能與於斯學?學者玩索而有得,非但下手有基,即通天亦有路矣。他注雲:天下皆知美善之所以為美善,則自不為惡與不善矣。此講亦是。但太上之經,多在源頭上說,不落二乘。
第三章 不見可欲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聖人之治天下也,與其有為,不如無為,尤不知有為而無為。其化民成俗也,與其能感,不如能化,尤不如相安於無事之為得。是以堯舜恭己垂裳,而四方悉昭風動,此如何之化理哉?不過上無心而民自靜,上無好而民自正,上無欲而民自定耳。否則,紛紛擾擾,自以為與民興利除弊,而不知其擾民也實甚。故曰,民本無爭也,而上爭奪之;民本無貪也,而上貪婪之;民本無思無欲也,而上以奇技、淫巧、鮮衣、美食先導之。欲其不爭不貪無嗜無好也得乎?苟能修其身,正其心,恬然淡然,毫無事事,不以賢能相尚,則民自安靖而不爭矣;不以難得之貨為貴,則民重廉恥,而不為盜矣。且聲色貨利之場不一,屬於目則無見無欲,己與民各適其自在之天,而虛靈活潑之神,自常應常靜而不亂矣。此事豈異人任哉?惟聖人摒除耳目,斬斷邪私,抱一以空其心。心空則煉丹有本。由是而采天地靈陽之氣,以化陰精,日積月累,自然陰精消滅,而陽氣滋長,則實腹以全其形,所謂以道凝身,以術延命,即是超生拔死之法。而且專氣致柔,如嬰兒之力弱,不能持物然。雖至柔也,而動則剛。觀其浩浩淵淵,兀兀騰騰,真可包天地有餘。一切知覺之心,嗜欲之性,不知消歸何有?聖人以此修身。即以此治世,在己無知無欲——不但愚者混混沌沌,上合於穆之天;即聰明才智之儒,平日矜能恃智,惟恐以不逞為憂。至此已淡恬無事,自志其知識之私,一歸渾朴。此能為而不為,非不能也,實不敢也。雖然,人生天地間不能逃虛空而獨超物外,必有人倫日用之道,又烏得不為哉?然順其自然,行所無事,雖有為,仍無為也——亦猶天不言而自化,四時代宣其教矣;帝無為而自治,百官代理其政矣。為者其跡,不為者其神。是以南面端拱,天下悉慶平成,猗歟盛哉!
道本平常,不矜新穎,不尚奇異。如國家尊賢,原是美事,若以此相誇相尚,則賢者固賢,而不肖者亦將飾為賢。甚至賢以否為否,而不肖者又以賢為否,於是爭端起矣。彼此互相標榜,迭為黨援,而天下自此多事矣。國家理財,亦是常經,而若貴異物,寶遠貨,則民必梯山航海,冒險履危,不辭跋涉之苦、性命之憂,搜羅而致之朝廷。至求之不得,千方百計,雖奸盜劫奪所不顧也。至於衣服飲食,亦日用之常,而若食必珍羞,衣求錦綉,見可欲而欲之,奢風何日正也?是以聖人內重外輕,必虛心以養神,實腹以養氣,令神氣打成一片,流行一身之中——條暢融和,蘇綿快樂,而志弱矣;且神靜如岳,氣順如泉,而骨強矣。常常抱一,刻刻守中,非獨一己無欲無思,即聰明才智之士,亦觀感而自化,不敢妄有所為。或曰有為,則紛更致誚;無為則清凈貽譏,為不為之間,亦幾難矣。詎之順理而為,非有冒昧以為,有為仍與無為等。所以孔子贊舜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歟?
第四章 和光同塵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誰家子,象帝之先。
帝者,上帝也。先者,無始之始也。
道者何?太和一氣,充滿乾坤,其量包乎天地,其神貫乎古今,其德暨乎九州萬國。胎卵濕化,飛潛動植之類,無在而無不在也。道之大何如也?顧其為體也,空空洞洞,渾無一物,若不見,為有餘;及其發而為用,沖和在抱,施之此而此宜,措之彼而彼當。《詩》曰:「左之左之,無不宜之;右之右之,無不有之。」真若百川朝海,而海不見盈也。不誠為萬物之宗旨哉?孔子曰:「鬼神之為德,休物無遺。」又曰:「語小莫破,語大莫載。」其浩浩淵淵,實有不可窮究者。道之難狀如此,後之人又從何而修乎?太上慈憫凡人,乃指其要曰:凡人之不能入道者,皆由才智之士,自恃自恣,任意縱橫,於以錮蔽虛靈而不見耳。茲欲修道,須知聰明智慧,皆為障道之魔,從此黜聰墮明,屏其耳目之私,悉歸混沌,而一切矜才恃智,傲物凌人之銳氣,概挫折而無存,則人心死而道心生,知見滅而慧見昭矣。先儒謂:聰明才智之人不足畏,惟沉潛入道、澄心觀理者為可畏,斯言不誠然乎?修行人務以沉神汰慮、寡慾清心為主。那知覺思慮之神、惡妄雜偽之念,紛紛擾擾,此念未休,彼念又起,前思未息,後思又來。我必自勸自勉,自寬自解——如亂絲之糾纏,我必尋其頭緒而理之;若蔓草之荒蕪,我必拔其根株而夷之。如此則紛紜悉解,而天君常泰矣。雖然,此獨居習靜之功,猶未及於鬧處也。苟能靜而不能動,猶是無本之學。必靜時省察,一到熱鬧場中,尤要競競致慎!凡事讓人以先,我處其後,尊人以上,我甘自下。若此則與世無忤,與人無爭焉。又況好同惡異,世俗大體皆然。我惟有隨波逐流,從其類而和之,雖有光明正大之懷,我決不露其圭角。惟有默識其機,暗持其體,同己者好之,異己者聽之。所以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古聖人當大道未明之時,莫不以此混俗也。又觀六祖得衣缽之後,道果雖圓,尚未盡其微妙,由是留形住世,積功了道,隱於四會山中,獵夫與居,恬不為怪,所以得免於難。若非和光同塵,烏能長保其身?由此動靜交修,常變有權,則本來一點湛寂虛明之體,自然常常在抱,而又非果在也:若有所在,若有所存,卻無所存,一片靈光,閃灼於金庭之下。此道究何道哉?生於天地之先,混於虛無之內,吾不知從何而來、從何而去,究為誰氏之子也?經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其斯為大道之玄妙歟?!帝之先有何象?亦不過混沌未開,鴻蒙未判,清空一氣而已矣。迨一元方兆,萬象回春,道發散於天地人物之間,而無從窺測,修士欲明道體,請於天地將開未開,未開忽開而揣度之,則得道之原,而下手不患無基矣。
太上將道之體,畫個樣子與人看,又教體道者欲修大道,先認道源。欲尋道源,先從自家心性中閑邪存誠,自下學循循修之,久則底於神化之域,方知吾心性中有至道之精,常常不離懷抱也。須從靜中尋出端倪,用存養省察之功,以保守天真,不以盛氣凌人,不以繁冗亂性,即張子所謂解脫人慾之私也。撥開雲霧,洞見青天;軒斷葛藤,獨露真面。一旦動與人交,不知有光埋光,在塵混塵,或顯才智,或炫功能,抑或現煙霞泉石之身,露清致高標之態,歷觀往古,惹禍招災,為大道之害者不少。如漢朝常錮之禁,晉時清流之禍,雖緣小人之奸,亦由己不知明哲保身之道也。人能混俗和光,與世同塵,一若靈芝與眾草為伍,鳳凰偕群鳥並飛,不聞其香而益香,不見其高而益高。如是藏拙,如是直養,則湛寂真常之道,則恍惚於眉目間,不存而若存,有象而無象。《中庸》雲:「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非居帝之先而何?
第五章 不知守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天地間生生化化,變動不拘者,全憑此一元真氣,主持其間。上柱天,下柱地,中通人物,無有或外者焉。此氣之渾渾淪淪,主宰萬物,有條不紊者曰理。此氣之浩浩盪盪,彌綸萬有,宛轉流通者曰氣。理氣合一曰仁。故先儒曰:「仁者人慾盡凈,天理流行,無一毫人為之偽。」又曰:「生生之謂仁。」要之,仁者如果木之有仁,其間生理生氣,無不完具。天地生萬物,聖人養萬民,無非此理此氣為之貫通,夫豈區區於事為見耶?故太上設言以明道曰:向使天地無此一腔生氣,惟有春夏秋冬寒暑溫涼之教,以往來運度,則萬物無所稟賦,氣何由受,形何由成?其視萬物也,不啻芻狗之輕,毫不足珍重者然,有日見其消磨而已。又使聖人無此真元心體,惟仗公卿僚寀,文誥法制之頒,以訓戒凡民,則草野無由觀感,人何以化、家何以足?真是視斯民如芻狗之賤,全不關痛癢者然,有日見其摧殘而已。顧何以天地無心,而風雲雨露,無物不包含個中?聖人忘言,而輔相裁成,無人不嬉遊宇內?足見天地聖人,皆本此一元真氣,貫注乎民物之間——雖有剝削,亦有生成;雖有刑威,亦有德化。是天地聖人之不仁,正天地聖人仁之至處。人不知聖,盍觀天地:上浮為天,下凝為地,其中空洞了明,渾無事物,不過一開一闔,猶橐之無底,龠之相通,渾浩流轉,毫不障礙焉。當其虛而無物也,固隨氣機之升沉,而不撓不屈,及其動而為聲也,亦聽人物之變化,而愈出愈奇。以觀天地,無異橐龠。聖人又豈外是乎?學者守中抱一,空空無跡,浩浩無垠,藏之愈深,發之愈溥。以視言堂滿堂,言室滿室者,相隔不啻天淵。彼以言設教,以教有盡,何若寶吾之精,裕吾之氣,神遊象外,氣注規中,而無一膚一發不周流遍及之為得也。甚矣!守中之學,誠修身之要道也。
此是一元真氣,修身在此,治世亦在此。除此以外,所謂制度法則,猶取魚兔之筌蹄也。魚兔必假筌蹄而得,謂取魚兔不用筌蹄不可,謂筌蹄即魚兔亦不可。金丹大道,如采陽補陰,前行短、後行長;玉液小還、金液大還,皆是取魚兔之筌蹄,若竟視為道源,差毫釐而謬千里矣。惟此元氣無聲無臭,無象無形,天地人物公共之生氣,學者修煉,必尋得此一件丹頭,方不空燒空煉。否則,煉精、煉氣、煉神、煉虛,皆屬無本之學。一任童而習之,到老猶無成焉。太上教人從守中用功:而消息在橐侖,學人須自探討!章內「不仁」二字是設詞。
第六章 穀神不死
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修煉一事,只緣人自有身後,氣質拘於前,物慾蔽於後——猶精金良玉,原無瑕疵,因陷於污泥之中,而金之精者不精,玉之良者不良,所以欲復原形,非用淘汰之力,琢磨之功,不能還乎初質也。太上示人下手之功曰:「穀神不死。」何以為穀神?山穴曰谷,言其虛也;變動不拘曰神,言其靈也。不死,即惺惺不昧之謂也。人能養得虛靈不昧之體以為丹頭,則修煉自易;然而無形無影,不可捉摸,必於有聲有色者,而始得其端倪。古雲:「要得穀神長不死,須從玄牝立根基。」何以謂之玄?玄即天也。何以謂之牝?牝即地也。天地合而玄牝出,玄牝出而闔辟成,其間一上一下,一往一來,旋循於虛無窟子,即玄牝之門也。孔子曰「乾坤其易之門」,不誠然乎?第此門也,是陰陽往來之路,天地造化之鄉,人物發生之地,得之則生,失之則死。凡人順用之則為死戶,聖人顛倒之則為生門。人慾煉丹以成長生久視之道,舍此玄牝之門,別無他徑也。非天地之根而何?修士垂簾觀照,混沌無知時,死凡心也。忽焉一覺而動,生道心也。所謂靜則為元神,動則為真意。是其中胎息一動,不要死死執著丹田,必於不內不外間,觀其升降往來,悠揚活潑,即得真正胎息矣。古人雲「出玄入牝」,是出非我本來面目,入亦非我本來面目,惟此一出一入間,中含妙諦,即虛靈也。所謂真陰真陽,形而為真一之氣是也。天地之根,豈外此乎?要知穀神者,太極之理;玄牝者,陰陽之氣。其在先天,理氣原是合一;其在後天,理氣不可並言。修道之人慾尋此妙竅,著不得一躁切心,起不得一忽略念。惟借空洞之玄牝,養虛靈之穀神,不即不離,勿忘勿助,斯得之矣。故曰「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名,發育萬物。聖人以有而形無,實而形虛,顯呈此至隱至微之一物曰穀神。穀神者,空谷之神,問之若答,應焉如響,即不死也。其在人身,總一虛靈不昧之真。自人喪厥天良,穀神之汩沒者久矣!後之修士,欲得穀神長存、虛靈不昧,以為金丹之本、仙道之根,從空際盤旋,無有把柄;惟從無欲有欲、觀妙觀竅下手,有無一立,妙竅齊開,而玄牝立焉。故曰:「此竅非凡竅,乾坤共合成。名為神氣穴,內有坎離精。」總要精氣神三者打成一片,方名得有無竅、生死門;否則為凡竅,而無一元真氣存乎其中——虛則落頑空,實則拘形跡,皆非虛靈不昧之體。惟此玄牝之門,不虛不實,即虛即實,真有不可名言者,靜則無形,動則有象,靜不是天地之根,動亦非人物之本,惟動靜交關處,乃坎離顛倒之所,日月交關之鄉,真所謂天根地窟也。學人到得真玄真牝,一升一降——此間之氣,凝而為性,發而為情——所由虛極靜篤中,生出法象來。知得此竅,神仙大道盡於此矣。其曰「綿綿若存」者,明調養必久,而胎息乃能發動也;曰「用之不勤」者,言抽添有時,而符火不妄加減也。人能順天地自然之道,則金丹得矣。
第七章 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惟其無私,故能成其私。
天地之氣,渾浩流轉,歷億萬年而不敝者,皆由一元真宰默運其間,天地所以悠久無疆也。即發育萬物,長養群黎,而生生不已,天地亦未嘗不足,氣機所以亘古不磨也。太上曰「天長地久」,不誠然哉!然天地之能長且久者,其故何歟?以其不自生也。設有自生之心,則天地有情,天亦老矣。惟不自有其生,而以眾生為生,是眾生之生生不息,即天地之生生不息也,故曰長生。世人多昧此生生之理,不求生而求死,不求長生而求速死。陷溺於富貴功名,沉淪於聲色貨利,時時握算,刻刻經營,不數年而精枯氣弱,魄散魂飛,費盡千辛,難享一世。營生反以尋死,可勝浩嘆!是以聖人法天效地,不惟勢利之場不肯馳逐,即延年益壽之術,亦不貪求。惟以大道為先,凈掃心田,精修命蒂,舉凡一切養身章身之具,在在不暇營謀,一似後其身、外其身者然。卒之德立而同類莫超其上,名成而後世猶仰其型。非所謂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者乎?視世之自私其身反戕其生者,誠高出萬萬倍;而聖人究非矯情立異也,自來恬淡是好,清凈為懷,不隨俗而浮,不依形而立,廊然大公,一似天地之無私者焉。夫人多自私而戚戚於懷,聖無一私而皎皎物外。一片虛靈之象,空洞之神,常照耀而不可稍遏。向使區區以血肉軀、臭皮囊,時刻關心,晝夜繫念,又烏能獨先而不後,長存而不亡耶?惟其無私,故與天地合撰,日月合明,而能成其私也。後之修道者,欲此身不朽,此神不壞,雖用刻苦工夫,擺脫垢塵,久久煅煉,自然乾乾凈凈,別有一重天地,另有一番世界,而不與世俗同生死也,何樂如之?
天地不言,全憑一元真氣斡旋其間,所以周而復始,生機毫無止息,天地之長久,故歷萬古而常新也。聖人參天兩地,養太和之氣,一歸渾沌之真。處則為聖功,出即為王道。何世之言修己者,但尋深山枯坐,毫不幹一點人事:雲治世者,純用一腔心血,渾身在人物里握算!若此者各執一偏,各為其私,非無事而寂寂,有事而惺惺者焉。聖人窮則清凈無塵,而真形與山河並固;達則人物兼善,而幻身偕爵位俱輕。迨其後名標宇宙,身獨居先;功蓋環區,形存異世,非以其無私耶?學人能去其私,一空色相,永脫塵根,積功則留住人間,飛升則長存天壤。不私其身而卒得長生,轉世之為身家計者,不啻雲泥之判也。人可不絕外誘之私耶?
第八章 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惟不爭,故無尤。
大道原無他妙,惟是神氣合一,還於無極太極,父母生前一點虛靈之氣而已矣。人若不事乎道,則神與氣兩兩分開,鉛走汞飛,水火所由隔絕也。孟子曰:民非水火不生活。是言也,淺之則為日用之需;深之則為修煉之要。有時以火溫水而真陽現,有時以水濟火而甘露生。水火之妙,真有不可勝言者。然水火同宮,言水而火可知矣。水性善下,道貴謙卑。是以上善聖人,心平氣和,一腔柔順之意,任萬物之生遂,無一不被其澤者焉。究之,功蓋天下而不知功,行滿萬物而不知行。惟順天地之自然,極萬物之得所,而與世無忤,真若水之利濟萬物毫無爭心。不但此也,萬物皆好清而惡濁,好上而惡下;水則處物以清,自處以濁,待物以上,自待以下。水哉水哉,何與道大適哉!聖人之性,一同水之性,善柔不善剛,卑下自奉:眾人所不能安者,聖人安之若素;眾人所為最厭者,聖人處之如常。所以於己無惡,於人無爭。非有道之聖人,不能如斯。故曰:「處眾人之所惡,幾於道矣。」夫以道之有於己者,素位而行,無往不利。即屬窮通得失,患難死生,人所不能堪者,有道之人,總以平等視之。君子論理不論氣,言性不言命,惟反身修德焉耳。雖然,德在一起,修不一途,又豈漫無統宗,浩浩盪盪,而無所底極哉!必有至善之地,止其所而不遷,方能潛滋暗長,天真日充,而人慾日滅。《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此即聖人之居善地也。居之安,則資之深。內觀其心,虛而無物,淵淵乎其淵也。外觀所與,擇人而交,肫肫乎其仁也。至於發之為言,千金不及一諾,「言善信」也。施之於政,大惠何如大德,「政善治」也。推之一物、一事、一動、一靜之間,無不頭頭是道。任人以事,惟期不負所能。慮善以動,只求動惟其時。聖人之修身治世如此。此由「止於至善」,得其所安,而後發皆中節也。惟其在在處處,無一毫罅漏,無一絲欠缺,又何爭之有耶?夫惟不爭,而人感恩戴德,刻骨銘心者,方具瞻依不志,又有何怨、又有何尤?雖有惡人,亦相化為善矣。及其至也,無為自然,群相安於不識不知之天,幾忘上善之若水,柔順而利貞,無往不吉焉
㈢ 道德經是誰的著作
老子(中國·春秋生卒年不詳)
20世紀最偉大的哲學家之一的海德格爾被認為最直接地從《道德經》中吸取了思想資源。值得注意的是,西方哲學家閱讀老子思想,都是為了從中獲取能夠拯救西方文明危機的良方。而他們的確發現,《道德經》中對人與自然關系的和諧理解、為人處世的自然態度、德性培養的修行方法,對彌補西方文明中的精神失落和強權意志等,都具有非常積極的作用。
——《環球時報》
先秦偉大的思想家、道家學派的創始人老子,不僅是先秦諸子的啟蒙者,也是中國文化大智大慧、大本大源的象徵。他在世界上較早提出了樸素的唯物論和辯證法,千百年來為世人提供了觀察社會、思索人生的獨特視角,他的思想是構築中華文化思想體系的重要支柱和組成部分。他又是現實生活中一位特立獨行的奇人,為人處世卓爾不群,在當時和後人的心目中他的形象包裹著濃厚的神秘色彩。雖然歷史已跨越千年,但老子的思想和精神由於早已融入中國式的生存和生活里而至今猶有極強的穿透力。
老子堪與孔子比齊,同被世界公認為中國古代最偉大的智者和哲人,這位才智過人的哲人,識窮宇宙,道貫天地,立萬世之典範,創道家學派一脈,澤被千年,影響深遠。他的哲學思想博大精深,漢代的「文景之治」、唐代的「貞觀之治」、清代的「康乾盛世」都與老子的思想的影響有關。他教人順應自然、順應大勢,謙恭、知足、徐緩、柔順、自守和不妄為,這些偉大的思想在歷史的長河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華,早已融入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老子所撰述的《道德經》一書,是中國文化的大寶藏,是中國思想史上一次燦爛的日出。它廣博精微,短短5000多字,以「道」為核心,建構了上自帝王御世,下至隱士修身,蘊涵無比豐富的哲理體系,成為後世道學的圭臬和國人立身處世的規則所在。
兩千年以來,《道德經》大而用之於天下國家大事,小而用之於個人立身處世,所用之處無不產生深刻的影響,無數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企業家乃至普通百姓,紛紛從《道德經》中汲取智慧。老子的智慧經過兩千年歲月的洗禮,依然光彩熠熠,至今仍對世人有著非同一般的深刻影響和啟迪。
周末王室發生內亂,景王崩,王子朝叛變,在守藏室中帶走了大批周朝的典籍逃奔到楚國。此事波及老子,老子於是辭去守藏室史官之職,離開周都,准備從此隱居。行至函谷關時,關令尹喜知道他將隱去,請其著書,於是老子留下了他唯一的著作——《道德經》。
《道德經》又名《老子》,共81章,分為上、下兩篇,上篇道經,下篇德經,共5000多字。取上部第一字「道」與下部第一字「德」,合為《道德經》。這部經典雖然只有5000多言,但是作為先秦諸子中重要的學術著作之一,它涉及了哲學、政治、軍事、文化、藝術,以及倫理道德、修身養性等,可以說無所不包。老子從極其超越的高度審視世態人生,提出了一套獨特的人生觀。他的人生觀不僅奠定了道家人生哲學的基礎,而且對中國人的為人處世和行為方式有著深遠的影響。
「道」是《道德經》一書的中心范疇和哲學基石。《道德經》開篇就說:「道可道,非常道。」老子認為,「道」是萬物的主宰,宇宙萬物都是從「道」演化而來的。在老子看來,修道即修德,凡是善於建功立德的人,必須以人為本,從修養自身做起。在社會人生領域,人們通常主張有所作為,普遍贊同積極有為的人生態度,老子對此卻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有些事情不是可以勉強去「為」的;勉強去做,就會遭受挫折。老子十分推崇無為的原則,《道德經》的核心思想是「無為」,「無為」是修道修德的最高境界。世上的事往往就是這樣:當你只是為獲得而去獲得,成功總是那麼遙遠;一旦你超越了功利的目的,順其自然而為,成功或許馬上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老子無為而為的人生觀就具有這方面的意蘊,為人處世目的性不要太強,不要太功利,不要勉強,不要刻意而為,不要急功近利,不要強作妄為,不要為成功而追求成功,否則欲速則不達。
達到「無為」的前提,就是無欲。人作為一種生命存在,總會表現出一定的慾望。老子主張「少私寡慾」,反對縱欲。在他看來,慾望有其限度,一旦超過了,就有百害而無一益。老子發現事物向其對立面轉化、物極必反是一個極為普遍的現象,人生領域也不例外。他反復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在老子看來,既然物極必反,人的追求超過了一定限度,才會發生不利於自身存在的轉化;那麼,限制自己的行為,使自己的追求不超過一定的限度,就不會發生那種不利於自身存在的轉化。在老子看來,能知足知止,就不會與他人發生矛盾,發生爭斗,因而也就不會遭人暗算,產生怨尤。知足知止是老子為自我保護而提出的重要人生原則,這一人生原則包含著豐富的人生智慧,對後世有很大的影響。千百年來,許多人將「知足不辱」、「知足常樂」、「知止不殆」作為自己的人生信條。
老子認為人類最大的禍害是人的私心慾望,修道的關鍵在於去掉人的私心慾望;去掉了私心慾望,人就可以獲得身心健康、獲得幸福。在紅塵滾滾、物慾橫流的社會里,人們怎樣才能做到無欲呢?老子給世人提供的減少私心慾望的方法是「守靜」。老子守靜制動的思想作為人生原則,包含著極高的人生價值。根據老子的看法,為人守靜,處世從容,則能舉重若輕,化險為夷;遇事急躁,輕舉妄動,則很難有好的結果。臨事不慌,處亂不驚,鎮靜自若,以逸待勞,靜觀其變,又常常能夠勝人一籌。「寧靜致遠」,靜定生慧,靜能給人帶來無窮的創意和智慧。正因為此,千百年來許多人把《道德經》中守靜制動的思想奉為人生的座右銘。
人在社會上生活,要面對許多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理個人利益與他人利益的關系問題。老子在如何處理個人利益與他人利益關系問題上贊同無私利他,但又不忘利己。根據老子的看法,一個人只要無私,為他人著想,他就能夠擴張自己的利益;而且他越能無私利他,獲得的利益便越多。因此老子認為,為人處世應當寬宏大量,能容人,能原諒人,能包涵人。
老子生活在諸侯爭霸的時代,對於爭斗的殘酷現實和災難性後果,有著深切的體驗。他希望社會停止紛爭,主張為人應寬容,把「不爭」作為為人處世的重要原則。就個人而言,所謂「不爭」是指不與人爭地位、爭功名、爭利益,不與人發生正面沖突。老子認為「不爭」是一種高尚的德行。他十分贊賞水謙下、居下的品性。水表面上看是最柔弱的東西,隨遇而變,遇圓則圓,遇方則方,但卻能穿石銷金,無孔不入,無堅不摧。他確信柔弱蘊藏著巨大力量,說:「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人們在剛強與柔弱之間,往往看重剛強的力量,習慣於求強、圖強、逞強,甚至以強凌弱,老子卻告訴人們:柔弱並不是懦弱,柔弱本身就是一種力量,一種比剛強更大的力量。
柔弱處世是老子的高明之處,在他看來,謙恭卑下,先人後己是居上、領先的有效手段。退是為了更好地進。在老子心目中,謙下不先具有積極的功效,它可以引起別人的好感和佩服,得到人們的同情和幫助,而對自己有益。相反,如果一個人熱衷於自我表現、自以為是、自我誇耀、自高自大,就會引起人們的反感,不能為人所尊重,自己也不能得到很好的發展,這也就是「謙受益,滿招損」的意思。
老子表面上看是現實人生的冷眼旁觀者,骨子裡卻是一位熱愛人生的智者。他十分關注人的命運,特別注重生存的方法和策略。他不僅針對當時的社會現實,就個人如何保全自己的生命進行思考,提出了豐富的明哲保身思想,而且還就人在社會中如何取勝、如何實現自己的利益和目的進行探討,形成了一種獨特的人生進取觀。人在社會中生活,總要有所追求。老子並不反對人基於自然需要的追求,但他要求人們知足知止。在老子看來,名利是身外之物,人的生命價值遠在名與利之上,什麼樣的名聲和財物也沒有人的生命寶貴、重要。為獲得名利而傷害自己的生命是捨本逐末,得不償失的。老子把個人的生命看得比天下還貴重,人的生命是第一寶貴的。因此在仕途多舛、命運不濟的情況下,應該放棄功名利祿,隱身保命。
從「重身輕物」、「知足知止」的觀點出發,老子進而要求那些對社會作出貢獻的人,功成不居,功成身退。老子並不主張人鋒芒畢露,勇於自我表現。他覺得鋒芒畢露對人沒有益處,應該韜光養晦,善於隱藏自己,不讓人知道自己的實力和底細,以防不測。老子主張韜光養晦、「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君子盛德容貌若愚」,但並不是崇拜愚昧和笨拙,單純要人愚昧、笨拙,而是要有才乾和大德的人懂得匿才藏德,不露鋒芒,善於隱蔽自己。在老子看來,樹木長得捲曲不合規矩,就會免除砍伐之禍;在社會中,人能委屈自己,生命就會得到保全。當一個人建立事業,功成名就之後,如果不能及時引退,而要自恃其功,繼續發揮自己的作用,那就是不懂得知足知止,將會招致災禍,危及生命。老子從保身的角度提出功成身退的思想,要求人在取得成就、建立功勛之後,見好就收,急流勇退。這是一種十分理智的人生忠告,後世的國人十分服膺這一忠告,范蠡、張良功成身退的故事,長期為人們津津樂道。
老子的思想經受了歷史的考驗,作為人們修身處世的普遍原則,可用於現實生活的各個方面。《道德經》是人類傳統文化皇冠上的一顆明珠,英國著名哲學家羅素到中國訪問時,有人向他介紹《道德經》中幾段文字後,他極為驚嘆,認為2000多年前能有這么深邃的思想,簡直不可思議。在美國作家麥克·哈特著的《人類百位名人排座次》一書中,老子被列為第75位,在地球上出現過的數百億人中,老子以短短5000言而進入百位名人之列,足見《道德經》在人類歷史上影響之巨大。在西方,《道德經》各種譯本至少有40多種。在德國,德國總理施羅德曾在電視上呼籲每個德國家庭買一本中國的《道德經》,以幫助解決人們思想上的困惑。多年以來,世界各國眾多的有識之士都從《道德經》裡面吸取了豐富的精神食糧,完善了他們的思想,升華了他們的品格。
㈣ 《道德經》雜談:聖人無常心
「聖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之,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之,吾亦信之,德信。聖人在天下歙歙焉,為天下渾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道德經》四十九章
「聖人常無心」,乃聖人無常心之謂也。常心,指有個固定的目的,有個主觀的意志,有個不變的態度。聖人不會如此,沒有目的,所以所到皆岸;沒有主觀的意志,所以百姓如何都能接受;沒有不變的態度,所以無可無不可。
這樣的做法似乎有些和稀泥,其實不然,這根植於老子之道的深邃含義。道類似於一種趨勢,一種規律,它作用於萬事萬物,不可阻攔,所謂「違者敗之」,所以,在道的面前,只能隨順,不可違逆,就象水一樣,隨物賦形,遇方則方,遇圓則圓,並無一定的常態,如果你存有個「常心」,反而是一種妨礙。
這樣的態度容易被人拿來做犬儒主義講,你無心,你隨順,不就是明哲保身,不敢出頭嗎?非也,老子講隨順,順的是道,而不是勢,亦不是權。老子講保身,並非不辨是非,而是說,沒必要陷入世俗的紛爭而已。
為什麼不要有自己的主觀意志?「反者道之動」,你一動就產生相反的力量,所以,我沒有主觀意志,我並不想怎麼樣,就象飄盪於江湖之上的一葉扁舟,任流水和狂風帶我去任何地方。
聖人無心,如果自己有個「心」,百姓的「心」與自己的「心」不一樣,可以接受嗎?無「心」,所以反而能以百姓心為心。百姓怎麼樣的「心」都能接受,而不強迫百姓與己一致。
這里有一個問題,百姓心一定是好的嗎?如果百姓生起惡心怎麼辦?有一個日本學者認為,道家才是主張人性本善,如果人性不是本善,聖人如何能以百姓心為心?
在老子看來,人性本來並無善惡之分別,人類的智識出現之後,有了區分,才生起好惡之心,互相爭奪以至於天下擾擾。所以,人心本來是純朴的,完全沒有善的惡的觀念。這里的「百姓心」,指的是這樣的一種心,原始、純朴、自然。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這是《道德經》的名句。「善者,吾善之,信者,吾信之」,本來如此,善良的人你不善待他,值得信任的人你不信任他,你要善待誰,信任誰?問題在後面,「不信者,吾亦信之,不善者,吾亦善之」,這不是笨蛋嗎?不善的人,你還善待他?不值得信任的人,你還信任他?
老子思想最重要的特點是讓你從反面看事物,我們不妨從反面來看這個問題。如果不善的人不善待他,不值得信任的人不信任他,會有兩個後果,一是他發覺沒人善待他,沒人信任他,反躬自省,努力向善,誠信做人,求得他人之善待和信任。二是既然無人善待我,無人信任我,更加變本加厲,在不善的路,不誠信的路上愈走愈遠。我們試問,如果沒有人善待他,沒有人信任他,他的任何努力全是白費,他又怎能走上向善與誠信的道路?他的路只能是自暴自棄,愈來愈墮落。
另外,如果「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不善之;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不信之」,內中隱藏著私我的意志與目的,人對我善,我有獲利,我回報以善,人值得相信,我亦有利,我回報以信,反之則不然,這裡面有個私我的存在。有私我的存在就有善惡的存在。本文開頭,就言「聖人常無心」,聖人無善惡的分別,他對待百姓如對待自己的子女,即使子女犯錯,母親都能包容,這充分反映了道家的母性性格。
要給人以希望,尤其是誤入歧途的人。「不善者,吾亦善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充分反映了道家的宗教情懷。一般來講,不善人誰也不願意接納,怕引禍上身,但是,如果這樣的人沒有重新融入社會、群體的機會,他只能在岐路上越走越遠。
儒家也有這樣的特點,孔子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早上聽聞了道理,就算晚上死了,也毫無遺憾。重要的是覺悟,一旦你覺悟,你就會走上正確的人生道路,「一日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只要你開始發揚你內在之善,努力實踐禮的規范,天下人就會認可你走在正確的途徑上了。這里的關鍵,不是你做了多少好事,行了多少善,而在於你已經覺悟,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了。
佛家也有這樣的特點,佛家有一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你以前做過多少壞事,只要你幌然醒悟,當下就可以走上成佛的道路。
基督教亦是如此,基督教認為,人來到世間,本來就帶有原罪,誰又沒有錯呢?有一次,耶穌看見一群人在用石頭打一個失足婦女。耶穌對他們說:「你們當中誰沒有罪,你就可以打她。」這群人低著頭,默默的走了。
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時候,和他綁在一起的一個強盜對他說,「如果你真是神的兒子,請你記住我。」他的意思他有悔改的心意,希望耶穌能為他作見證,耶穌馬上說:「你今晚就可以上天堂。」
我們看見了太多的強人,面對死亡意氣風發:「二十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對於願意悔改的強盜,你怎能不給他希望呢?
「聖人在天下,翕翕焉,為天下渾其心」,翕上面是合,下面是羽,這個字是鳥兒合起翅膀的意思,老子在此用此字是收斂之意。第五十二章言,「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兌、門指人之耳、目、口、鼻等感官,勤通廑,病的意思。你能夠收斂自己的慾望,心不外逐,一輩子都不會生病。這個病,當然不是生理之病,而是指貪婪、嫉妒、忌恨等心理之病,見素抱朴,清心寡慾是克刻心病的最好的方法。孟子也言,「養心莫甚於寡慾。」現代的科學研究,生理的疾病與心理有關,心理健康,生理正常,兩者是相互滲透,相互影響的關系。
聖人治理天下,無私無慮,所以能為「天下渾其心。」《道德經》第三章:「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聖人「翕翕」,就是不尚賢,不貴難得之貨,不見可欲。如此,就能達致「為天下渾其心」的效果。「渾其心」是什麼狀態?「無知無欲」的狀態,沒有分別心,沒有過份的慾望,吃飽肚子,身體健康,精神純朴,所以「不爭,不盜,心不亂。」如此,天下大治,老百姓生活幸福。
道家治國的路數,是以治心為本,尤以統治者的心靈修煉最為重要,統治者清心寡慾,無欲無求了,才能帶動老百姓知足常樂,不貪、不爭、不亂。這與儒家講的修身治國平天下有異曲同工之妙。差別在於,儒家是積極介入,他要有為,所以要齊家,要治國,要平天下,要為一個理想社會而奮斗。但道家是無為,他沒有一個刻意要達成的目的,或者說,沒有目的就是目的。老子在八十一章談到「小國寡民」的社會理想,但這個理想的實現與否,並不是通過統治者的有意為之,而是「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朴。」給人民以自由,讓老百姓自己做主,「功成事遂,皆曰,『我自然』。」通過這種無為的方式,達致「小國寡民」的理想。這與儒家的態度完全相反,儒家是積極入世,希望改變世界。馬克思說:「所有的哲學家都是解釋世界,但問題是改變世界。」在此點上,儒家的態度與馬克思找到了共同點。
百姓的自為能實現「小國寡民」的理想嗎?在農業社會似乎存在可能性,老百姓「日出而做,日入而息,帝力於我何有哉?」百姓可以在一個較小的范圍自給自足,怡然自樂,就象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一樣。但是,歷史的發展證明這純粹是烏托邦,人類的貪欲無窮無盡,可資源是有限的,於是爭奪不可避免,誰能在爭奪中獲勝?掌握更多資源、更多人口的一方更有可能,所以,人類的組織,不管任何團體、城市、國家只會日益膨脹。
這與人性本善的設定矛盾。秦暉先生說,「民主制度就是讓平庸者有成為平庸者的權力。」在一個贏者通吃的社會,你想淡泊都不行,你想純朴都不行,因為你在功利場不成功,你的正常的權利就不能得到保證,專制主義最大的害處是什麼?你想平庸都不可能,因為當權者高高在上,無數人會去吹捧,你不巴結,你就得罪了他,他就會利用權力對付你,逼得你也要在名利場上搏命追逐。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的一顆善良的心,還得隱藏起來。
老子的無知無欲之心,在利益爭逐的歷史背景中,實在是難以驗證的事情。最近,有研究機構發表報告,說中國人是最認同「金錢等於成功」的民族,撫今追昔,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老子活在今日會不會也騎青牛西去呢?老子的時代,尚有地方可去,恐怕今日想走亦無處可去。
「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這句話應該是老子對當時時代風氣的描述,百姓們皆注重耳目口鼻之好,而聖人,應該致力於恢復他們如嬰兒一般的本性,純朴天真,一任自然。莊子說:「嗜欲深則天機淺。」天機者,純朴自然之性也,嗜欲深,「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聘田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如此的話,天機當然隱而不彰,統治者重要的工作,是發其本心使之回歸純朴之性,這才是幸福快樂的本源。
㈤ 《道德經》中有哪些關於為人處事的哲學思想
如果要找出一本代表中國哲學的書籍,那非《道德經》莫屬。古希臘人認為「哲學」就是「愛智慧」。我認為哲學是一門理論學,是對宇宙萬物、人類社會、心理活動等做出合理解釋的學問。中國古代很少對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進行探究,因此導致哲學沒有形成體系。不過,道家卻是一個例外。以《道德經》為例,道家學派以「道」為出發點,提出了自己的本體論、辯證法和方法論,形成了一個初步的哲學框架。雖然後世未能在這個框架之下繼續深化,但道家的哲學觀畢竟對中國古人的思維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甚至成為了中國人傳統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就專門來說說《道德經》中蘊含的哲學思想。
一,道是世界萬物運行的規則,應該順應自然古希臘哲學家提出,世界萬物的運行必須遵循「邏各斯」,這個「邏各斯」也就是世界萬物的最高規則。在中國,也有類似於「邏各斯」的詞彙,那就是「道」。中國古人將自然界萬物運行遵循的總規則稱之為「道」,大自然的規則就是「天道」,人類社會的規則就是「人道」。道既然是規則,那就是一種非實質的,是超脫具體物質形態而存在的,所謂「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就如此。
孔子見老子
這種明哲保身的思想,也給中國人帶來了保守的思維。中國人常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槍打出頭鳥」等諺語。在專制社會殘暴統治的古代,人們缺乏保護自己的基本權力,因此總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才能讓自己過得安穩。《道德經》說:「勇於敢則殺,勇於不敢則活」「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這些觀點反映了古人十分缺乏安全感,只能選擇忍讓。因此,《道德經》和中國人的性格是相符合的。
㈥ 老子的一切
老子(約公元前600 - 公元前500) 春秋時思想家,道家創始人。一說即老聃,姓李名耳,字伯陽,楚國苦縣 (今河南鹿邑東太清宮鎮,古屬亳州譙城)厲鄉曲仁里人,做過周朝「守藏室之史」(管理藏書的史官),孔子曾向他問禮,後退隱,著《老子》。一說老子即太史儋,或老萊子。《老子》一書是否為老子所作,歷來有爭論。《老子》以「道」解釋宇宙萬物的演變,以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乃「夫莫之命(命令)而常自然」,因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為客觀自然規律,同時又具有「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的永恆意義。《老子》書中包括大量樸素辯證法觀點,如以為一切事物均具有正反兩面,「反者道之動」,並能由對立而轉化,「正復為奇,善復為妖」,「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又以為世間事物均為「有」與「無」之統一,「有、無相生」,而「無」為基礎,「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民之輕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其學說對中國哲學發展具深刻影響,其內容主要見《老子》一書。
註:《老子》一書也稱《道德經》。(《道德經》是後來的稱謂,最初老子書稱為《老子》而無《道德經》之名。其成書年代過去多有爭論,至今仍無法確定,不過根據1993年出土的郭店楚簡「老子」年代推算,成書年代至少在戰國中前期。
文學特點
《老子》是道家學派開山的理論著作,篇幅簡短,文學價值並不甚高,有兩點可作簡略介紹:
第一,形象化的說理。
第二,語句上的韻散結合。
孔子問禮
孔子曾向他問禮,後退隱,著《老子》。一說老子即太史儋,或老萊子。《老子》一書是否為老子所作,歷來有爭論。《老子》以「道」解釋宇宙萬物的演變,以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乃「夫莫之命(命令)而常自然」,因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為客觀自然規律,同時又具有「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的永恆意義。《老子》書中包括大量樸素辯證法觀點,如以為一切事物均具有正反兩面,「反者道之動」,並能由對立而轉化,「正復為奇,善復為妖」,「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又以為世間事物均為「有」與「無」之統一,「有、無相生」,而「無」為基礎,「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民之飢,以其上食稅之多」;「民之輕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其學說對中國哲學發展具深刻影響,其內容主要見《老子》一書。
道家哲學
道家是中國春秋戰國諸子百家中最重要的思想學派之一,道家思想的起源很早,傳說中,軒轅黃帝就有天人合一的思想。
一般來說,公認第一個確立道家學說的是春秋時期的老子,老子在他所著的《老子》(《道德經》)中作了詳細的闡述。
道家思想其他的代表人物還有戰國時期的莊周、列禦寇、惠施等人。道家倡導自然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尊黃帝、老子為創始人,並稱黃老。
道家思想的核心是「道」,認為「道」,是宇宙的本源,也是統治宇宙中一切運動的法則。老子曾在他的著作中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蕭呵!寥呵!獨立而不改,可以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強名之曰道」(《老子》第25章)
西漢初年,漢文帝、漢景帝以道家思想治國,使人民從秦朝苛政中得以休養生息。歷史稱之為文景之治。 其後,儒家學者董仲舒向漢武帝提倡「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並被後世帝王採納。道家從此成為非主流思想。 雖然道家並未被官方採納,但繼續在中國古代思想的發展中扮演重要角色。宋明理學更是揉合了道學的思想發展而成。
道家與道教。道教是中國主要宗教之一。因以「道」為最高信仰,認為「道」是化生宇宙萬物的本原,故名。東漢張道陵創立的「五斗米道」為道教的定型化之始。南北朝時宗教形式逐漸完備。奉老聃為教祖,尊稱「太上老君」。以《道德經》為主要經典。故道家與道教常被混淆。
基本觀點
道家哲學首先擺脫儒家社會哲學的進路,直接從天道運行的原理側面切入,開展了以自然義、中性義為主的"道"的哲學。天道運行有其自然而然的原理在,道的哲學即在解明此一原理性內涵,而得以提出一個活潑自在的世界空間。透過對此一世界運行秩序之無定限、無執著的認識,道家哲學發展出迥然不同於儒家的社會哲學,社會只是一方存在的客體,在其中生存的人們,應有其獨立自存的自由性,而不受任何意識型態的束縛。基本上 道家哲學並不否定儒家的社會理想,但對於社會責任的態度並不先存立場,而能有更尊重人類自主性的態度與存在定位。
道家重視人性的自由與解放。解放 一方面是人的知識能力的解放, 另方面是人的生活心境的解放,前者提出了「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的認識原理,後者提出了「謙」、「弱」、「柔」、「心齋」、「坐忘」、「化蝶」等的生活功夫來面對世界。
文學特點
老子出關
老子最後看到周王朝越來越衰弱了,衰敗得不像樣子了。他決定出走了,要遠走高飛了。這要說到老子出關的事了。
老子要到秦國去,到西域去,這就得經過函谷關。另外一種說法是大散關。函谷關大概原來在今天的河南靈寶縣,後來關口移到了今天的河南新安縣。這里兩山對峙,中間一條小路,因為路在山谷中,又深又險要,好像在函子里一樣,所以取名為函谷關。
守關的長官是尹喜,稱關令尹喜。這一天他正站在城關上瞭望著,只見關谷中有一團紫氣從東方冉冉飄移過來。關令尹喜是一個修養與學識極其高深的人。他一看到這種氣象,心裡一頓,這是有聖人來了!只有聖人來才會有這樣的雲氣,今天一定有聖人要經過我的城關了,不知是哪一位。不多一會兒,就見到一位風骨非凡、仙風道骨的人,騎著一頭青牛慢慢向關口行來。竟然是老子!關令尹喜知道他要遠走高飛了,就一定要讓這位當代最著名的思想家留下他的智慧來,於是纏著他,要他寫一點著作,作為放他出關的條件。
老子當然是不太願意的,但是不答應關令尹喜,是不會放他過關的,他不給你護照簽證啊!老子沒辦法,於是只得答應條件。另外,老子答應他還有一個原因。《史記集解》有材料說,關令尹喜「善內學星宿」,所以他能看天象,看星宿,看雲氣,看到一團紫氣飄來便知是聖人來了。我們就是看到這團紫氣也解讀不出來嘛。據說關令尹喜自己也有著作,名《關令子》。老子也佩服這位「服精華,隱德行仁」的大智者,「亦知其奇怪」,所以有一種得遇知音的感覺,這就為他著書了,能為知音著述不亦樂乎?
那時老子沉思默想,將他的智慧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在了簡牘上,先寫了上篇,又接著寫了下篇,據說寫了幾天。寫完了一數,共有五千來字,取名為《道德經》,上篇叫《道經》,下篇叫《德經》,又分成八十一章。於是一部「五千言」的驚天動地的偉大著作誕生了!據說,關令尹喜讀到這樣美妙的著作,深深地陶醉了,被吸引了。他對老子說:「讀了您的著作啊,我再也不想當這個邊境官了,我要跟您一起出走了。」老子莞爾一笑,同意了。據說,關令尹喜真的跟著老子出走了,後來還有人看到他們兩人一起在西域流沙那兒呢,而且都活了好長好長的歲數!
老子出關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地傳說著,演繹著。魯迅先生也對此發生過興趣,還專門創作了故事新編《老子出關》,還與別人打了一點筆墨仗。另外,老子出關中的「紫氣東來」也成了中國文化中的一個基因,帝王之家將「紫氣」當作吉祥、祥瑞,你看生個孩子如果紫氣滿室,古人認為這孩子必定大有出息。老百姓之家也把「紫氣」當作吉祥的象徵,於是把「紫氣東來」這些字寫在大門上等等。先民還認為,哪個地方有寶物,哪個地方就會在上空出現紫氣。
有趣的是老子騎坐的「青牛」也成了道教文化中的一個著名的意象,青牛後來成了神仙道士的坐騎了。到後來,「青牛」也成了老子的代名詞了,老子又被稱為「青牛師」、「青牛翁」等。這青牛還被老子家鄉的百姓看作是神牛,說老子當初出關是乘這青牛飛過去的,並且又有一段美妙的傳說。
今天的河南鹿邑縣城內的東北角上還有一處高約13米的高台,叫「老君台」,又叫「升仙台」,台上有座老子廟。廟前埋有一根碗口粗的鐵柱子,稱為「趕山鞭」。相傳老子50多歲時曾在這里講學,此地離自己家有好多路,來來往往都要經過一座山叫「隱陽山」。這座山很高,遮天蔽日,山北見不到太陽,冰天雪地,寸草不生。山南又烈日當空,莊稼枯死,老百姓受盡了苦難。老子目睹這一切,雖想解救百姓,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騎青牛飛過了函谷關,知道自己已經成仙,青牛也會說人話了,於是又要青牛一起飛回家鄉去治理那座山。到了家鄉,老子揮鞭打山,山頂削去了,並且飛到了山東,成了泰山。再一鞭子打去,把山腰打到了河南,成了平頂山。這時鞭梢甩斷,甩斷的鞭子飛到了山西。老子一看手中的鞭子只剩下一個桿子,就順手插在地上,這就是這個鐵拄子的來歷。老子又乘青牛飛走了,而那鞭子桿就永遠留在了那兒。百姓感謝老子前來趕走山,因為從這以後老子家鄉就過起了風調雨順的好日子了。百姓就把老子揮鞭趕走山時站立的土台叫「升仙台」,將地上的鐵柱子稱「趕山鞭」。唐高祖李淵尊老子為「太上老君」,又把這個台稱為「老君台」,還修了廟,進行祭祀。——這是老百姓何等瑰麗的想像啊!讀了老子家鄉的這一則傳說,更感到老子又是有血有肉地活在老百姓中間!老子文化就是這樣一點一滴地積累起來的,中國的深厚博大的文化也就是這樣一點一滴地衍生出來,又一層一層地累積起來的。
道家的社會哲學不是進取的,積極的,因為社會只是天道的過程,而不是目的本身。道家認為儒家的社會理想是合理的,但不是絕對的,因此基本上並不需要提出一套決定性的社會理想,因為天道變化,本身無所謂絕對的是非善惡之性能,因而道家強調得更多的 是在社會中生存的智慧原理,而且這種智慧必須是能應在任何歷史情境的社會之中都行之有效的生存之道。也就因為道家的社會哲學不以自己發展規格為主, 而強調應對的智慧,因此利於人們修養生息的需求,故而讓漢初的黃老之治有了實驗的理論基礎。同時也安定了千百年來中國士大夫失意於儒家本位的官場文化之後,也能有一廣大的心性世界以順遂人生。
重要哲學家之思想
道家的理論奠定於老子,老子《道德經》一書上下五千言,字字珠璣,書中廣論道的形上學義、人生智慧義,提出一種有物混成且獨立自存之自然宇宙起源論,也提出世界存在與運行原理是"反者道之動"的本體論思想,對於存活於其中的人類而言,其應學習的就是處世的智慧,於是老子也提出了眾多的政治、社會與人生哲學觀點出來,但重點都在保身而不在文明的開創,可以說他是以一套宗本於智慧之道的社會哲學與理論來應對混亂的世局,而無意製造社會的新氣象,因為那些都不是大道的本
莊子是老子之後道家理論最重要開創者,道家哲學基本上也就是老莊二型而已。莊子的道家學不同於老學之處,在於莊子更詳盡地處理了人與自然的關系、人的可開創能力,包括智慧上、認識能力上、身體能量上等等。莊子同樣站在天道自然的命題基礎上,提出了從人的自我修養到面對整個社會國家的處世之道,莊子書內七篇之作,就是他從世界觀到知識論到工夫論到社會哲學的內聖外王之道的理論。
列子,戰國時人。現存有的《列子》八篇 是東晉張湛所輯 一般認為該書反映了戰國至魏晉間的思想。《列子》從道家思想出發 並對道家思想中無為的人生觀有所改造 強調人在自然天地間的積極作用 並認為人在一種不任強使力的生存狀態下,不憂天 不畏天 才是最好的生存狀態。
王弼,三國時代人。當兩漢經學的發展已到尾聲,社會政治一直在動亂與不義的情境中,知識份子轉向玄學清談的風氣,王弼以其對老子哲學的深切體悟,註解老子《道德經》一書,重體用之分 有無之別 不但發展出詮釋老學的宗旨:"貴無"的精神,並以此原理註解《易經》,甚至還因此改變了從漢易以來言象數易學的氣化宇宙論 而將易經的研究方向代之以純粹玄學思想 使中國易學史走向一個嶄新的局面。
郭象,西晉人,以《莊子注》聞名,主張「獨化」理論 是一種從高度抽象思維當中所發展出來的的玄學式概念理論 認為宇宙萬物都生於偶然的"玄冥"境界 因此提倡一種物無大小 各順其適之精神,平等尊重每一個生命的人生觀。
發展時期
道家起源應為遠古的隱士傳統,當然也有學者說老子是清廟之守,總之,道家的起源絕不是社會政治的積極參與者,他們從旁觀察世局,認真思索宇宙的真象,使用著抽象度高且不帶意識型態的執著的語言,描述天道與人事變化的法則,屬於原理性研究的層次是他們的專長。當先秦的老莊二子總攝整理了道家思想的綱領之後,道家形上思想的深度立刻影響了儒家與法家的形上思想,儒家《易傳》之作與韓非子《解老》之作都是在其理論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新說。但是在社會政治的實際影響力上,老子之學要到漢初黃老之治的實施後才正式被試驗著,因為在迭經春秋、戰國、滅秦、楚漢之爭之社會戰亂終告停止之時,人們終於發現爭強斗爭的害處以及休養生息的重要,於是老學原理的政治哲學觀點遂被重視。等到西漢強盛,君王開始好大喜功,爭戰的歲月再度啟幕,時代的風氣再度轉變,然後也再度敗壞,等到魏晉清談之風起,道家哲學又開始了它的生命力,何晏、王弼首開其風,王弼更以簡潔有力的注經之作,從理論上深入道家之學並予以闡發,而向秀、郭象則發展庄學的注釋工作。魏晉之後,道家思想並未有鮮明的創造傳統之再現,但是道家思想的理路卻轉為道教、易學與儒學理論的開創所藉用的重要啟示,尤其是源自莊子的氣化宇宙觀,更被廣泛且深度地再開發著。而同一時期的佛學傳播,亦曾有一斷相當長的時間是以道家「無」的智慧原理來表達的,此即世稱「格義佛學」時期。
㈦ 老子道德經相關的故事
與老子相關的故事
按《史記》載: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伯陽,謚曰聃,周守藏室之史也。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蓬累,箬笠也,首戴之而行,言無車蓋也。)。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者,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修道德,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老子遂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所終。老子生周定王三年,母孕八十年而生,生而皓首,故稱老子。
老子生於公元前 570年左右,約比孔子大二十歲,是他的老師。老聃是王族,《左傳·定公四年》說:「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大宰,康叔為司寇,聃季為司空,五叔無官。」家族世襲周朝司空之職。《史記·管蔡世家》說:「武王既崩,成王少,周公旦專王室,封季載於冉。」冉即聃,因此季載又君稱聃季——聃國的君主,老聃就是這一事實的繼承人,因此又官稱老君。聃季是成王的叔氏族,因此也是昭公十二年甘悼公要去除的成王叔氏聃季族人的老陽子。老是對文王老兒子聃季族的族稱,老子本名老陽子,字來,學稱陽子,爵稱伯陽,師稱老子(子學家),官稱老聃或老君,隨王子朝攜典籍奔楚國曲仁里時字稱老萊子。因封地在南之沛澤——聃國彭地(開封一帶),後人又稱他地主名老彭和彭祖。「李耳」是漢武帝反黃老之道時,對「聃季」兩字各去一半的貶義反稱,無先漢依據。老子曾任周景王司空,「單氏取周」後離周去秦問祖歸宗,死於秦國。
老子騎青牛
我們現在所見到的《道德經》,在戰國時韓非子稱為《周書》,在秦時《呂氏春秋·注》稱為《上至經》,在漢時則直呼《老子》,《史記》始稱「老子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漢景帝以黃子、老子義禮改子為經,楊雄《漢志·蜀王本紀》說「老子為關尹喜著《道德經》」,《邊讓老子銘》說「見迫,遺言道德之經。」可見,對老子文最早的稱謂,是韓非子的《周書》。周時,晉國師曠稱此舉為「修《義經》」,周太子晉說是「立義治律」。最近,安徽渦陽縣鄭店村考古發掘出老子在楚國時居地,有關尹墓和聖母墓及聖人老子石像,有春秋時陶制井壁及「敕撰」「混元降誕」等殘片。
依據這些線索,我們很容易找到《周書》——老子文與兩千五百二十年前周景王「鑄無射」鍾的關系:因為當時各諸侯國抄寫鑄在圓鍾上的《周書》順序和六書文字不同,造成流傳到現在的漢墓帛書《德經》先於《道經》而其它傳本《道經》先於《德經》,以及文字等差異的根本原因。其它理由無解。
老子的社會哲理博大精深,主張辨而不辯、知無創有、公乃王,目的是完善社會精神和機遇建設,他是古今少有的社會辨證邏輯大師。
六、老子故事
1、老子降生
公元前577年夏六月,宋國國君共公去世,右師華元執掌國政。以左師魚石為首的桓氏宗族久有謀政之心,無奈共公在位,不得其手。今見共公去世,欲乘機起事。由於謀事不密,走漏風聲,被以華元為首的戴氏宗族逐出宋國。此後,即任向戎為左師、老佐為司馬、樂裔為司寇;立新君,這就是宋平公。
魚石率桓氏宗族一行二百餘人逃往楚國,客居楚國三年。公元前573年夏六月,楚國起兵伐宋,攻克宋國的彭城(今江蘇徐州),封魚石、魚府守城,並留下三百乘戰車協助鎮守。
宋平王為此召朝臣議事,問道:「敵強我弱,楚兵侵佔彭城,是我心腹!如坐視不理,後患無窮!誰願為我拔此要塞?」話音剛落,班中走出一人道:「愚臣願往!」平王一看,只見此人身高丈二,濃眉大眼,闊腮寬肩,威武雄健,原來是司馬老佐。華元表示憂慮,對平王說:「魚石狡詐,魚府兇殘,彭城盤踞著楚國戰車三百、守卒三千,力量很強。司馬雖藝高膽大、剛健勇猛,恐難必勝。」老佐據理說道:「魚石,蛀書之蟲也;魚府,縛雞之犬也。有何懼哉!老佐願攜家小以圍彭城,城不克臣不歸!」平王允諾。遣老佐為上將軍,率二萬人馬去收復彭城。
話說宋國圍住彭城,日夜攻打。老佐英勇威武,身先士卒,使得宋軍士氣大振,不到半月,彭城守軍便危在旦夕。一日,魚石、魚府在城上督戰,見宋軍人多如蟻,個個奮勇,架梯登城,人人爭先;又見一員大將銀盔銀甲、金戈白馬,馳騁於疆場之上,調兵遣將。一楚將問道:「這位宋將是誰?」魚石答道:「是新任司馬、圍兵主將老佐。」楚將紛紛議論說:「攻城主將,不在軍後觀敵了陣,卻突於軍前左馳右騁,怎能不鼓舞士氣!如此看來,彭城太危險了!」但魚石是個有心計的人,他又對部下說:「事將成而敗,事將敗而成,歷史上有不少例子,怎知我軍必敗?老佐英勇雄武,身先士卒,這是他成功之本;剛愎自用,目中無人,這又是他失敗之根。又怎知他的軍隊必勝?」楚將問:「左師好像成竹在胸,有什麼好計策?」魚石回答說:「兩軍相對,帥在前還是在後,要見機行事。現在宋兵攻城,主將突出在前,冒著箭矢而馳騁,這是兵家的大忌呀!我有一條小計,如果照計行事,宋軍成敗,還很難說。」
原來魚石是讓部下放暗箭,射殺老佐,老佐正在軍前督戰,忽然飛來一箭,入胸五寸。不幸墜馬身亡。宋軍群龍無首,潰不成軍,四散逃竄。
老佐眷屬正處宋營軍帳中,有侍女、十數家將、數十侍衛。忽聞老佐陣亡,又見潰軍如潮湧來,眾家將急忙駕車,保老夫人奔逃。且戰且逃,至傍晚,追兵雖
鹿邑太清宮玄元殿(懸李鵬書匾「老子故里」
已不見,但老夫人身旁僅剩下兩名侍女、一位駕車家將了。家將不敢稍停,披星戴月,摸黑前行,慌不擇路,沿西南方向奔去。第二日天明時分,來到一個偏僻村莊,向村民問去宋都之路,均搖頭說不知。家將只知應向西行,豈知早已偏南。一行四人繞小道,行程七日,仍不見宋都,卻來到了陳國相邑(今河南鹿邑東)。正行之時,老夫人突覺腹中疼痛。原來老夫人已有七月身孕,老佐為踐君前諾言,以必勝之心攜眷出征。此時兵敗,老夫人又有喪夫之悲,亡命他國,心中焦慮,身體疲勞,以至腹中胎動,疼痛難忍。侍女驚慌無措,家將忙停車於路旁,奔至村中尋一老婦前來。不過幾刻時光,只聽篷車之內響起「哇哇」哭聲,一個早產男嬰出世,這便是老佐之子——老子。老子降生,體弱而頭大,眉寬而耳闊,目如深淵珠清澈,鼻含雙梁中如轍。因其雙耳長大,故起名為「聃」;因其出生於庚寅虎年(公元前571),親鄰們又呼之曰小狸兒,即「小老虎」之意。因江淮間人們把「貓」喚作「狸兒」,音同「李耳」。久而久之,老聃小名「狸兒」便成為大名「李耳」一代一代傳下來了。
接生老婦見母子可憐,讓一行五口住進自己家中。老丈以開葯店為生,陳姓,人稱陳老爹,所以都稱老婦為陳媽媽。陳媽媽膝下無兒無女,為人厚道熱情,讓出三間西廂房,留老夫人一家居住。老夫人在危難之際,遇此善良之人,心中感激不盡;雖說戰亂中顛沛流離,畢竟出於大戶人家,隨身攜帶細軟尚夠度日。加之家將常幫陳老爹營生,二位侍女料理家務,老幼五口,日子過得也還滋潤。從此,宋國戰將老佐的妻兒便在陳國住了下來。
2、聰穎少年
老聃自幼聰慧,靜思好學,常纏著家將要聽國家興衰、戰爭成敗、祭祀占卜、觀星測象之事。老夫人望子成龍,請一精通殷商禮樂的商容老先生教授。商容通天文地理,博古今禮儀,深受老聃一家敬重。
一日,商容教授道:「天地之間人為貴,眾人之中王為本。」老聃問道:「天為何物?」先生道:「天者,在上之清清者也。」老聃又問:「清清者又是何物?」先生道;「清清者,太空是也。」「太空之上,又是何物?」先生道:「太空之上,清之清者也。」「之上又是何物?」「清之清者之上,更為清清之清者也。」老聃又問。「清者窮盡處為何物?」先生道:「先賢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夜晚,老聃以其疑惑問其母,母不能答;問家將,家將不能言。於是仰頭觀日月星辰,低首思天上之天為何物,徹夜不能寐。
又一日,商老先生教授道:「六合之中,天地人物存焉。天有天道,地有地理,人有人倫,物有物性、有天道,故日月星辰可行也;有地理,故山川江海可成也;有人倫,故尊卑長幼可分也。有物性,故長短堅脆可別也。」老聃問道:「日月星辰,何人推而行之?山川江海,何人造而成之?尊卑長幼,何人定而分之?長短堅脆,何人劃而別之?」先生道:「皆神所為也。」老聃問道。「神何以可為也?」先生道:「神有變化之能。造物之功,故可為也。」老聃問:「神之能何由而來?神之功何時而備?」先生道:「先師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夜晚,老聃以其疑惑問其母,母不能答。問家將,家將不能言。於是視物而思,觸物而類,三日不知飯味。
又一日,商先生教授道:「君者,代天理世者也;民者,君之所御者也。君不行天意則廢,民不順君牧則罪,此乃治國之道也。」老聃問道:「民生非為君也,不順君牧則其理可解。君生乃天之意也,君背天意是何道理?」先生道:「神遣君代天理世。君生則如將在外也;將在外則君命有所不受。君出世則天意有所不領。」老聃問道:「神有變化之能,造物之功,何以不造聽命之君乎?」先生道:「先聖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夜晚,老聃以其疑惑問其母,母不能答;問家將,家將不能言。於是求教相邑之士,踏遍相邑之土,遇雨不知濕,迎風不覺吹。
一日,商老先生教授道:「天下之事,和為貴。失和則交兵,交兵則相殘,相殘則兩傷,兩傷則有害而無益。故與人利則利己,與人禍則禍己。」老聃問道:「天下失和,百姓之大害也,君何以不治?」先生道:「民爭,乃失小和也;失小和則得小禍,然而君可以治也。國爭,乃失大和也;失大和則得大禍,大禍者,君之過也,何以自治?」老聃問:「君不可自治,神何以不治?」先生道:「先哲未傳,古籍未載,愚師不敢妄言。」夜晚,老聃以其疑惑問其母,母不能答;問家將,家將不能言。於是,遍訪相邑之士,遍讀相邑之書,遇暑不知暑,遇寒不知寒。
3、入周求學
商老先生教授三年,來向老夫人辭行道:「老夫識淺,聃兒思敏,三年而老夫之學授??
今來辭行,非老夫教授無終也,非聃兒學之不勤也。實乃老夫之學有盡。聃兒求之無窮,以有盡供無窮,不亦困乎?聃兒,志遠圖宏之童也;相邑,偏僻閉塞之地也。若欲剔璞而為玉,需入周都而求深造。
周都,典籍如海,賢士如雲,天下之聖地也,非入其內而難以成大器。「老夫人聞聽此言,心中犯難:一乃聃兒年方十三,宋都尚且難返,去周都豈不如登九天?二乃老氏只留此根,怎放心他孤身獨行?正猶豫不知怎麼回答,不料先生已猜知其為難處,忙說:「以實相告,老夫師兄為周太學博士,學識淵博,心胸曠達,愛才敬賢,以樹人為生,以助賢為樂,以薦賢為任。家養神童數位,皆由民間選來。不要衣食供給,待之如親生子女。
博士聞老夫言,知聃兒好學善思,聰慧超常,久願一見。近日有家僕數人路經此地,特致書老夫,意欲帶聃兒去周。此乃千載難逢之良機,務望珍惜!」老夫人聽後,不禁悲喜交集。喜先生保薦,使聃兒有緣入周,登龍門有路;悲母子分別,何日能見?思至此,好似聃兒已在千里之外,不覺心酸難抑,潸然淚下。老聃撲人母親懷中,泣言道:「母親勿須傷心,聃兒決不負老師厚望,待我業成功就,定然早日來接母親!」說罷,母子二人相抱而泣。
哭之良久,母子二人轉而為喜,拜謝先生舉薦之恩。三天後,全家與商老先生送老聃至五里之外。老聃一一跪拜,上馬隨博士家僕西行而去。老夫人遙望聃兒身影遠去,方才鬱郁入車,悶悶返回。」
老聃入周,拜見博士,入太學,天文、地理、人倫,無所不學,《詩》《書》《易》《歷》《禮》《樂》無所不覽,文物、典章、史書無所不習,三年而大有長進。博士又薦其入守藏室為吏。守藏室是周朝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書,汗牛充棟,無所不有。老聃處其中,如蛟龍游入大海,海闊憑龍躍;如雄鷹展翅藍天,天高任鳥飛。老聃如飢似渴,博覽泛觀,漸臻佳境,通禮樂之源,明道德之旨,三年後又遷任守藏室史,名聞遐邇,聲播海內。
4、孔子問禮
老聃居周日久,學問日深,聲名日響。春秋時稱學識淵博者為「子」,以示尊敬,因此,人們皆稱老聃為「老子」。
公元前538年的一天,孔子對弟子南宮敬叔說:「周之守藏室史老聃,博古通今,知禮樂之源,明道德之要。今吾欲去周求教,汝願同去否?」南宮敬叔欣然同意,隨即報請魯君。魯君准行。遣一車二馬一童一御,由南宮敬叔陪孔子前往。老子見孔丘千里迢迢而來,非常高興,教授之後,又引孔丘訪大夫萇弘。萇弘善樂,授孔丘樂律、樂理;引孔丘觀祭神之典,考宣教之地,察廟會禮儀,使孔丘感嘆不已,獲益不淺。逗留數日。孔丘向老子辭行。老聃送至館舍之外,贈言道:「吾聞之,富貴者送人以財,仁義者送人以言。吾不富不貴,無財以送汝;願以數言相送。當今之世,聰明而深察者,其所以遇難而幾至於死,在於好譏人之非也;善辯而通達者,其所以招禍而屢至於身,在於好揚人之惡也。為人之子,勿以己為高;為人之臣,勿以己為上,望汝切記。」孔丘頓首道:「弟子一定謹記在心!」
行至黃河之濱,見河水滔滔,濁浪翻滾,其勢如萬馬奔騰,其聲如虎吼雷鳴。孔丘佇立岸邊,不覺嘆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黃河之水奔騰不息,人之年華流逝不止,河水不知何處去,人生不知何處歸?」聞孔丘此語,老子道:「人生天地之間,乃與天地一體也。天地,自然之物也;人生,亦自然之物;人有幼、少、壯、老之變化,猶如天地有春、夏、秋、冬之交替,有何悲乎?生於自然,死於自然,任其自然,則本性不亂;不任自然,奔忙於仁義之間,則本性羈絆。功名存於心,則焦慮之情生;利慾留於心,則煩惱之情增。」孔丘解釋道:「吾乃憂大道不行,仁義不施,戰亂不止,國亂不治也,故有人生短暫,不能有功於世、不能有為於民之感嘆矣 」
老子道:「天地無人推而自行,日月無人燃而自明,星辰無人列而自序,禽獸無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為之也,何勞人為乎?人之所以生、所以無、所以榮、所以辱,皆有自然之理、自然之道也。順自然之理而趨,遵自然之道而行,國則自治,人則自正,何須津津於禮樂而倡仁義哉?津津於禮樂而倡仁義,則違人之本性遠矣!猶如人擊鼓尋求逃跑之人,擊之愈響,則人逃跑得愈遠矣!」
稍停片刻,老子手指浩浩黃河,對孔丘說:「汝何不學水之大德歟?」孔丘曰:「水有何德?」老子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此乃謙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為百穀王者,以其善下之,則能為百穀王。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此乃柔德也;故柔之勝剛,弱之勝強堅。因其無有,故能入於無間,由此可知不言之教、無為之益也。」孔丘聞言,恍然大悟道:「先生此言,使我頓開茅塞也:眾人處上,水獨處下;眾人處易,水獨處險;眾人處潔,水獨處穢。所處盡人之所惡,夫誰與之爭乎?此所以為上善也。」老子點頭說:「汝可教也!汝可切記:與世無爭,則天下無人能與之爭,此乃效法水德也。水幾於道:道無所不在,水無所不利,避高趨下,未嘗有所逆,善處地也;空處湛靜,深不可測。善為淵也;損而不竭,施不求報,善為仁也;圜必旋,方必折,塞必止,決必流,善守信也;洗滌群穢,平準高下,善治物也;以載則浮,以鑒則清,以攻則堅強莫能敵,善用能也;不舍晝夜,盈科後進,善待時也。故聖者隨時而行,賢者應事而變;智者無為而治,達者順天而生。汝此去後,應去驕氣於言表,除志欲於容貌。否則,人未至而聲已聞,體未至而風已動,張張揚揚,如虎行於大街,誰敢用你?」孔丘道:」先生之言,出自肺腑而入弟子之心脾,弟子受益匪淺,終生難忘。弟子將遵奉不怠,以謝先生之恩。」說完,告別老子,與南宮敬叔上車,依依不捨地向魯國駛去。
回到魯國,眾弟子問道:「先生拜訪老子,可得見乎?」孔子道:「見之!」弟子問。「老子何樣?」孔子道:「鳥,我知它能飛;魚,吾知它能游;獸,我知它能走。走者可用網縛之,游者可用鉤釣之,飛者可用箭取之,至於龍,吾不知其何以?龍乘風雲而上九天也!吾所見老子也,其猶龍乎?學識淵深而莫測,志趣高邈而難知;如蛇之隨時屈伸,如龍之應時變化。老聃,真吾師也!』」
論養生經
話說老聃隱居宋國沛地,自耕而食,自織而衣。豈知其名,無足自行,慕其名者接踵而至,求問修道之方,學術之旨,處世之要,於是其弟子遍天下。
有個弟子名庚桑楚,深得老子之道,住在北部畏壘山上。住三年,畏壘之地民風大變:男耕而有粟可食,女織而有衣可穿,各盡其能,童叟無欺,百姓和睦,世間太平。眾人慾推庚桑楚為君主。庚桑楚聞之,心中不悅,意欲遷居。弟子不解,庚桑楚道:「巨獸張口可以吞車,其勢可謂強矣,然獨步山林之外,則難免網羅之禍;巨魚,張口可以吞舟,其力可謂大矣,然躍於海灘之上,則眾蟻可以食之。故鳥不厭天高,獸不厭林密,魚不厭海深,兔不厭洞多。天高,鳥可以飛矣;林密,獸可以隱矣;海深,魚可以藏矣;洞多,兔可以逃矣。皆為保其身而全其生也。保身全生之人,宜斂形而藏影也,故不厭卑賤平庸、」
庚桑楚弟子中有一人,名南榮 ,年過三十,今日聞庚桑楚養生高論,欲求養生之道。庚桑楚道:「古人曰:土蜂不能孵青蟲,越雞不能孵鴻鵠,各有所能,各有所不能也。桑楚之才有限,不足以化汝,汝何不南去宋國沛地求教老聃先生?」南榮 聞言,辭別庚桑楚,頂風冒雪,行七日七夜而至老聃居舍。
南榮 拜見老聃,道:「弟子南榮 ,資質愚鈍難化,特行七日七夜,來此求教聖人。」老聃道:「汝求何道?」「養生之道。」老聃曰:「養生之道,在神靜心清。靜神心清者,洗內心之污垢也。心中之垢,一為物慾,一為知求。去欲去求,則心中坦然;心中坦然,則動靜自然。動靜自然,則心中無所牽掛,於是乎當卧則卧,當起則起,當行則行,當止則止,外物不能擾其心。故學道之路,內外兩除也;得道之人,內外兩忘也。內者,心也;外者,物也。內外兩除者,內去欲求,外除物誘也;內外兩忘者,內忘欲求,外忘物誘也。由除至忘,則內外一體,皆歸於自然,於是達於大道矣!如今,汝心中念念不忘學道,亦是欲求也。除去求道之欲,則心中自靜;心中清靜,則大道可修矣?蹦先?聞言,苦心求道之意頓消。如釋重負,身心已變得清涼爽快、舒展曠達、平靜淡泊。於是拜謝老聃道:「先生一席話,勝我十年修。如今榮 不請教大道,但願受養生之經。」
老聃道:「養生之經,要在自然。動不知所向,止不知所為,隨物捲曲,隨波而流,動而與陽同德,靜而與陽同波。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此乃養生之經也。」南榮 問道。「此乃完美之境界乎?」老聃道:「非也。此乃清融己心,入於自然之始也。倘入完美境界,則與禽獸共居於地而不以為卑,與神仙共樂於天而不以為貴;行不標新立異,止不思慮計謀,動不勞心傷神;來而不知所求,往而不知所欲。」南榮 問道:「如此即至境乎?」老聃道。「未也。身立於天地之間,如同枯枝槁木;心居於形體之內,如同焦葉死灰。如此,則赤日炎炎而不覺熱,冰雪皚皚而不知寒,劍戟不能傷,虎豹不能害。於是乎禍亦不至,福亦不來。禍福皆無,苦樂皆忘也。」
再授孔丘
話說孔丘與老聃相別,轉眼便是十七八年,至五十一歲,仍未學得大道。聞老聃回歸宋國沛地隱居,特攜弟子拜訪老子。
老子見孔丘來訪,讓於正房之中,問道:一別十數載,聞說你已成北方大賢才。此次光臨,有何指教?」孔丘拜道:「弟子不才,雖精思勤習,然空游十數載,未入大道之門。故特來求教。」老子曰:「欲觀大道,須先游心於物之初。天地之內,環宇之外。天地人物,日月山河,形性不同。所同者,皆順自然而生滅也,皆隨自然而行止也。知其不同,是見其表也;知其皆同,是知其本也。舍不同而觀其同,則可游心於物之初也。物之初,混而為一,無形無性,無異也。」孔丘問:「觀其同,有何樂哉?」老子道:「觀其同,則齊萬物也。齊物我也,齊是非也。故可視生死為晝夜,禍與福同,吉與凶等,無貴無賤,無榮無辱,心如古井,我行我素,自得其樂,何處而不樂哉?」
孔丘聞之,觀己形體似無用物,察已榮名類同糞土。想己來世之前,有何形體?有何榮名?思己去世之後,有何肌膚?有何貴賤?於是乎求仁義、傳禮儀之心頓消,如釋重負,無憂無慮,悠閑自在。」老子接著說:「道深沉矣似海,高大矣似山,遍布環宇矣而無處不在,周流不息矣而無物不至,求之而不可得,論之而不可及也!道者,生育天地而不衰敗、資助萬物而不匱乏者也;天得之而高,地得之而厚,日月得之而行,四時得之而序,萬物得之而形。」孔丘聞之,如騰雲中,如潛海底,如入山林,如沁物體,天我合為一體,己皆萬物,萬物皆己,心曠而神怡,不禁贊嘆道:「闊矣!廣矣!無邊無際!吾在世五十一載,只知仁義禮儀。豈知環宇如此空曠廣大矣!好生暢快,再講!再講??老子見孔丘已入大道之門,侃侃而談道:「聖人處世,遇事而不背,事遷而不守,順物流轉,任事自然。調和而順應者,有德之人也;隨勢而順應者,得道之人也。」孔丘聞之,若雲飄動,隨風而行;若水流轉,就勢而遷。喜道:「悠哉!閑哉!乘舟而漂於海,乘車而行於陸矣。進則同進,止則同止,何須以己之力而代舟車哉?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妙哉!妙哉!再講!再講??老子又道:「由宇宙本始觀之,萬物皆氣化而成、氣化而滅也。人之生也,氣之聚也;人之死也,氣之散也。人生於天地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矣。萬物之生,蓬蓬勃勃,未有不由無而至於有者;眾類繁衍,變化萬千,未始不由有而歸於無者也。物之生,由無化而為有也;物之死,由有又化而為無也。有,氣聚而可見;無,氣散而不可見。有亦是氣。無亦是氣,有無皆是氣,故生死一氣也。生者未有不死者,而人見生則喜,見死則悲,不亦怪乎?人之死也,猶如解形體之束縛,脫性情之裹挾,由暫宿之世界歸於原本之境地。人遠離原本,如遊子遠走他鄉;人死乃回歸原本,如遊子回歸故鄉,故生不以為喜,死不以為悲。得道之人,視生死為一條,生為安樂,死為安息;視是非為同一,是亦不是,非亦不非;視貴賤為一體,賤亦不賤,貴亦不貴;視榮辱為等齊,榮亦不榮,辱亦不辱。何故哉?立於大道,觀物根本,生死、是非、貴賤、榮辱,皆人為之價值觀,亦瞬時變動之狀態也。究其根本,同一而無別也。知此大道也,則順其變動而不縈於心,日月交替,天地震動、風吼海嘯、雷鳴電擊而泰然處之 。」
孔丘聞之,覺已為鵲,飛於枝頭;覺己為魚,游於江湖:覺己為蜂,采蜜花叢;覺已為人,求道於老聃。不禁心曠神達,說:「吾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今五十一方知造化為何物矣!造我為鵲則順鵲性而化,造我為魚則順魚性而化,造我為蜂則順蜂性而化,造我為人則順人性而化。鵲、魚、蜂、人不同,然順自然本性變化卻相同;順本性而變化,即順道而行也;立身於不同之中,游神於大同之境,則合於大道也。我日日求道,不知道即在吾身,!」言罷,起身辭別。
㈧ 「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榮守其辱」是什麼意思
「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榮守其辱」深知什麼是雄強,卻安守雌柔的地位,深知什麼是明亮,卻安於暗昧的地位,深知什麼是榮耀,卻安守卑辱的地位。
出自春秋老子《知其雄,守其雌》,選自《道德經》第二十八章。
原文: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朴。朴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譯文:
深知什麼是雄強,卻安守雌柔的地位,甘願做天下的溪澗。甘願作天下的溪澗,永恆的德性就不會離失,回復到嬰兒般單純的狀態。深知什麼是明亮,卻安於暗昧的地位,甘願做天下的模式。甘願做天下的模式,永恆的德行不相差失,恢復到不可窮極的真理。
深知什麼是榮耀,卻安守卑辱的地位,甘願做天下的川穀。甘願做天下的川穀,永恆的德性才得以充足,回復到自然本初的素樸純真狀態。樸素本初的東西經製作而成器物,有道的人沿用真朴,則為百官之長,所以完善的政治是不可分割的。
(8)道德經保身擴展閱讀
老子提出這樣的一個原則:知雄、守雌,用這個原則去從事政治活動,參與社會生活。這種原則在老子所處的時代,可以作為一種生活態度的選擇。
當時正處在春秋末年,政治動盪、社會混亂、你爭我奪,紛紜擾攘,面對這樣一種社會狀況,老子提出了「守雌」的處世原則。他認為,只要人們這樣做了,就可以返樸歸真,達到天下大治。
「朴」、「嬰兒」、「雌」等是老子哲學思想上的重要概念。「朴」,一般可以解釋為素樸、純真、自然、本初、淳正等意,是老子對他關於社會理想及個人素質的最一般的表述。
「嬰兒」,其實也是「朴」這個概念的形象解說,只有嬰兒才不被世俗的功利寵辱所困擾,好像未知啼笑一般,無私無欲,淳樸無邪。
老子明確反對用仁、義、禮、智、信這些儒家的規范約束人,塑造人,反對用這些說教扭曲人的本性,這就涉及到老子所說的「復歸」這個概念,即不要按照聖賢所制定的清規戒律去束縛人們,而應當讓人們返回到自然素樸狀態,即所謂「返樸歸真」。
在本章里,老子還主張用柔弱、退守的原則來保身處世,並要求「聖人」也應以此作為治國安民的原則。
守雌守辱、為谷為溪的思想,自然不能理解為退縮或者逃避,而是含有主宰性在裡面,不僅守雌,而且知雄,這實在是告誡人們要居於最恰切、最妥當的地位,面對社會紛亂爭斗的場面。
㈨ 還原版《道德經》第二十七章:攻述身退
還原版《道德經》第二十七章全文如下:
本章對應王弼本《道德經》第九章。本章文本以楚簡《老子》為底本,並對勘其他版本對底本作了校訂。
「反者道之動」是老子對「對立面互相轉化」的表述。本章老子進一步闡明,「反者道之動」不僅體現在一切生命現象中,表現為生死輪回、強弱變換;也體現在一切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中,表現為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有聚則有散、有進則有退;而就社會現象而言,這意味著權貴不可長保、名利終將淡去、財富有聚必有散、人生有起必有落。這是萬事萬物不可抗拒的規律。
然而,老子上述觀點在歷代老注中卻遭到了種種曲解,使老子思想被不同程度的儒化。還原版《道德經》前兩章證明,老子思想體系是構建在「對立統一」和「公平公正」兩大基本原理之上的公理體系,因此《道德經》的所有結論都必定是這兩大原理的引申,且「公平公正」是老子思想體系的唯一價值判斷。儒道之爭的本質就是對「公平公正」原理的取捨,而儒化在本章的體現,正是用儒家價值判斷取代了老子的「公平公正」原理,從而完全脫離了老子思想的公理體系。
老子思想被一定程度儒化是在《道德經》版本的演化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主要發生在戰國至漢初這段時間,從最初的部分章節陸續蔓延至其他章節。本章就是一個極為典型的例子,從楚簡《老子》演變為帛書《老子》這段時間,老子原本遭到了顛覆性篡改,雖然只涉及個別字句,但這些改動使本章的思想內容發生了質變,從道家思想蛻變成了儒家思想。而傳世本則以訛傳訛,完整繼承了帛書《老子》的訛誤。
還原版《道德經》以楚簡《老子》為底本,還原了老子最初的文本。下文將著重闡述老子原本與傳世本之間的文本差異及其思想內涵的不同。
本章生動展現了「以老解老」與「以儒解老」的本質區別。傳世本將「富貴在天」作為前置命題,違背了老子思想的「公平公正」這一唯一價值判斷,將求取功名作為隱形價值取向與老子思想的無名無身無私無欲形成了直接價值沖突,將「中庸之道」作為解讀老子的出發點,則完全脫離了老子思想的核心「對立統一」原理。
「反者道之動」與「中庸之道」的區別——儒道對世界本質的認識不同
「反者道之動」指一切事物都將走向其反面,不可抗拒,因此,沒有人能夠維持所謂的巔峰狀態,一旦登峰造極,隨之而來的一定是日落西山,江河日下。
然而,「中庸之道」則不然,認為事物在兩極之間存在一個最佳狀態,謂之「中庸」,恪守「中庸」便能保持這一最佳狀態,經久不衰。
以上兩者的區別就是儒道之別,具體表現在本章就是還原版《道德經》與傳世本《道德經》的文本差異。
「以老解老」:還原版的這兩句都在說天道,老子這里旨在以天道喻人道,為下文的論人道作鋪墊。水裝滿了再往裡裝就要滿出來,此時已達到了極限,猶如樹不能再長高,水也不能再往裡灌。另一方面,物有聚必有散,來的越猛,去的也越快,「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這是無法抗拒的規律。這兩個現象背後的邏輯都是「反者道之動」,前者在說事物發展到一定階段必然會觸及某個轉折點,從此將會開啟一個逆過程;後者在說只要有正向的過程,就必然有反向的過程,要想不經歷反向的過程,除非不開啟正向的過程。
「以儒解老」:傳世本這兩句引進了「持盈」的概念,即持守盈滿。蘇轍的解讀頗具代表性,具有濃厚的「中庸之道」色彩:「持盈」為一種極端,令人整日惴惴不安,端著滿滿的一杯水,一不小心水就會灑出來,還不如退一步,水沒有那麼滿,反倒輕松自如,「不若其已」意味著不如早點停下來。同理,刀鋒磨尖了反而容易折斷,還不如不磨,也就不會斷了。因此,人不能太貪,凡事要適可而止;為人不能太高調,不露鋒芒才能自保。
「以老解老」與「以儒解老」的本質區別究竟何在?
「以老解老」認為,過山車這種游戲只有玩和不玩兩種結果,不玩就不會有人生的乍起乍落,而一旦介入,就不可能只有起而沒有落;要想領略崛起的風采,就要准備經歷落魄的煎熬。而「以儒解老」則認為,過山車這種游戲高手的玩法完全能做到有起無落,你有足夠的時間去玩上升的那一段,只要你足夠聰明,就可以避開由起轉落的危局,這其中的奧妙就是「中庸之道」。兩相比較,不難理解為何老莊始終認為儒家理論邏輯上不攻自破,不過自欺欺人而已。
接下來對還原版的幾個關鍵字作一說明。
「桎」通「窒」,義為阻窒。「桎而盈之」意思是,裝滿了水再往裡倒就要滿出來,「窒」是因為已經裝滿了水。「桎」在楚簡《老子》中寫作「上之下木」,系後人抄誤,正確寫法當為「上至下木」。「至」與「之」因楚篆寫法形近而誤,「本章勘正說明」對此有詳述。
後人因未辨「上之下木」為何字,而將其誤判為「上之下又」,而「上之下又」就是楚篆的「寺」字,再以「寺」通「持」作解讀,於是有了「持而盈之」。可見傳世本一直在以訛傳訛。
「桎」不作「桎梏」解,而是假借為「窒」。《莊子·達生》:「工倕旋而蓋規矩,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故其靈台一而不桎。」意思是,工倕畫圓勝過圓規,得心應手而絲毫不假思索,這是因為他的心靈與所造之物已成天人合一而沒有任何阻窒。倕(chuí),人名,相傳為堯舜時期的巧匠。故,緣故。靈台,心靈。桎,阻窒。
「丕不若已」,楚簡《老子》作「不不若已」。「若,連詞,而。」「已」,止也。第一個「不」當讀作「丕(pī)」,而第二個「不」則讀作本字。《說文》:「丕,大也。」《詩經·周頌·清廟》:「不顯不承(烝),無射(yì,斁)於人斯。」《管子·心術》:「道其本,至也。至不至無。」這里「不」皆讀作「丕」,義為「大」。「丕不若已」是「不丕若已」的倒裝,意思是不再進一步壯大而就此停了下來,表示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極限。
「湍」,本義急流,這里借喻急速。「湍而群之,不可長保」,指快速聚集起來的東西終究是要散去,即老子所說的「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公平公正」與「富貴在天」的區別——儒道社會價值觀的不同
「公平公正」原理從根本上否定社會等級制,主張人人平等。社會等級制的特徵就是社會財富分配不均,按等級差別形成了優先與劣後。還原版《道德經》第二十章「名與身孰親」指出,老子的「道物關系論」意味著不存在私有產權,所以老子的「平等」超越了法國大革命意義上的「平等」,不僅強調人權與地位的平等,也包括財富分配平等。
「富貴在天」恰恰是儒家等級社會的法理依據。儒家思想精心打造並極力捍衛一個多層級差的等級社會,並以「天命」解釋了等級社會的一切不平等制度。按照儒家理論,人有貴賤之分,富貴天命使然,因此社會貧富差距不是問題的症結所在,但人們對待貧富差距的觀念確實是個敏感的問題,因此從「中庸之道」出發,富貴階層要通過言行舉止極力淡化這種敏感性。
上述儒道不同價值觀對「公平公正」原則的取捨,在還原版《道德經》和傳世本《道德經》文本上也有充分體現。
「以老解老」:還原版老子本章是在以天道喻人道,前兩句闡述了「反者道之動」在自然現象中的體現,這兩句承接上文,闡述了「反者道之動」在社會現象中的體現。「金玉盈室」如同「桎而盈之」,過山車已經爬到了頂端,接下來的便將是反轉,故而「莫之能守」。同樣,追求大富大貴,不過是「湍而群之」,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既然上了過山車,只要不跳下來,就得從高點滑落,一切咎由自取。
「以儒解老」:傳世本的一個前置命題,認為富貴本身不是問題,根據儒家的價值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天生就有貴賤之別,而且財富多寡與人的社會等級相匹配,這就是所謂的「禮制」。因此,「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只能用「累」來解釋,如同端著滿滿一杯水又不想讓它灑了,所以適可而止,別讓自己太累了。而「富貴而驕」問題在「驕」不再「富貴」;富貴而不驕,一點事沒有,甚至富貴而仁、富貴而謙卑還是美德,值得大力提倡;但若是富貴而驕,恐遭天罰,沒好日子過;聰明人最好是富貴了別嘚瑟,低調做人,於是一生平安。
「以老解老」與「以儒解老」的本質區別究竟何在?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天道與人道之別就是對「公平公正」原理的取捨。「以老解老」將形成社會貧富懸殊視為不公,將消除貧富懸殊視為天道對不公的糾錯,故大富大貴必然不可長久,因為去財富化與追求大富大貴是一體兩面,不可分割。這種去財富化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也不取決於某種偶然因素,而是事物發展的內在規律,不可抗拒。而「以儒解老」則完全迴避了「公平公正」原理,且以不公正的制度為出發點,在不公的基礎上大談個人修養,什麼適可而止,什麼低調做人,並將這種「中庸之道」的理念視為人生修養的至高境界。這就是兩者的本質區別。
接下來對還原版與傳世本的文本區別稍作說明。
「金玉滿堂」現已成成語,朗朗上口,但老子原本作「金玉盈室」,兩者文義相同。「滿」系後人避漢惠帝劉盈名諱而改「盈」為「滿」。「室」改「堂」應該出現在「盈」改「滿」之後。
「 貴福喬,自遺咎。 」 楚簡《老子》此句作「貴福喬,自遺咎也。」「也」系戰國後人添加的語氣助詞。「貴」,在老子的行文中多作動詞,義為崇尚,這里作追求解。「福」,本指富貴長壽,這里用作富貴的統稱。《韓非子·解老》:「全壽富貴之謂福。」「喬」,高大的意思。《尚書·禹貢》:「厥草惟夭,厥木惟喬。」意思是,那裡的草木特別茂盛,那裡的樹木特別高大。「貴福喬」是「貴喬福」的倒裝,讀作追求大富大貴。咎,指禍害。自遺咎,為自己留下禍患。
「福」古文中有時也用作「富」,《釋名》:「福,富也。」但楚簡《老子》這里的「福」不用作「富」,理由有二:其一,「福」、「富」兩字在楚簡《老子甲》中均出現,寫法不同,「我無事而民自富」中的「富」字,上多一「宀」;其二,從文義上理解,「福」指財富和權力,是富與貴的集合,而不是單指財富,這樣,「福」就是對前句「金玉盈室」的進一步升華,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面,而不是簡單的重復前句已經表達的內容。
傳世本將「貴福喬」改成了「富貴而驕」,徹底偷換了老子的概念,將「不追求大富大貴」改頭換面成了「富貴了切記驕奢」,於是將這段文字與「貴賤有別」、「富貴在天」的儒家理念融為了一體。
「無名無功」與「功成名就」的區別——儒道人生哲學的不同
聖人無私無欲、無名無身、無功無求是道家思想的精髓,是「聖人不自生」的具體寫照。聖人為天下而生,以天下為己身,從而無我無身,無身則無私無欲、不求功名,既然不求功名,又談何功成名就的保全之道?
「攻」與「功」一字之差,人生哲學完全不同。「攻述身退」講述的是動力學原理,是宇宙萬物的運動規律;而「功成身退」則是以成就功名為前提,兜售的是明哲保身的萬全之策。
先說「以老解老「:「攻述身退,天之道。」攻,指攻擊,打擊對方。述,通遂,完成的意思。打擊對方時要將身體前傾,打擊結束後勢必要將身體收回。這是在闡述進與退的互相轉化,是「反者道之動」的形象表述。老子藉此表明,有進有退是一切事物的變化規律,若以天道喻人道,則命運沉浮、財聚財散、名來名去,都將難以逃脫這一基本規律。
再看「以儒解老」:王弼本只改了個「攻」字作「功遂身退,天之道」;而河上公本卻嫌此不夠全面,又添加了「名」的內涵,作「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老子原文中的動力學原理被轉換成了求取功名的萬全之術。從儒家功名說出發,功名不能不要,它是人生奮斗的目標,這成了一個不言而喻的先決條件;其次,一旦求得功名,當急流勇退,以求自保,再次重申了「中庸之道」的權衡之術。
「攻」古有通「功」的用法,《墨子·非攻下》:「易攻伐以治我國,攻必倍。」前一個「攻」作「攻擊」解,後一個「攻」作「功效」解。但此處「攻」不作「功」解,理由就是道家對無名無功的明確態度,「上德不德」,聖人「為而不恃」,老子絕不可能教人如何求取功名,且還要名身兩全,這從根本上背離了老子的聖人之道。
本章勘正說明
本章對應王弼本《道德經》第九章,以下是還原版與十二個主要版本的比較,及還原版取捨說明。
此段文字楚簡《老子》與其他版本差異顯著。
「桎而盈之,丕不若已。」
首先是「桎」、「寺」之辨——老子本字是「桎」而非「寺」。
「桎」是左右結構,但在文字發展初期,左右結構常寫作上下結構,如「朴」在楚簡《老子》中作「上菐下木」(見還原版《道德經》第九章)。「桎」的正確寫法當為「上至下木」,但楚簡寫作「上之下木」,疑為後人抄誤。「之」與「至」楚篆寫法形近,後人或因未解文義而將兩字混淆。楚簡《老子》中這個近似於「桎」的錯別寫法如下:
而楚篆中「之」與「至」的寫法則分別如下圖所示:
「桎」通「窒」,義為阻塞。《莊子·達生》:「攻倕旋而蓋規矩,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故其靈台一而不桎。」意思是,工倕畫圓勝過圓規,得心應手而絲毫不假思索,這是因為他的心靈與所造之物已是天人合一而沒有任何阻窒。故,緣故。靈台,心靈。這里的「桎」不作「桎梏」解,而是假借為「庢(zhì)」。「庢」,今俗作「窒」,後「窒」興而「庢」廢。朱駿聲《說文通訓定音》「桎,叚借為庢。」「庢」,本義為水流受到崖壁的阻礙而停止。枚乘《七發》:「發怒庢沓,清升逾跇(yì),侯波奮振,合戰於藉藉之口。」意思是,洶涌的水勢因受阻而飛濺,後浪撞擊前浪,巨浪滔天,混戰在藉藉(地名)的隘口。馬敘倫《莊子義證》:「桎,借為窒。」
「桎而盈之」,帛書甲乙本作「㨁(zhí)而盈之」。蔣錫昌、朱謙之引陳碧虛註:「嚴君平作『殖而盈之』,謂積其財寶也。」張舜徽認為「『㨁』蓋『殖』之形訛。」然從楚簡本出發,或可認為「㨁」、「殖」二字皆因後人未通「桎」之義而改。漢簡本及各傳世本多作「持而盈之」,「持」系將「上之下木」誤讀為「寺」,遂又以「寺」通「持」而得。「持」通常作把持、執守解,用於此義為「持盈」,即保持盈滿的狀態,而這種解讀恰恰與老子的「反者道之動」相沖突。還原版推斷「上之下木」為「上至下木」之誤,當讀作「桎」,通「窒」。
其次,「不不若已」當讀作「丕不若已」,其語義較「不若其已」更為優。
「丕不若已」,楚簡本作「不不若已」;「已」,止也。兩個「不」連續抄寫在一起,不大可能是抄誤。但若兩個「不」是同一個字,通常第二個「不」都用重字元代替,據此規則判斷,這兩個「不」應為不同字。第一個「不」當讀作「丕(pī)」,而第二個「不」則讀作本字。《說文》:「丕,大也。」《詩經·周頌·清廟》:「不(丕)顯不(丕)承(烝),無射(yì,斁)於人斯。」《管子·心術》:「道其本,至也。至不(丕)至無。」此兩段引文「不」皆讀作「丕」,義為「大」。「丕不若已」是「不丕若已」的倒裝,句義為「不再壯大,就此停下」。
帛書甲本此句只保留了「不」字,殘三字;帛書乙本作「不若其已」;其他版本均作「不如其已」。「若」、「如」義同。「不若其已」句中「其」為語氣助詞,句義為不如適可而止,這與上文的「持而盈之」相呼應,都隱去了主語「人」。而楚簡本這兩句的用意則是在以天喻人,借用的是自然現象,主語是物而非人,從而為下文的論人道作鋪墊。這是楚簡本與其他版本的根本區別。還原版秉承了楚簡本的邏輯,讀「不不若已」為「丕不若已」。
「湍而群之,不可長保。」
「湍」,本義急流,這里借喻急速。「湍而群之,不可長保」,指快速聚集起來的東西終究是要散去,所指仍就是自然現象,如「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楚簡本此句「保」後有「也」字。「也」在楚簡本和帛書甲乙本的本章下半段頻繁出現,從行文習慣上分析,不僅與老子其他章節文風不符,而且也與本章上半段的文風不符,顯得多餘,當為戰國後人所添加,故還原版將這些「也」字一並刪除。
帛書甲本此句缺四字,「保」作「葆」,「葆」後衍「也」字。「葆」古通「保」。帛書乙本此句作「(扌短)而兌之,不可長葆也」,「扌短」或為「鍛」字借,「兌」通「銳」,句義為打磨鋒利的刀劍用久了還是會鈍化。楚簡本這兩句的用意同樣是以天道喻人道,而帛書甲乙本則又變成了就人道說人道,有悖於老子的邏輯範式,故「扌短」、「兌」二字當非老子原文。
漢簡本此句作「梪而兌之」,王弼本、嚴遵本作「揣(zhuī)而梲(ruì)之」,河上公本等作「揣而銳之」,傅奕本作「(專攴)而梲之」,想爾本作「揣而悅之」。從文字相關性可以推斷,這幾個版本是從帛書乙本一類的文本演化而來。「梪」、「揣」、「專攴」或有形部與「扌短」同(如「豆」),或有音部與「扌短」同(如取「專」音);而「梲」、「銳」、「悅」則是由「兌」派生而來,「梲」通「銳」,「悅」或亦通「銳」。傳世本各版本這兩句的內涵同樣脫離了老子以天道與人道的邏輯範式。
最後,「不可長保」,想爾本作「不可長寳」,「寳」通「保」。蘇轍本「不可長保」作「不如長保」,「可」作「如」此為唯一孤證,當系後人據上文「不如其已」之「如」而改「可」為「如」,非老子本字。
「金玉盈室,莫之能守。」
「莫之能守」是「莫能守之」的倒裝句,「之」為代詞,代指「金玉盈室」。此為老子慣用句型,如「民莫之命,天自均焉」、「夫莫之爵,天自然也」,這里「之」均為代詞。
此句,楚簡本「盈」作「浧」,「浧」通「盈」;「莫之能守」作「莫能獸也」,「獸」借為「守」,「莫」後脫「之」,句末衍「也」。帛書甲本與還原版同,帛書乙本殘「盈」字,句末衍「也」字。漢簡本「莫」後脫「之」字。王弼本等傳世本「金玉盈室」作「金玉滿堂」,字句不同但義同,只不過後者非老子原句。傅奕本、范應元本及想爾本「金玉滿堂」作「金玉滿室」,范應元此句注文言王弼古本「堂」亦作「室」。「盈」改「滿」系後人避漢惠帝劉盈名諱所致。還原版從楚簡本並讀「浧」為「盈」,並補後句脫漏「之」字而刪句末「也」之。
「貴福喬,自遺咎。」
「貴福喬,自遺咎」,指追求大富大貴則自取其咎,「福喬」為「喬福」的倒裝,「喬」,大也。《尚書·禹貢》:「厥草惟夭,厥木惟喬。」意為那裡的草木特別茂盛,那裡的樹木特別高大。「福」指「禍福」之「福」。此句,楚簡本、帛書甲乙本句末均衍「也」字。
「貴福喬」帛書甲本作「富貴而(馬高)」,帛書乙本、漢簡本及王弼本等傳世本均作「富貴而驕」。「馬高」為「驕」的異體字。「貴福喬」與「富貴而驕」內涵大不相同。前者意在反對追求大富大貴,因為這有違「公平公正」原則;而後者則並不反對追求大富大貴,僅僅強調富貴則切記驕奢,因為富貴天命使然,貴賤有別天經地義。兩者的區別是儒道之爭,上文對此已有詳述。
王弼本等傳世本「自遺咎」作「自遺其咎」。「其」為語氣助詞,系後人為與上句「富貴而驕」形成對文而添加。
此句,楚簡本、帛書乙本及漢簡本句末均衍「也」字。
「攻述身退」,攻,攻擊,句義為打擊對方時要將身體前傾,打擊結束後勢必要將身體收回。老子旨在闡述一種動力學原理,蘊含在一切物體的運動變化之中。
「攻」古通「功」,但此處「攻」不作「功」解。求取功名、建功立業是儒家所推崇從所謂君子之道,而老子的聖人之道則強調無私無欲,當然也就無名無功,所以老子這里決非是在教人如何既能求取功名,又能獨善其身。
「攻述身退」,帛書甲本作「功遂身芮」。如上述,「攻」作「功」系後人未解老義而改。「遂」與「述」義同。「芮」通「汭」,「汭」本義水的轉彎處,引申為收縮。帛書甲本「芮」為唯一例證,當系後人據文義所改。
「攻述」,河上公本等作「功成,名遂」,傅奕本作「成名,功遂」,想爾本作「名成,功遂」,皆為後人未通老義所改,將老子的不求功名,改頭換面成了如何求取功名而又能自保,是對老子思想徹頭徹尾的篡改。
附:王弼本《道德經》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