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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經臨山

發布時間: 2022-09-24 22:18:15

Ⅰ 「今吾朝受命而夕飲冰,我其內熱與」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現在我早晨接受使命而晚上就要喝冰水,我是心中有火吧!原句出自於戰國莊子的《莊子▪人間世》。

1、部分字詞解釋:

(1)吾:我。

(2)夕:泛指晚上。

(3)內熱:內心煩躁和焦慮。

2、原文:

吾食也執粗而不臧,爨無欲清之人。今吾朝受命而夕飲冰,我其內熱與!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陰陽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兩也,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語我來!

白話譯文:

我吃的是粗茶淡飯而不精細,燒火做飯的人沒有請求乘涼的。現在我早晨接受使命而晚上就要喝冰水,我是心中有火吧!我還沒有了解事情的真實情況,就已經發作陰陽氣失調的病患了。事情如果辦不成,必定遭到人為的禍患。這雙重禍患,做人臣的實在承受不了,你有什麼辦法告訴我嗎?」

(1)道德經臨山擴展閱讀:

本書的中心是討論處世之道,既表述了莊子所主張的處人與自處的人生態度,也揭示出莊子處世的哲學觀點。文章想像奇幻,構思巧妙,多彩的思想世界和文學意境,文筆汪洋恣肆,具有浪漫主義的藝術風格,瑰麗詭譎,意出塵外,乃先秦諸子文章的典範之作。莊子之語看似誇言萬里,想像漫無邊際,然皆有根基,重於史料議理。

《莊子》又名《南華經》,是道家經文,是戰國中期莊子及其後學所著,到了漢代以後,尊莊子為南華真人。《莊子》一書主要反映了莊子的批判哲學、藝術、美學、審美觀等。其內容豐富,博大精深,涉及哲學、人生、政治、社會、藝術、宇宙生成論等諸多方面。

Ⅱ 求莊子的 《人間世》篇

顏回見仲尼,請行。曰:「奚之?」曰:「將之衛。」曰:「奚為焉?」曰:「回聞衛君,其年壯,其行獨。輕用其國而不見其過。輕用民死,死者以國量,乎澤若蕉,民其無如矣!回嘗聞之夫子曰:『治國去之,亂國就之。醫門多疾。』願以所聞思其則,庶幾其國有瘳乎!」 仲尼曰:「嘻,若殆往而刑耳!夫道不欲雜,雜則多,多則擾,擾則憂,憂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諸己而後存諸人。所存於己者未定,何暇至於暴人之所行!且若亦知夫德之所盪而知之所為出乎哉?德盪乎名,知出乎爭。名也者,相札也;知也者爭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盡行也。 且德厚信矼,未達人氣;名聞不爭,未達人心。而強以仁義繩墨之言術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惡有其美也,命之曰災人。災人者,人必反災之。若殆為人災夫。 且苟為人悅賢而惡不肖,惡用而求有以異?若唯無詔,王公必將乘人而斗其捷。而目將熒之,而色將平之,口將營之,容將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順始無窮,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於暴人之前矣! 且昔者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傴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擠之。是好名者也。 昔者堯攻叢枝、胥、敖,禹攻有扈。國為虛厲,身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實無已,是皆求名實者也,而獨不聞之乎?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乎!雖然,若必有以也,嘗以語我來。」 顏回曰:「端而虛,勉而一,則可乎?」曰:「惡!惡可!夫以陽為充孔揚,采色不定,常人之所不違,因案人之所感,以求容與其心,名之曰日漸之德不成,而況大德乎!將執而不化,外合而內不訾,其庸詎可乎!」 「然則我內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內直者,與天為徒。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己,皆天之所子,而獨以己言蘄乎而人善之,蘄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謂之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外曲者,與人之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無疵焉,是之謂與人為徒。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教,謫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雖直而不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仲尼曰:「惡!惡可!大多政法而不諜。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猶師心者也。」 顏回曰:「吾無以進矣,敢問其方。」仲尼曰:「齋,吾將語若。有心而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顏回曰:「回之家貧,唯不飲酒不茹葷者數月矣。如此則可以為心齋?」曰:「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 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顏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實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謂虛乎?」夫子曰:「盡矣!吾語若:若能入游其樊而無感其名,入則鳴,不入則止。無門無毒,一宅而寓於不得已則幾矣。絕跡易,無行地難。為人使易以偽,為天使難以偽。聞以有翼飛者矣,未聞以無翼飛者也;聞以有知知者矣,未聞以無知知者也。瞻彼闋者,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謂坐馳。夫徇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鬼神將來舍,而況人乎!是萬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紐也,伏戲、幾蘧之所行終,而況散焉者乎!」 葉公子高將使於齊,問於仲尼曰:「王使諸梁也甚重。齊之待使者,蓋將甚敬而不急。匹夫猶未可動也,而況諸侯乎!吾甚栗之。子常語諸梁也曰:『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歡成。事若不成,則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則必有陰陽之患。若成若不成而後無患者,唯有德者能之。』吾食也執粗而不臧,爨無欲清之人。今吾朝受命而夕飲冰,我其內熱與!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陰陽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兩也。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語我來!」 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義也。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於心;臣之事君,義也,無適而非君也,無所逃於天地之間。是之謂大戒。是以夫事其親者,不擇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擇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於悅生而惡死!夫子其行可矣! 丘請復以所聞:凡交近則必相靡以信,遠則必忠之以言。言必或傳之。夫傳兩喜兩怒之言,天下之難者也。夫兩喜必多溢美之言,兩怒必多溢惡之言。凡溢之類妄,妄則其信之也莫,莫則傳言者殃。故法言曰:『傳其常情,無傳其溢言,則幾乎全。』 且以巧鬥力者,始乎陽,常卒乎陰,泰至則多奇巧;以禮飲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亂,泰至則多奇樂。凡事亦然,始乎諒,常卒乎鄙;其作始也簡,其將畢也必巨。言者,風波也;行者,實喪也。夫風波易以動,實喪易以危。故忿設無由,巧言偏辭。獸死不擇音,氣息勃然於是並生心厲。囗(左「克」右「刂」音ke4)核太至,則必有不肖之心應之而不知其然也。苟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終!故法言曰:『無遷令,無勸成。過度益也。』遷令勸成殆事。美成在久,惡成不及改,可不慎與!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養中,至矣。何作為報也!莫若為致命,此其難者?」 顏闔將傅衛靈公大子,而問於蘧伯玉曰;「有人於此,其德天殺。與之為無方則危吾國,與之為有方則危吾身。其知適足以知人之過,而不知其所以過。若然者,吾奈之何?」蘧伯玉曰:「善哉問乎!戒之,慎之,正女身哉!形莫若就,心莫若和。雖然,之二者有患。就不欲入,和不欲出。形就而入,且為顛為滅,為崩為蹶;心和而出,且為聲為名,為妖為孽。彼且為嬰兒,亦與之為嬰兒;彼且為無町畦,亦與之為無町畦;彼且為無崖,亦與之為無崖;達之,入於無疵。 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當車轍,不知其不勝任也,是其才之美者也。戒之,慎之,積伐而美者以犯之,幾矣! 汝不知夫養虎者乎?不敢以生物與之,為其殺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與之,為其決之之怒也。時其飢飽,達其怒心。虎之與人異類,而媚養己者,順也;故其殺者,逆也。 夫愛馬者,以筐盛矢,以蜃盛溺。適有蚊虻仆緣,而拊之不時,則缺銜毀首碎胸。意有所至而愛有所亡。可不慎邪?」 匠石之齊,至於曲轅,見櫟社樹。其大蔽牛,絜之百圍,其高臨山十仞而後有枝,其可以舟者旁十數。觀者如市,匠伯不顧,遂行不輟。弟子厭觀之,走及匠石,曰:『自吾執斧斤以隨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行不輟,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沉,以為棺槨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蠹,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壽。」 匠石歸,櫟社見夢曰:「女將惡乎比予哉?若將比予於文木邪?夫楂梨橘柚果蓏之屬,實熟則剝,剝則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終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擊於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無所可用久矣!幾死,乃今得之,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與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幾死之散人,又惡知散木!」匠石覺而診其夢。弟子曰:「趣取無用,則為社何邪?」曰:「密!若無言!彼亦直寄焉!以為不知己者詬厲也。不為社者,且幾有翦乎!且也彼其所保與眾異,而以義喻之,不亦遠乎!」 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見大木焉,有異:結駟千乘,隱,將芘其所藾。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異材夫!」仰而視其細枝,則拳曲而不可以為棟梁;俯而視其大根,則軸解而不可以為棺槨;舐其葉,則口爛而為傷;嗅之,則使人狂醒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於此其大也。嗟乎,醒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於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 宋有荊氏者,宜楸柏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杙斬之;三圍四圍,求高名之麗者斬之;七圍八圍,貴人富商之家求禪傍者斬之。故未終其天年而中道之夭於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顙者,與豚之亢鼻者,與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適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為大祥也。 支離疏者,頤隱於齊,肩高於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挫針治繲,足以糊口;鼓莢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征武士,則支離攘臂於其間;上有大役,則支離以有常疾不受功;上與病者粟,則受三鍾與十束薪。夫支離者其形者,猶足以養其身,終其天年,又況支離其德者乎! 孔子適楚,楚狂接輿游其門曰:「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郤曲,無傷吾足。」 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譯文
顏回拜見老師仲尼,請求同意他出遠門。孔子說:「到哪裡去呢?」顏回回答:「打算去衛國。」孔子說:「去衛國干什麼呢?」顏回說:「我聽說衛國的國君,他正年輕,辦事專斷;輕率地處理政事,卻看不到自己的過失;輕率地役使百姓使人民大量死亡,死人遍及全國不可稱數,就像大澤中的草芥一樣,百姓都失去了可以歸往的地方。我曾聽老師說:『治理得好的國家可以離開它。治理得不好的國家卻要去到那裡,就好像醫生門前病人多一樣』。我希望根據先生的這些教誨思考治理衛國的辦法,衛國也許還可以逐步恢復元氣吧!」 孔子說:「嘻!你恐怕去到衛國就會遭到殺害啊!推行大道是不宜摻雜的,雜亂了就會事緒繁多,事緒繁多就會心生擾亂,心生擾亂就會產生憂患,憂患多了也就自身難保,更何況拯救國家。古時候道德修養高尚的至人,總是先使自己日臻成熟方才去扶助他人。如今在自己的道德修養方面還沒有什麼建樹,哪裡還有什麼工夫到暴君那裡去推行大道! 「你懂得道德毀敗和智慧表露的原因嗎?道德的毀敗在於追求名聲,智慧的表露在於爭辯是非。名聲是互相傾軋的原因,智慧是互相爭斗的工具。二者都像是凶器,不可以將它推行於世。 「一個人雖然德行純厚誠實篤守,可未必能和對方聲氣相通,一個人雖然不爭名聲,可未必能得到廣泛的理解。而勉強把仁義和規范之類的言辭述說於暴君面前,這就好比用別人的醜行來顯示自己的美德,這樣的做法可以說是害人。害人的人一定會被別人所害,你這樣做恐怕會遭到別人的傷害的呀!況且,假如說衛君喜好賢能而討厭惡人,那麼,哪裡還用得著等待你去才有所改變?你果真去到衛國也只能是不向衛君進言,否則衛君一定會緊緊抓住你偶然說漏嘴的機會快捷地向你展開爭辯。你必將眼花繚亂,而面色將佯作平和,你說話自顧不暇,容顏將被迫俯就,內心也就姑且認同衛君的所作所為了。這樣做就像是用火救火,用水救水,可以稱之為錯上加錯。有了依順他的開始,以後順從他的旨意便會沒完沒了,假如你未能取信便深深進言,那麼一定會死在這位暴君面前。 「從前,夏桀殺害了敢於直諫的關龍逢,商紂王殺害了力諫的叔叔比干,這些賢臣他們都十分注重自身的道德修養而以臣下的地位撫愛人君的百姓,同時也以臣下的地位違逆了他們的國君,所以他們的國君就因為他們道德修養高尚而排斥他們、殺害了他們。這就是喜好名聲的結果。當年帝堯征伐叢枝和胥敖,夏禹攻打有扈,三國的土地變成廢墟,人民全都死盡,而國君自身也遭受殺戮,原因就是三國不停地使用武力,貪求別國的土地和人口。這些都是求名求利的結果,你偏偏就沒有聽說過嗎?名聲和實利,就是聖人也不可能超越,何況是你呢?雖然這樣,你必定有所依憑,你就試著把它告訴我吧!」 顏回說:「我外表端莊內心虛豁,勤奮努力終始如一,這樣就可以了嗎?」孔子說:「唉,這怎麼可以呢!衛君剛猛暴烈盛氣露於言表,而且喜怒無常,人們都不敢有絲毫違背他的地方,他也藉此壓抑人們的真實感受和不同觀點,以此來放縱他的慾望。這真可以說是每日用道德來感化都不會有成效,更何況用大德來勸導呢?他必將固守己見而不會改變,表面贊同而內心裡也不會對自己的言行作出反省,你那樣的想法怎麼能行得通呢?」 顏回說:「如此,那我就內心秉正誠直而外表俯首曲就,內心自有主見並處處跟古代賢人作比較。內心秉正誠直,這就是與自然為同類。跟自然為同類,可知國君與自己都是上天養育的子女。又何必把自己的言論宣之於外而希望得到人們的贊同,還是希望人們不予贊同呢?象這樣做,人們就會稱之為未失童心,這就叫跟自然為同類。外表俯首曲就的人,是跟世人為同類。手拿朝笏躬身下拜,這是做臣子的禮節,別人都這樣去做,我敢不這樣做嗎?做一般人臣都做的事,人們也就不會責難了吧,這就叫跟世人為同類。心有成見而上比古代賢人,是跟古人為同類。他們的言論雖然很有教益,指責世事才是真情實意。這樣做自古就有,並不是從我才開始的。像這樣做,雖然正直不阿卻也不會受到傷害,這就叫跟古人為同類。這樣做便可以了嗎?」孔子說:「唉,怎麼可以呢?太多的事情需要糾正,就是有所效法也會出現不當,雖然固陋而不通達也沒有什麼罪責。即使這樣,也不過如此而已,又怎麼能感化他呢!你好像是太執著於自己內心成見的人哩。」 顏回說:「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冒昧地向老師求教方策。」孔子說:「齋戒清心,我將告訴你!如果懷著積極用世之心去做,難道是容易的嗎?如果這樣做也很容易的話,蒼天也會認為是不適宜的。」顏回說:「我顏回家境貧窮,不飲酒漿、不吃葷食已經好幾個月了,像這樣,可以說是齋戒了吧?」孔子說:「這是祭祀前的所謂齋戒,並不是『心齋。』顏回說:「我請教什麼是『心齋』。」孔子說:「你必須摒除雜念,專一心思,不用耳去聽而用心去領悟,不用心去領悟而用凝寂虛無的意境去感應!耳的功用僅只在於聆聽,心的功用僅只在於跟外界事物交合。凝寂虛無的心境才是虛弱柔順而能應待宇宙萬物的,只有大道才能匯集於凝寂虛無的心境。虛無空明的心境就叫做『心齋』。」 顏回說:「我不曾稟受過『心齋』的教誨,所以確實存在一個真實的顏回;我稟受了『心齋』的教誨,我便頓時感到不曾有過真實的顏回。這可以叫做虛無空明的境界嗎?」孔子說:「你對『心齋』的理解實在十分透徹。我再告訴你,假如能夠進入到追名逐利的環境中遨遊而又不為名利地位所動,衛君能採納你闡明你的觀點,不能採納你就停止不說,不去尋找仕途的門徑,也不向世人提示索求的標的,心思凝聚全無雜念,把自己寄託於無可奈何的境域,那麼就差不多合於『心齋』的要求了。一個人不走路容易,走了路不在地上留下痕跡就很難。受世人的驅遣容易偽裝,受自然的驅遣便很難作假。聽說過憑借翅膀才能飛翔,不曾聽說過沒有翅膀也能飛翔;聽說過有智慧才能了解事物,不曾聽說過沒有智慧也可以了解事物。看一看那空曠的環宇,空明的心境頓時獨存精白,而什麼也都不復存在,一切吉祥之事都消逝於凝靜的境界。至此還不能凝止,這就叫形坐神馳。倘若讓耳目的感觀向內通達而又排除心智於外,那麼鬼神將會前來歸附,何況是人呢!這就是萬物的變化,是禹和舜所把握的要領,也是伏羲、幾蘧所遵循始終的道理,何況普通的人呢!」 葉公子高將要出使齊國,他向孔子請教:「楚王派我諸梁出使齊國,責任重大。齊國接待外來使節,總是表面恭敬而內心怠慢。平常老百姓尚且不易說服,何況是諸侯呢!我心裡十分害怕。您常對我說:『事情無論大小,很少有不通過言語的交往可以獲得圓滿結果的。事情如果辦不成功,那麼必定會受到國君懲罰;事情如果辦成功了,那又一定會憂喜交集釀出病害。事情辦成功或者辦不成功都不會留下禍患,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做到。』我每天吃的都是粗糙不精美的食物,烹飪食物的人也就無須解涼散熱。我今天早上接受國君詔命到了晚上就得飲用冰水,恐怕是因為我內心焦躁擔憂吧!我還不曾接觸到事的真情,就已經有了憂喜交加所導致的病患;事情假如真辦不成,那一定還會受到國君懲罰。成與不成這兩種結果,做臣子的我都不足以承擔,先生你大概有什麼可以教導我吧!」 孔子說:「天下有兩個足以為戒的大法:一是天命,一是道義。做兒女的敬愛雙親,這是自然的天性,是無法從內心解釋的;臣子侍奉國君,這是人為的道義,天地之間無論到什麼地方都不會沒有國君的統治,這是無法逃避的現實。這就叫做足以為戒的大法。所以侍奉雙親的人,無論什麼樣的境遇都要使父母安適,這是孝心的最高表現;侍奉國君的人,無論辦什麼樣的事都要讓國君放心,這是盡忠的極點。注重自我修養的人,悲哀和歡樂都不容易使他受到影響,知道世事艱難,無可奈何卻又能安於處境、順應自然,這就是道德修養的最高境界。做臣子的原本就會有不得已的事情,遇事要能把握真情並忘掉自身,哪裡還顧得上眷戀人生、厭惡死亡呢!你這樣去做就可以了! 「不過我還是把我所聽到的道理再告訴你:不凡與鄰近國家交往一定要用誠信使相互之間和順親近,而與遠方國家交往則必定要用語言來表示相互間的忠誠。國家間交往的語言總得有人相互傳遞。傳遞兩國國君喜怒的言辭,乃是天下最困難的事。兩國國君喜悅的言辭必定添加了許多過分的誇贊,兩國國君憤怒的言辭必定添加了許多過分的憎惡。大凡過度的話語都類似於虛構,虛構的言辭其真實程度也就值得懷疑,國君產生懷疑傳達信息的使者就要遭殃。所以古代格言說:『傳達平實的言辭,不要傳達過分的話語,那麼也就差不多可以保全自己了』。況且以智巧相互較量的人,開始時平和開朗,後來就常常暗使計謀,達到極點時則大耍陰謀、倍生詭計。按照禮節飲酒的人,開始時規規矩矩合乎人情,到後來常常就一片混亂大失禮儀,達到極點時則荒誕淫樂、放縱無度。無論什麼事情恐怕都是這樣:開始時相互信任,到頭來互相欺詐;開始時單純細微,臨近結束時便變得紛繁巨大。 「言語猶如風吹的水波,傳達言語定會有得有失。風吹波浪容易動盪,有了得失容易出現危難。所以憤怒發作沒有別的什麼緣由,就是因為言辭虛浮而又片面失當。猛獸臨死時什麼聲音都叫得出來,氣息急促喘息不定,於是迸發傷人害命的惡念。大凡過分苛責,必會產生不好的念頭來應付,而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假如做了些什麼而他自己卻又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誰還能知道他會有怎樣的結果!所以古代格言說:『不要隨意改變已經下達的命令,不要勉強他人去做力不從心的事,說話過頭一定是多餘、添加的』。改變成命或者強人所難都是危險,成就一樁好事要經歷很長的時間,壞事一旦做出悔改是來不及的。行為處世能不審慎嗎!至於順應自然而使心志自在遨遊,一切都寄託於無可奈何以養蓄神智,這就是最好的辦法。有什麼必要作意回報!不如原原本本地傳達國君所給的使命,這樣做有什麼困難呢!」 顏闔將被請去做衛國太子的師傅,他向衛國賢大夫蘧伯玉求教:「如今有這樣一個人,他的德行生就兇殘嗜殺。跟他朝夕與共如果不符合法度與規范,勢必危害自己的國家;如果合乎法度和規范,那又會危害自身。他的智慧足以了解別人的過失,卻不了解別人為什麼會出現過錯。像這樣的情況,我將怎麼辦呢?」 蘧伯玉說:「問得好啊!要警惕,要謹慎,首先要端正你自己!表面上不如順從依就以示親近,內心裡不如順其秉性暗暗疏導。即使這樣,這兩種態度仍有隱患。親附他不要關系過密,疏導他不要心意太露。外表親附到關系過密,會招致顛仆毀滅,招致崩潰失敗。內心順性疏導顯得太露,將被認為是為了名聲,也會招致禍害。他如果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你也姑且跟他一樣像個無知無識的孩子;他如果同你不分界線,那你也就跟他不分界線。他如果跟你無拘無束,那麼你也姑且跟他一樣無拘無束。慢慢地將他思想疏通引入正軌,便可進一步達到沒有過錯的地步。 你不了解那螳螂嗎?奮起它的臂膀去阻擋滾動的車輪,不明白自己的力量全然不能勝任,還自以為才高智盛很有力量。警惕呀,謹慎呀!經常誇耀自己的才智而觸犯了他,就危險了!你不了解那養虎的人嗎?他從不敢用活物去喂養老虎,因為他擔心撲殺活物會激起老虎兇殘的怒氣;他也從不敢用整個的動物去喂養老虎,因為他擔心撕裂動物也會誘發老虎兇殘的怒氣。知道老虎飢飽的時刻,通曉老虎暴戾兇殘的秉性。老虎與人不同類卻向飼養人搖尾乞憐,原因就是養老虎的人能順應老虎的性子,而那些遭到虐殺的人,是因為觸犯了老虎的性情。 愛馬的人,以精細的竹筐裝馬糞,用珍貴的蛤殼接馬尿。剛巧一隻牛虻叮在馬身上,愛馬之人出於愛惜隨手拍擊,沒想到馬兒受驚便咬斷勒口、掙斷轡頭、弄壞胸絡。意在愛馬卻失其所愛,能夠不謹慎嗎!」 匠人石去齊國,來到曲轅這個地方,看見一棵被世人當作神社的櫟樹。這棵櫟樹樹冠大到可以遮蔽數千頭牛,用繩子繞著量一量樹干,足有頭十丈粗,樹梢高臨山巔,離地面八十尺處方才分枝,用它來造船可造十餘艘。觀賞的人群像趕集似地涌來涌去,而這位匠人連瞧也不瞧一眼,不停步地往前走。他的徒弟站在樹旁看了個夠,跑著趕上了匠人石,說:「自我拿起刀斧跟隨先生,從不曾見過這樣壯美的樹木。可是先生卻不肯看一眼,不住腳地往前走,為什麼呢?」匠人石回答說:「算了,不要再說它了!這是一棵什麼用處也沒有的樹,用它做成船定會沉沒,用它做成棺槨定會很快朽爛,用它做成器皿定會很快毀壞,用它做成屋門定會流脂而不合縫,用它做成屋柱定會被蟲蛀蝕。這是不能取材的樹。沒有什麼用處,所以它才能有如此壽延。」 匠人石回到家裡,夢見社樹對他說:「你將用什麼東西跟我相提並論呢?你打算拿可用之木來跟我相比嗎?那楂、梨、橘、柚都屬於果樹,果實成熟就會被打落在地,打落果子以後枝幹也就會遭受摧殘,大的枝幹被折斷,小的枝丫被拽下來。這就是因為它們能結出鮮美果實才苦了自己的一生,所以常常不能終享天年而半途夭折,自身招來了世俗人們的打擊。各種事物莫不如此。而且我尋求沒有什麼用處的辦法已經很久很久了,幾乎被砍死,這才保全住性命,無用也就成就了我最大的用處。假如我果真是有用,還能夠獲得延年益壽這一最大的用處嗎?況且你和我都是『物』,你這樣看待事物怎麼可以呢?你不過是幾近死亡的沒有用處的人,又怎麼會真正懂得沒有用處的樹木呢!」 匠人石醒來後把夢中的情況告訴給他的弟子。弟子說:「旨意在於求取無用,那麼又做什麼社樹讓世人瞻仰呢?」匠人石說:「閉嘴,別說了!它只不過是在寄託罷了,反而招致不了解自己的人的辱罵和傷害。如果它不做社樹的話,它還不遭到砍伐嗎?況且它用來保全自己的辦法與眾不同,而用常理來了解它,可不就相去太遠了嗎!」 南伯子綦在商丘一帶游樂,看見長著一棵出奇的大樹,上千輛駕著四馬的大車,蔭蔽在大樹樹蔭下歇息。子綦說:「這是什麼樹呢?這樹一定有特異的材質啊!」仰頭觀看大樹的樹枝,彎彎扭扭的樹枝並不可以用來做棟梁;低頭觀看大樹的主幹,樹心直到表皮旋著裂口並不可以用來做棺槨;用舌舔一舔樹葉,口舌潰爛受傷;用鼻聞一聞氣味,使人像喝多了酒,三天三夜還醒不過來。 子綦說:「這果真是什麼用處也沒有的樹木,以至長到這么高大。唉,精神世界完全超脫物外的『神人』,就像這不成材的樹木呢!」宋國有個叫荊氏的地方,很適合楸樹、柏樹、桑樹的生長。樹干長到一兩把粗,做系猴子的木樁的人便把樹木砍去;樹干長到三、四圍粗,地位高貴名聲顯赫的人家尋求建屋的大梁便把樹木砍去;樹干長到七、八圍粗,達官貴人富家商賈尋找整幅的棺木又把樹木砍去。所以它們始終不能終享天年,而是半道上被刀斧砍伐而短命。這就是材質有用帶來的禍患。因此古人祈禱神靈消除災害,總不把白色額頭的牛、高鼻折額的豬以及患有痔漏疾病的人沉入河中去用作祭奠。這些情況巫師全都了解,認為他們都是很不吉祥的。不過這正是「神人」所認為的世上最大的吉祥。 有個名叫支離疏的人,下巴隱藏在肚臍下,雙肩高於頭頂,後腦下的發髻指向天空,五官的出口也都向上,兩條大腿和兩邊的胸肋並生在一起。他給人縫衣漿洗,足夠?口度日;又替人篩糠簸米,足可養活十口人。國君徵兵時,支離疏捋袖揚臂在徵兵人面前走來走去;國君有大的差役,支離疏因身有殘疾而免除勞役;國君向殘疾人賑濟米粟,支離疏還領得三鍾糧食十捆柴草。像支離疏那樣形體殘缺不全的人,還足以養活自己,終享天年,又何況像形體殘缺不全那樣的德行呢! 孔子去到楚國,楚國隱士接輿有意來到孔子門前,說「鳳鳥啊,鳳鳥啊!你怎麼懷有大德卻來到這衰敗的國家!未來的世界不可期待,過去的時日無法追回。天下得到了治理,聖人便成就了事業;國君昏暗天下混亂,聖人也只得順應潮流苟全生存。當今這個時代,怕就只能免遭刑辱。幸福比羽毛還輕,而不知道怎麼取得;禍患比大地還重,而不知道怎麼迴避。算了吧,算了吧!不要在人前宣揚你的德行!危險啊,危險啊!人為地劃出一條道路讓人們去遵循!遍地的荊棘啊,不要妨礙我的行走!曲曲彎彎的道路啊,不要傷害我的雙腳!」 山上的樹木皆因材質可用而自身招致砍伐,油脂燃起燭火皆因可以燃燒照明而自取熔煎。桂樹皮芳香可以食用,因而遭到砍伐,樹漆因為可以派上用場,所以遭受刀斧割裂。人們都知道有用的用處,卻不懂得無用的更大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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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賦
星星白發,生於鬢垂。雖非青蠅,穢我光儀。策名觀國,以此見疵。將拔將鑷,好爵是縻。
白發將拔,惄然自訴:稟命不幸,值君年暮。逼迫秋霜,生而皓素。始覽明鏡,惕然見惡。朝生晝拔,何罪之故?子觀桔柚,一暠一曄,貴其素華,匪尚綠葉。願戢子之手,攝子之鑷咨爾白發,觀世之途。靡不追榮,貴華賤桔。赫赫閶闔,藹藹紫廬。弱冠來仕,童髫獻謨。甘羅乘軫,子奇剖符。英英終賈,高論雲衢。拔白就黑。此自在吾。
白發臨欲拔,瞑目號呼:何我之冤,何子之誤!甘羅自以辯惠見稱,不以發黑而名著。賈生自以良才見異,不以烏鬢而後舉。聞之先民,國用老成。二老歸周,周道肅清。四皓佐漢,漢德光明。何必去我,然後要榮?
咨爾白發,事各有以,爾之所言,非不有理。曩貴耆耄,今薄舊齒。皤皤榮期,皓首田裡。雖有二毛,河清難俟。隨時之變,見嘆孔子發乃辭盡,誓以固窮。昔臨玉顏,今從飛蓬。發膚至昵,尚不克終。聊用擬辭,比之國風。
蜀都賦
有西蜀公子者,言於東吳王孫,曰:蓋聞天以日月為綱,地以四海為紀。九土星分,萬國錯跱。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為王者之里。吾子豈亦曾聞蜀都之事歟?請為左右揚搉而陳之
夫蜀都者,蓋兆基於上世,開國於中古。廓靈關以為門,包玉壘而為宇。帶二江之雙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陸所湊,兼六合而交會焉;豐蔚所盛,茂八區而庵藹焉。
於前則跨躡犍牂,枕倚交趾。經途所亘,五千餘里。山阜相屬,含溪懷谷。崗巒糾紛,觸石吐雲。郁葐蒕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干青霄而秀出,舒丹氣而為霞。龍池瀑濆其隈,漏江伏流潰其阿。汨若湯谷之揚濤,沛若濛汜之涌波。於是乎邛竹緣嶺,菌桂臨崖。旁挺龍目,側生荔枝。布綠葉之萋萋,結朱實之離離。迎隆冬而不凋,常曄曄以猗猗。孔翠群翔,犀象競馳。白雉朝雊,猩猩夜啼。金馬騁光而絕景,碧雞儵忽而曜儀。火井沈熒於幽泉,高爓飛煽於天垂。其間則有虎珀丹青,江珠瑕英。金沙銀礫,符采彪炳,暉麗灼爍。 於後則卻背華容,北指昆侖。緣以劍閣,阻以石門。流漢湯湯,驚浪雷奔。望之天回,即之雲昏。水物殊品,鱗介異族。或藏蛟螭,或隱碧玉。嘉魚出於丙穴,良木攢於褒谷。其樹則有木蘭梫桂,杞櫹椅桐,椶枒楔樅。楩柟幽藹於谷底,松柏蓊鬱於山峰。擢修干,竦長條。扇飛雲,拂輕霄。羲和假道於峻歧,陽烏回翼乎高標。巢居棲翔,聿兼鄧林。穴宅奇獸,窠宿異禽。熊羆咆其陽,雕鶚鴥其陰。猿狖騰希而競捷,虎豹長嘯而永吟。
於東則左綿巴中,百濮所充。外負銅梁於宕渠,內函要害於膏腴。其中則有巴菽巴戟,靈壽桃枝。樊以蒩圃,濱以鹽池。蟞蛦山棲,黿龜水處。潛龍蟠於沮澤,應鳴鼓而興雨。丹沙赩熾出其阪,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圖采而得道,赤斧服而不朽。若乃剛悍生其方,風謠尚其武。奮之則賨旅,玩之則渝舞。銳氣剽於中葉,蹻容世於樂府。
於西則右挾岷山,涌瀆發川。陪以白狼,夷歌成章。坰野草昧,林麓黝儵。交讓所植,蹲鴟所伏。百葯灌叢,寒卉冬馥。異類眾伙,於何不育?其中則有青珠黃環,碧砮芒消。或豐綠荑,或蕃丹椒。麋蕪布濩於中阿,風連莚蔓於蘭皋。紅葩紫飾,柯葉漸苞。敷橤葳蕤,落英飄颻。神農是嘗,盧跗是料。芳追氣邪,味蠲癘痟。
其封域之內,則有原隰墳衍,通望彌博。演以潛沬,浸以綿雒。溝洫脈散,疆里綺錯。黍稷油油,稻莫莫。指渠口以為雲門,灑滮池而為陸澤。雖星畢之滂遝,尚未齊其膏液
爾乃邑居隱賑,夾江傍山。棟宇相望,桑梓接連。家有鹽泉之井,戶有橘柚之園。其園則林檎枇杷,橙柿梬楟。榹桃函列,梅李羅生。百果甲宅,異色同榮。朱櫻春熟,素柰夏成。若乃大火流,涼風厲。白露凝,微霜結。紫梨津潤,樼栗罅發。蒲陶亂潰,若榴競裂。甘至自零,芬芬酷烈。其園則有蒟蒻茱萸,瓜疇芋區。甘蔗辛姜,陽蓲陰敷。日往菲薇,月來扶疏。任土所麗,眾獻而儲。
其沃瀛則有攢蔣叢蒲,綠菱紅蓮。雜以蘊藻,糅以蘋蘩。總莖柅柅,裛葉蓁蓁。蕡實時味,王公羞焉。其中則有鴻儔鵠侶,振鷺鵜鶘。晨鳧旦至,候雁銜蘆。木落南翔,冰泮北徂。雲飛水宿,哢吭清渠。其深則有白黿命鱉,玄獺上祭。鱣鮪鱒魴,鮷鱧鯊鱨。差鱗次色,錦質報章。躍濤戲瀨,中流相忘。
於是乎金城石郭,兼帀中區。既麗且崇,實號成都。辟二九之通門,畫方軌之廣塗。營新宮於爽塏,擬承明而起廬。結陽城之延閣,飛觀榭乎雲中。開高軒以臨山,列綺窗而瞰江。內則議殿爵堂,武義虎威。宣化之闥,崇禮之闈。華闕雙邈,重門洞開。金鋪交映,玉題相暉。外則軌躅八達,里閈對出。比屋連甍,千廡萬室。亦有甲第,當衢向術。壇宇顯敞,高門納駟。庭扣鍾磬,堂撫琴瑟。匪葛匪姜,疇能是恤?
亞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會,萬商之淵。列隧百重,羅肆巨千。賄貨山積,纖麗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靚妝。賈貿墆鬻,舛錯縱橫。異物崛詭,奇於八方。布有幢華,麫有桄榔。邛杖傳節於大夏之邑,蒟醬流味於番禺之鄉。輿輦雜沓,冠帶混並。累轂疊跡,叛衍相傾。喧嘩鼎沸,則哤聒宇宙;囂塵張天,則埃壒曜靈。闤闠之里,伎巧之家。百室離房,機杼相和。貝錦斐成,濯色江波。黃潤比筒,籯金所過。
侈侈隆富,卓鄭埒名。公擅山川,貨殖私庭。藏鏹巨萬,鈲摫兼呈。亦以財雄,翕習邊城。三蜀之豪,時來時往。養交都邑,結儔附黨。劇談戲論,扼腕抵掌。出則連騎,歸從百兩。若其舊俗,終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賓。金罍中坐,餚煙四陳。觴以清醥,鮮以紫鱗。羽爵執競,絲竹乃發。巴姬彈弦,漢女擊節。起西音於促柱,歌江上之飉厲。紆長袖而屢舞,翩躚躚以裔裔。合樽促席,引滿相罰。樂飲今夕,一醉累月。
若夫王孫之屬,郤公之倫。從禽於外,巷無居人。並乘驥子,俱服魚文。玄黃異校,結駟繽紛。西逾金堤,東越玉津。朔別期晦,匪日匪旬。蹴蹈蒙籠,涉寥廓。鷹犬倏眒,罻羅絡幕。毛群陸離,羽族紛泊。翕響揮霍,中網林薄。屠麖麋,翦旄麈。帶文蛇,跨雕虎。志未騁,時欲晚。追輕翼,赴絕遠。出彭門之闕,馳九折之阪。經三峽之崢嶸,躡五屼之蹇滻。戟食鐵之獸,射噬毒之鹿。皛貙氓於葽草,彈言鳥於森木。拔象齒,戾犀角。鳥鎩翮,獸廢足。
殆而朅來相與,第如滇池,集於江洲。試水客,艤輕舟。娉江婓,與神遊。罨翡翠,釣鰋鮋。下高鵠,出潛虯。吹洞簫,發棹謳。感鱘魚,動陽侯。騰波沸涌,珠貝汜浮。若雲漢含星,而光耀洪流。將饗獠者,張帟幕,會平原。酌清酤,割芳鮮。飲御酣,賓旅旋。車馬雷駭,轟轟闐闐。若風流雨散,漫乎數百里間。斯蓋宅土之所安樂,觀聽之所踴躍也。焉獨三川,為世朝市? 若乃卓犖奇譎,倜儻罔已。一經神怪,一緯人理。遠則岷山之精,上為井絡。天帝運期而會昌,景福肸饗而興作。碧出萇弘之血,鳥生杜宇之魄。妄變化而非常,羌見偉於疇昔。近則江漢炳靈,世載其英。蔚若相如,皭若君平。王褒韡曄而秀發,楊雄含章而挺生。幽思絢道德,摛藻掞天庭。考四海而為儁,當中葉而擅名。是故游談者以為譽,造作者以為程也。至乎臨谷為塞,因山為障。峻岨塍埒長城,豁險吞若巨防。一人守隘,萬夫莫向。公孫躍馬而稱帝,劉宗下輦而自王。由此言之,天下孰尚?故雖兼諸夏之富有,猶未若茲都之無量也。

Ⅳ 誰有「三都賦」全文,請告之

左思 三都賦

蓋詩有六義焉,其二曰賦。楊雄曰:「詩人之賦麗以則。」班固曰:「賦者,古詩之流也。」。先王采焉,以觀土風。見「綠竹猗猗」於宜,則知衛地淇澳之產;見「在其版屋」,則知秦野西戎之宅。故能居然而辨八方。
然相如賦上林而引「盧橘夏熟」,楊雄賦甘泉而陳「玉樹青蔥」,班固賦西都而嘆以出比目,張衡賦西京而述以游海若。假稱珍怪,以為潤色,若斯之類,匪啻於茲。考之果木,則生非其壤;校之神物,則出非其所。於辭則易為藻飾,於義則虛而無徵。且夫玉卮無當,雖寶非用;侈言無驗,雖麗非經。而論者莫不詆訐其研精,作者大氐舉為憲章。積習生常,有自來矣。
余既思摹二京而賦三都,其山川城邑則稽之地圖,其鳥獸草木則驗之方誌。風謠歌舞,各附其俗;魁梧長者,莫非其舊。何則?發言為詩者,詠其所志也;美物者貴依其本,贊事者宜本其實。匪本匪實,覽者奚信?且夫任土作貢,虞書所著;辯物居方,周易所慎。聊舉其一隅,攝其體統,歸諸詁訓焉。

蜀都賦

有西蜀公子者,言於東吳王孫,曰:蓋聞天以日月為綱,地以四海為紀。九土星分,萬國錯跱。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為王者之里。吾子豈亦曾聞蜀都之事歟?請為左右揚搉而陳之。
夫蜀都者,蓋兆基於上世,開國於中古。廓靈關以為門,包玉壘而為宇。帶二江之雙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陸所湊,兼六合而交會焉;豐蔚所盛,茂八區而庵藹焉。
於前則跨躡犍牂,枕倚交趾。經途所亘,五千餘里。山阜相屬,含溪懷谷。崗巒糾紛,觸石吐雲。郁葐蒕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干青霄而秀出,舒丹氣而為霞。龍池瀑濆其隈,漏江伏流潰其阿。汨若湯谷之揚濤,沛若濛汜之涌波。於是乎邛竹緣嶺,菌桂臨崖。旁挺龍目,側生荔枝。布綠葉之萋萋,結朱實之離離。迎隆冬而不凋,常曄曄以猗猗。孔翠群翔,犀象競馳。白雉朝雊,猩猩夜啼。金馬騁光而絕景,碧雞儵忽而曜儀。火井沈熒於幽泉,高爓飛煽於天垂。其間則有虎珀丹青,江珠瑕英。金沙銀礫,符采彪炳,暉麗灼爍。
於後則卻背華容,北指昆侖。緣以劍閣,阻以石門。流漢湯湯,驚浪雷奔。望之天回,即之雲昏。水物殊品,鱗介異族。或藏蛟螭,或隱碧玉。嘉魚出於丙穴,良木攢於褒谷。其樹則有木蘭梫桂,杞櫹椅桐,椶枒楔樅。楩柟幽藹於谷底,松柏蓊鬱於山峰。擢修干,竦長條。扇飛雲,拂輕霄。羲和假道於峻歧,陽烏回翼乎高標。巢居棲翔,聿兼鄧林。穴宅奇獸,窠宿異禽。熊羆咆其陽,雕鶚鴥其陰。猿狖騰希而競捷,虎豹長嘯而永吟。
於東則左綿巴中,百濮所充。外負銅梁於宕渠,內函要害於膏腴。其中則有巴菽巴戟,靈壽桃枝。樊以蒩圃,濱以鹽池。蟞蛦山棲,黿龜水處。潛龍蟠於沮澤,應鳴鼓而興雨。丹沙赩熾出其阪,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圖采而得道,赤斧服而不朽。若乃剛悍生其方,風謠尚其武。奮之則賨旅,玩之則渝舞。銳氣剽於中葉,蹻容世於樂府。
於西則右挾岷山,涌瀆發川。陪以白狼,夷歌成章。坰野草昧,林麓黝儵。交讓所植,蹲鴟所伏。百葯灌叢,寒卉冬馥。異類眾伙,於何不育?其中則有青珠黃環,碧砮芒消。或豐綠荑,或蕃丹椒。麋蕪布濩於中阿,風連莚蔓於蘭皋。紅葩紫飾,柯葉漸苞。敷橤葳蕤,落英飄颻。神農是嘗,盧跗是料。芳追氣邪,味蠲癘痟。
其封域之內,則有原隰墳衍,通望彌博。演以潛沬,浸以綿雒。溝洫脈散,疆里綺錯。黍稷油油,稻莫莫。指渠口以為雲門,灑滮池而為陸澤。雖星畢之滂遝,尚未齊其膏液。
爾乃邑居隱賑,夾江傍山。棟宇相望,桑梓接連。家有鹽泉之井,戶有橘柚之園。其園則林檎枇杷,橙柿梬楟。榹桃函列,梅李羅生。百果甲宅,異色同榮。朱櫻春熟,素柰夏成。若乃大火流,涼風厲。白露凝,微霜結。紫梨津潤,樼栗罅發。蒲陶亂潰,若榴競裂。甘至自零,芬芬酷烈。其園則有蒟蒻茱萸,瓜疇芋區。甘蔗辛姜,陽蓲陰敷。日往菲薇,月來扶疏。任土所麗,眾獻而儲。
其沃瀛則有攢蔣叢蒲,綠菱紅蓮。雜以蘊藻,糅以蘋蘩。總莖柅柅,裛葉蓁蓁。蕡實時味,王公羞焉。其中則有鴻儔鵠侶,振鷺鵜鶘。晨鳧旦至,候雁銜蘆。木落南翔,冰泮北徂。雲飛水宿,哢吭清渠。其深則有白黿命鱉,玄獺上祭。鱣鮪鱒魴,鮷鱧鯊鱨。差鱗次色,錦質報章。躍濤戲瀨,中流相忘。
於是乎金城石郭,兼帀中區。既麗且崇,實號成都。辟二九之通門,畫方軌之廣塗。營新宮於爽塏,擬承明而起廬。結陽城之延閣,飛觀榭乎雲中。開高軒以臨山,列綺窗而瞰江。內則議殿爵堂,武義虎威。宣化之闥,崇禮之闈。華闕雙邈,重門洞開。金鋪交映,玉題相暉。外則軌躅八達,里閈對出。比屋連甍,千廡萬室。亦有甲第,當衢向術。壇宇顯敞,高門納駟。庭扣鍾磬,堂撫琴瑟。匪葛匪姜,疇能是恤?
亞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會,萬商之淵。列隧百重,羅肆巨千。賄貨山積,纖麗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靚妝。賈貿墆鬻,舛錯縱橫。異物崛詭,奇於八方。布有幢華,麫有桄榔。邛杖傳節於大夏之邑,蒟醬流味於番禺之鄉。輿輦雜沓,冠帶混並。累轂疊跡,叛衍相傾。喧嘩鼎沸,則哤聒宇宙;囂塵張天,則埃壒曜靈。闤闠之里,伎巧之家。百室離房,機杼相和。貝錦斐成,濯色江波。黃潤比筒,籯金所過。
侈侈隆富,卓鄭埒名。公擅山川,貨殖私庭。藏鏹巨萬,鈲摫兼呈。亦以財雄,翕習邊城。三蜀之豪,時來時往。養交都邑,結儔附黨。劇談戲論,扼腕抵掌。出則連騎,歸從百兩。若其舊俗,終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賓。金罍中坐,餚煙四陳。觴以清醥,鮮以紫鱗。羽爵執競,絲竹乃發。巴姬彈弦,漢女擊節。起西音於促柱,歌江上之飉厲。紆長袖而屢舞,翩躚躚以裔裔。合樽促席,引滿相罰。樂飲今夕,一醉累月。
若夫王孫之屬,郤公之倫。從禽於外,巷無居人。並乘驥子,俱服魚文。玄黃異校,結駟繽紛。西逾金堤,東越玉津。朔別期晦,匪日匪旬。蹴蹈蒙籠,涉寥廓。鷹犬倏眒,罻羅絡幕。毛群陸離,羽族紛泊。翕響揮霍,中網林薄。屠麖麋,翦旄麈。帶文蛇,跨雕虎。志未騁,時欲晚。追輕翼,赴絕遠。出彭門之闕,馳九折之阪。經三峽之崢嶸,躡五屼之蹇滻。戟食鐵之獸,射噬毒之鹿。皛貙氓於葽草,彈言鳥於森木。拔象齒,戾犀角。鳥鎩翮,獸廢足。
殆而朅來相與,第如滇池,集於江洲。試水客,艤輕舟。娉江婓,與神遊。罨翡翠,釣鰋鮋。下高鵠,出潛虯。吹洞簫,發棹謳。感鱘魚,動陽侯。騰波沸涌,珠貝汜浮。若雲漢含星,而光耀洪流。將饗獠者,張帟幕,會平原。酌清酤,割芳鮮。飲御酣,賓旅旋。車馬雷駭,轟轟闐闐。若風流雨散,漫乎數百里間。斯蓋宅土之所安樂,觀聽之所踴躍也。焉獨三川,為世朝市?
若乃卓犖奇譎,倜儻罔已。一經神怪,一緯人理。遠則岷山之精,上為井絡。天帝運期而會昌,景福肸饗而興作。碧出萇弘之血,鳥生杜宇之魄。妄變化而非常,羌見偉於疇昔。近則江漢炳靈,世載其英。蔚若相如,皭若君平。王褒韡曄而秀發,楊雄含章而挺生。幽思絢道德,摛藻掞天庭。考四海而為儁,當中葉而擅名。是故游談者以為譽,造作者以為程也。至乎臨谷為塞,因山為障。峻岨塍埒長城,豁險吞若巨防。一人守隘,萬夫莫向。公孫躍馬而稱帝,劉宗下輦而自王。由此言之,天下孰尚?故雖兼諸夏之富有,猶未若茲都之無量也。

白發賦

左思

星星白發,生於鬢垂。雖非青蠅,穢我光儀。策名觀國,以此見疵。將拔將鑷,好爵是縻。
白發將拔,惄然自訴:稟命不幸,值君年暮。逼迫秋霜,生而皓素。始覽明鏡,惕然見惡。朝生晝拔,何罪之故?子觀桔柚,一暠一曄,貴其素華,匪尚綠葉。願戢子之手,攝子之鑷。
咨爾白發,觀世之途。靡不追榮,貴華賤桔。赫赫閶闔,藹藹紫廬。弱冠來仕,童髫獻謨。甘羅乘軫,子奇剖符。英英終賈,高論雲衢。拔白就黑。此自在吾。
白發臨欲拔,瞑目號呼:何我之冤,何子之誤!甘羅自以辯惠見稱,不以發黑而名著。賈生自以良才見異,不以烏鬢而後舉。聞之先民,國用老成。二老歸周,周道肅清。四皓佐漢,漢德光明。何必去我,然後要榮?
咨爾白發,事各有以,爾之所言,非不有理。曩貴耆耄,今薄舊齒。皤皤榮期,皓首田裡。雖有二毛,河清難俟。隨時之變,見嘆孔子。
發乃辭盡,誓以固窮。昔臨玉顏,今從飛蓬。發膚至昵,尚不克終。聊用擬辭,比之國風。

Ⅳ 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

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5篇

作為一名優秀的旅遊從業人員,時常需要用到導游詞,導游詞是導游員同遊客交流思想,向遊客傳播文化知識的講解詞。導游詞要怎麼寫呢?以下是我為大家整理的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歡迎大家借鑒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1

歡迎大家來到這里,下面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

千山,又稱積翠山、千華山、千頂山、千朵蓮花山,位於遼寧省鞍山市東南17公里處,總面積44平方公里,素有「東北名珠」之稱,為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千山,以奇峰、岩松、古廟、梨花組成四大景觀。

仙人台,又名觀音峰,位於南部游覽區諸山脈之巔,大安、中會,香岩諸寺和五龍宮諸廟宇拱衛之中。海拔708.3米,為千山風景區最高峰。峰奇,地險,峰頭似蛇背,長20餘米,寬10米,峰頭西端,撅起一巨大石柱,呈四棱形,高7米,直徑約20米,由東稍北傾斜,狀如鵝頭,故俗稱鵝頭峰。西南北三面均為峭壁深淵,唯東一面可行。明朝初年,在峰頂大興土木,將半球峰頂變成一平台,修建成仙人台。

上面基石上刻有棋盤,周圍安放八仙和南極壽星的石雕坐像,布陳為慶壽,奕棋行圖。鵝頭下峭壁上,有一佛龕,內浮雕一尊半身觀音菩薩像。佛龕之上橫刻"仙人台"三個篆字,系清光緒舉人徐景濤所題。鵝頭峰原名華表柱。

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2

有「東北明珠」之稱的千山,位於遼寧省鞍山市東南17公里。總面積44平方公里,是長白山的支脈,大致分為北、中、南、西四溝。北溝山高峽多澗深,峰陡路險,名勝古跡多。中、西兩溝較寬敞,山高大,易攀登。南溝奇峰異石迭起、懸崖陡壁,峰嶺崢嶸萬狀。千山有「無峰不奇,無石不峭,無寺不古」之譽,自古以來亦是遼東名勝。

千山得名有三:最初叫千華山,是千山和華表山並湊在一起而得名;後來叫千朵蓮花山,是根據峰巒層迭環抱猶如荷花浮水而得名;相傳原先999個山峰,當地居民人工造築一峰,以足千數,最後得名千山。

千山不僅有秀美的自然景觀,還有豐富的人文景觀,千山廟宇始建於唐朝,盛建於明清。千山共有名勝古跡、景點300餘處。有五寺、八觀、九宮、十二茅庵,共計34座。還有「一線天」、「天上天」、「夾扁石」等主要風景點164處。五寺是指大安、龍泉、祖越、中會、香岩寺,合稱為五大禪林。八觀是指無量觀、慈祥觀、青雲觀、合稱為三大道院,加上玄真觀、元通觀、風朝觀、三清觀、武聖觀。九宮是指太和宮、斗母宮、聖仙宮、聖清宮、東極宮、朝陽宮、五龍宮、西海宮、太安宮。十二茅庵是指流金庵、南泉庵、木魚庵、洪谷庵、皇姑庵、伴雲庵、小皇庵、西明庵、雙龍庵、龍泉庵、觀音庵、石龍庵。自古以來,風景秀麗的千山,吸引了無數遊客。許多官宦、學者、名流慕名接踵而來,他們面對奇峰古剎,振衣述懷,吟詩作賦,為千山留下了大量的詩篇。明、清、民國三個歷史時期描寫千山的詩就有1600餘首。

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3

在遼寧省鞍山市的國家4A級千山風景名勝區的北溝中心部位,坐落著一座天成稀世巨型彌勒大佛。這尊大佛的問世,吸引了中外成千上萬的佛門弟子、信徒和居士。每逢初一、十五,進山朝拜者人山人海,香煙繚繞,真可謂古干朵蓮花山的一大盛事。千山廟宇眾多,自古便有9宮8觀12茅庵和五大禪林之說,千山之大超乎您的想像,拋開唐代古城、百鳥園、仙人台、五佛頂、天外天和御攬山景區等等不說,今天我要帶大家了解一下什麼叫做「佛為一座山、山是一尊佛」。

千山大佛地處千山第二高峰五佛頂的東南方,距著名的廟宇南泉庵東南300米,海拔520米,整座大佛就是一座高聳的山峰。大佛坐高70米,肩寬46米,頭高9.9米,頭寬11。8米,耳長4.8米,圓圓光亮的大頭高如三層樓房,長滿綠苔的濃眉 之下長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其五官擺放位置適宜,比例恰到好處。大佛左手分開放在膝蓋上,右手握拳,手臂壓在右腿上,右胳膊上方還端坐著一尊南極壽星,從整體看去是向右傾坐的姿態。在其胸前還天然形成一隻捻珠,其長短比例及位置非常神奇,迎著陽光還可以看到圓圓的珠環。大佛的右手背上有人工鑿刻的直徑約3米的大圓環,其凹凸部分迎著陽光從遠處看去自然形成一個明暗對比強烈的光環。有人說這個光環是個「八卦圖」,也有人說是個「法輪」,種.種說法不一。在大佛腹部中央有一個高2米、寬1.2米的'橢園型的空洞,在其邊緣還長著棵小松樹,從遠處看去宛如一叢長毛掩蓋著大佛的「肚臍眼」。在大佛的最低部還長著兩只寬大的腳。在對這尊大佛的挖掘考證中,竟然發現了許多歷史上有人拜祭的痕跡。在距大佛對面200米,高約70米的峭壁上有一個人工鑿刻的1米寬、6米長的古拜佛台,其花崗岩檯面已經風化,據地質專家鑒定,花崗岩風化到如此程度,起碼要有上千年時間。在古拜佛台的下方30米處,人們還發現曾有人焚香拜祭用的瓷質供碟和近尺 厚的香灰。據考古學家考證發現,挖掘出來的供碟是明清時期的瓷製品。由此可見,大佛早在明清時期或者明清之前就已被高僧所識,並供奉膜拜。1993年3月19日,千山管理局曾接到盤錦衛校高級講師張柳春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說,民國時期一個叫於文波的人曾在千山出家,那時曾有人指點,讓於文波去拜祭大佛……從這封信中可以看出,在民國時期一些出家人就知道彌勒大佛。

干山成為佛,至今大約有近千年的歷史,為什麼至今才被發現?既然明清時期就有人拜祭過大佛,為什麼在千山的文獻中沒有文字記載?有人對此的解釋是:宗教的本身就是保守的,況且即使個別高僧、道士發現了大佛,他們也把大佛視為是上天賜給他們本人的佛。加之古時常有虎豹出沒,無人敢到大佛附近拜祭,所以沒有記載,人們也就把大佛忘記了。不管這種解釋正確與否,究竟為什麼千山的出家人不把大佛的事公開,仍然是人們心頭的一個謎。

彌勒是印度梵文的音譯,意譯為慈氏,為佛教菩薩的名稱。據佛教傳說記載,佛祖釋迦牟尼曾言,彌勒將來將繼承釋迦佛位,位居未來佛地位的菩薩。另據《彌勒上生經》和《彌勒下生經》所載,彌勒原出生於印度一個婆羅門(僧侶階級)家庭,生長在皈依釋迦,在釋迦牟尼之前人滅(逝世)。按佛教說法,彌勒將在釋迦牟尼逝世後的56億7千萬年之後,從兜率天宮下降到娑婆世界(即人間)成佛,頂替釋迦牟尼教化、救渡眾生。但我們見到的這尊彌勒佛像是被完全漢化了的,其形象源自五代梁朝時一位名叫契此的和尚。契此,號長汀子,生年不詳,卒於公元917年,在浙江奉化岳林寺出家。身體肥胖,慈眉善目,常露喜悅相,還經常入市,柱看拐杖背著布袋行乞化緣,勸人信佛,人們則稱他為「布袋和尚」。契此和尚圓寂前留有遺偈,自稱為彌勒佛的化身,於是,人們便以他的形象做為彌勒佛的原身塑像供奉在寺院之中。他們是接任和繼任的關系,也許我這么說大家還不是特別清楚,那麼我說其實也就是江澤民同志和胡錦濤同志的關系大家應該明白了。

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4

千山位於遼寧省鞍山市東南17公里處,總面積44平方公里,素有「東北明珠」之稱,為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他南臨渤海,北接長白,群峰拔地,萬笏朝天,以峰秀、石峭、谷幽、廟古、佛高、松奇、花盛而著稱,具有景點密集、步移景異、玲瓏剔透的特色。千山為長白山支脈,主峰高708.3米,總面積72平方公里。山峰總數為999座,其數近千,故名「千山」,又名「積翠山」、「千華山」、「千頂山」、「千朵蓮花山」,千山「無峰不奇,無石不峭,無廟不古,無處不幽」。古往今來,一直是吸引眾多遊人的人間勝境。

千山,以奇峰、岩松、古廟、梨花組成四大景觀。按自然地形劃分為北部、中部、南部、西部四個景區。包括20個小景區和228處風景點,分布在幾條溝谷內。景色秀麗,四季各異,是集寺廟、園林於一山的風景旅遊勝地。盛夏時節,這里氣候極為涼爽,空氣特別清新,到千山避暑度假絕對是您的明智選擇。

千山,一年四季景色各異:春天梨花遍谷山花滿壑;夏天重巒疊翠,鬱郁蔥蔥;秋天漫山紅葉,落霞飛虹;冬天銀裝素裹,雪浪連綿。美景佳境終年紛呈,吸引遊人流連忘返。千山不僅以其秀麗風姿吸引眾多遊客,更適於痴迷於自然山光水色、松青花艷的攝影愛好者一年四季從事創作。5月的千山,到處是盛開的梨花,嫩綠叢中,花香襲來沁人心脾。6月初夏的千山,松濤陣陣,樹影婆娑,似在上演著綠色的圓舞曲,給人以和諧、優美的感覺。金秋十月,藍天白雲下,漫山遍野處處金黃,觸目皆是染霜紅葉,是攝影采擷收獲的黃金季節。12月的千山到處是銀裝素裹。風雪中,松柏更加挺拔,山勢尤為峻奇。難得的冷峻壯美,更會使攝影創作美不勝收。

千山,是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的完美統一,而宗教文化是千山人文景觀的主體。「臨山已諦金鍾響,入廟先聞玉爐香」。千山有寺、觀、宮、廟、庵等20餘處,宛如一顆顆閃光的寶石,鑲嵌在奇峰秀谷之中,使古老的千山更加迷人。這些古老而宏偉的寺廟,有的高聳於險峰之上;有的依偎於群山環抱之中;有的坐落在向陽坡上;有的隱蔽在古松怪石之陰,與自然景物彼此烘托,融為一體,構成一幅優美、雅緻、幽靜的動人畫面。正如清初鎮國公愛新覺羅高塞在詩中描寫的那樣:「梵宇起中天,香岩響碧泉。虛堂清曉露,幽壑靜鳴蟬。恣引螺峰翠,松含像巔煙。寺以峰為屏,山借寺為顯。」除廟宇外,還有無數洞、塔、亭、碑也是千山人文景觀的重要組成部分。

鞍山千山風景區導游詞5

在羅漢洞的上方有一石名叫「無根石」,它是由三塊小石頭支起一塊大石頭,上提寫「無根石」三字,據說曹雪芹寫紅樓夢時就在此地方生靈感,無根石即是寶玉,而旁邊的小樹為林黛玉(純屬虛構)。

無量觀的正殿是三宮殿,內供奉上元賜福天官堯,中元赦罪地官舜,下元解厄水官禹。此殿建於清道光二十六年。單檐硬山式建築,整個大殿建在山間盆地上,是一座整齊潔凈的院落。在三官前方分別是赤面王靈官和護壇土地,神話中的王靈官有第三隻眼睛,叫慧眼,專治邪人惡事,為民護法,在三官東側是八仙過海去赴蟠桃會,在過海時各顯神通,形象唯妙唯肖,西側為瑤池金母,金母騎著吼騰雲駕霧,神態安祥。右牆壁繪有堯王舜,大禹治水的兩幅壁畫。

在三宮殿正上方有一山峰,題寫「振衣崗」三字,相傳唐王李世民在此休息過,風吹動他的戰袍,讓李世民頓覺心曠神怡。後來又有詩人贊美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振衣千里崗,濯足萬里行。後來浙江向程取詩里的三個字振衣崗題寫在上面。

過了一塊酷似豬頭的石頭,叫豬首峰,向上攀登,在東面有一座秀美的廟宇。叫老君殿,北殿建於清康熙年間,因為老子為道教之祖,故殿門刻有「道教之家」四字,內供太上老君道德天尊飛靈寶天尊飛玉清自然元始天尊,兩側繪有老君過涵谷關的壁畫和孔子問禮於老子的壁畫,老君殿前有一塊平坦之地,四周有護欄,倚欄俯視,石聳峰峭,樹海林濤,別有一番風趣。

過老君殿前行,有卧象峰,上面有1969年原湖南省委書記張平化游千山所題寫的詩:「千山不足千,人造一株蓮,此說誰為證,請詢天上天」。繞過卧象峰,前面是依山勢所建的三十三級石階,這就是著名的三十三層天,石階非常寬敞,足有五米寬,由下至上,一步一層天,每升一級,極目晴空,浩浩無際,樹海蒼芒,氣勢磅薄,景象萬千。有人有詩贊道:「別有名天三十三,興來拾級任登探,舉頭試望絕高處,一色蒼茫接蔚藍」。三十三層天上端是無量觀最高的建築玉皇閣,道士稱之為「觀頂」。工程堅固,歷經數年竟未傾圮。玉皇閣內塑有玉皇大帝神像。在三十三層天左側峭壁上鑿刻出八步蹤印,非常險要,一步緊似一步,故稱「八步緊」,1926年東北憲兵司令陳興亞來此地時不禁有感而發題寫上「化險為夷」四個大字。

古人曾有詩贊道「絕頂苔青路未封,過來人已早留蹤。要知吃緊為人處,一步何曾放得松」。 過了八步緊就是著名景點「夾扁石」,這是天然形成的石縫,長4米,高3米,寬近半米。這就是千山一絕夾扁石。不管胖人瘦人,只可側身而過,這處景點吸引了眾多遊客來此「一夾」,遊客經過此處,笑聲朗朗,其樂陶陶,似乎所有登山的疲勞都被:「夾」的一二凈。走出夾扁石,就來到「一步登天」,之後便是著名的「天上天」,遊人至此,心情豁然開朗,眼界頓覺開闊,舉目遠眺,滿眼碧翠,群峰爭奇,使人確有置身天上之感。從天上天乘索道下行400米便來到2001年新開放的財神殿,整個大殿高7米,長工3米,寬8,5米。面闊5間,是採用清代歇山式風格建築,正中供奉正財神趙公明。殿門匾額是由著名書法家馮啟光所題,兩側楹聯為:濟世當疏財,你也求,我也求,求之有道,不做半點事,朝也拜,夕也拜,做難公明。財神分為正財神,偏財神和准財神。正財神又分文財神和武財神。文財神是比乾和范蠡,武財神是趙公明和關羽。

天應宮

建築群千山「天應宮」是根據我國傳統民俗文化傳說中所信奉的吉祥民神為主要供奉對象的道教宮觀。主殿:喜神殿、財神殿、三星(福、祿、壽)樓,其配殿供有:月老(婚姻之神),織女(民間愛神),趙公明(文財神),關聖帝君(忠義財神)等。求財、降福、增壽、指日高升,追求美滿的婚姻,幸福的未來是每一位祈祝者對人生的追求。五福宮正是一處「普降吉祥、同施五福」的理想之地。也是千山唯一一處不收門票的人文場所,整體建築古樸、喜慶、祥和、民族文化濃郁,游覽天應宮一定會給您還來好運。天應宮左:道風貫通須龍鳳呈祥右:天人相應唯積德降福左殿(男耕女織) 左:金牛金梨耕雲心田萬傾右:銀梭銀錢編織真情一片右殿(天公做合) 月光流影前世姻終成眷屬老翁牽線今生緣永結同心喜神殿喜喜囍和合結雙喜金金鑫居聚匯三鑫財神殿三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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Ⅵ 引起洛陽紙貴的文章是什麼

《三都賦》 附送全文!!!
左思·三都賦
蓋詩有六義焉,其二曰賦。楊雄曰:「詩人之賦麗以則。」班固曰:「賦者,古詩之流也。」。先王采焉,以觀土風。見「綠竹猗猗」於宜,則知衛地淇澳之產;見「在其版屋」,則知秦野西戎之宅。故能居然而辨八方。

然相如賦上林而引「盧橘夏熟」,楊雄賦甘泉而陳「玉樹青蔥」,班固賦西都而嘆以出比目,張衡賦西京而述以游海若。假稱珍怪,以為潤色,若斯之類,匪啻於茲。考之果木,則生非其壤;校之神物,則出非其所。於辭則易為藻飾,於義則虛而無徵。且夫玉卮無當,雖寶非用;侈言無驗,雖麗非經。而論者莫不詆訐其研精,作者大氐舉為憲章。積習生常,有自來矣。

余既思摹二京而賦三都,其山川城邑則稽之地圖,其鳥獸草木則驗之方誌。風謠歌舞,各附其俗;魁梧長者,莫非其舊。何則?發言為詩者,詠其所志也;美物者貴依其本,贊事者宜本其實。匪本匪實,覽者奚信?且夫任土作貢,虞書所著;辯物居方,周易所慎。聊舉其一隅,攝其體統,歸諸詁訓焉。

蜀都賦

有西蜀公子者,言於東吳王孫,曰:蓋聞天以日月為綱,地以四海為紀。九土星分,萬國錯跱。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為王者之里。吾子豈亦曾聞蜀都之事歟?請為左右揚搉而陳之。

夫蜀都者,蓋兆基於上世,開國於中古。廓靈關以為門,包玉壘而為宇。帶二江之雙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陸所湊,兼六合而交會焉;豐蔚所盛,茂八區而庵藹焉。

於前則跨躡犍牂,枕倚交趾。經途所亘,五千餘里。山阜相屬,含溪懷谷。崗巒糾紛,觸石吐雲。郁葐蒕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干青霄而秀出,舒丹氣而為霞。龍池瀑濆其隈,漏江伏流潰其阿。汨若湯谷之揚濤,沛若濛汜之涌波。於是乎邛竹緣嶺,菌桂臨崖。旁挺龍目,側生荔枝。布綠葉之萋萋,結朱實之離離。迎隆冬而不凋,常曄曄以猗猗。孔翠群翔,犀象競馳。白雉朝雊,猩猩夜啼。金馬騁光而絕景,碧雞儵忽而曜儀。火井沈熒於幽泉,高爓飛煽於天垂。其間則有虎珀丹青,江珠瑕英。金沙銀礫,符采彪炳,暉麗灼爍。

於後則卻背華容,北指昆侖。緣以劍閣,阻以石門。流漢湯湯,驚浪雷奔。望之天回,即之雲昏。水物殊品,鱗介異族。或藏蛟螭,或隱碧玉。嘉魚出於丙穴,良木攢於褒谷。其樹則有木蘭梫桂,杞櫹椅桐,椶枒楔樅。楩柟幽藹於谷底,松柏蓊鬱於山峰。擢修干,竦長條。扇飛雲,拂輕霄。羲和假道於峻歧,陽烏回翼乎高標。巢居棲翔,聿兼鄧林。穴宅奇獸,窠宿異禽。熊羆咆其陽,雕鶚鴥其陰。猿狖騰希而競捷,虎豹長嘯而永吟。

於東則左綿巴中,百濮所充。外負銅梁於宕渠,內函要害於膏腴。其中則有巴菽巴戟,靈壽桃枝。樊以蒩圃,濱以鹽池。蟞蛦山棲,黿龜水處。潛龍蟠於沮澤,應鳴鼓而興雨。丹沙赩熾出其阪,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圖采而得道,赤斧服而不朽。若乃剛悍生其方,風謠尚其武。奮之則賨旅,玩之則渝舞。銳氣剽於中葉,蹻容世於樂府。

於西則右挾岷山,涌瀆發川。陪以白狼,夷歌成章。坰野草昧,林麓黝儵。交讓所植,蹲鴟所伏。百葯灌叢,寒卉冬馥。異類眾伙,於何不育?其中則有青珠黃環,碧砮芒消。或豐綠荑,或蕃丹椒。麋蕪布濩於中阿,風連莚蔓於蘭皋。紅葩紫飾,柯葉漸苞。敷橤葳蕤,落英飄颻。神農是嘗,盧跗是料。芳追氣邪,味蠲癘痟。

其封域之內,則有原隰墳衍,通望彌博。演以潛沬,浸以綿雒。溝洫脈散,疆里綺錯。黍稷油油,稻莫莫。指渠口以為雲門,灑滮池而為陸澤。雖星畢之滂遝,尚未齊其膏液。

爾乃邑居隱賑,夾江傍山。棟宇相望,桑梓接連。家有鹽泉之井,戶有橘柚之園。其園則林檎枇杷,橙柿梬楟。榹桃函列,梅李羅生。百果甲宅,異色同榮。朱櫻春熟,素柰夏成。若乃大火流,涼風厲。白露凝,微霜結。紫梨津潤,樼栗罅發。蒲陶亂潰,若榴競裂。甘至自零,芬芬酷烈。其園則有蒟蒻茱萸,瓜疇芋區。甘蔗辛姜,陽蓲陰敷。日往菲薇,月來扶疏。任土所麗,眾獻而儲。

其沃瀛則有攢蔣叢蒲,綠菱紅蓮。雜以蘊藻,糅以蘋蘩。總莖柅柅,裛葉蓁蓁。蕡實時味,王公羞焉。其中則有鴻儔鵠侶,振鷺鵜鶘。晨鳧旦至,候雁銜蘆。木落南翔,冰泮北徂。雲飛水宿,哢吭清渠。其深則有白黿命鱉,玄獺上祭。鱣鮪鱒魴,鮷鱧鯊鱨。差鱗次色,錦質報章。躍濤戲瀨,中流相忘。

於是乎金城石郭,兼帀中區。既麗且崇,實號成都。辟二九之通門,畫方軌之廣塗。營新宮於爽塏,擬承明而起廬。結陽城之延閣,飛觀榭乎雲中。開高軒以臨山,列綺窗而瞰江。內則議殿爵堂,武義虎威。宣化之闥,崇禮之闈。華闕雙邈,重門洞開。金鋪交映,玉題相暉。外則軌躅八達,里閈對出。比屋連甍,千廡萬室。亦有甲第,當衢向術。壇宇顯敞,高門納駟。庭扣鍾磬,堂撫琴瑟。匪葛匪姜,疇能是恤?

亞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會,萬商之淵。列隧百重,羅肆巨千。賄貨山積,纖麗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靚妝。賈貿墆鬻,舛錯縱橫。異物崛詭,奇於八方。布有幢華,麫有桄榔。邛杖傳節於大夏之邑,蒟醬流味於番禺之鄉。輿輦雜沓,冠帶混並。累轂疊跡,叛衍相傾。喧嘩鼎沸,則哤聒宇宙;囂塵張天,則埃壒曜靈。闤闠之里,伎巧之家。百室離房,機杼相和。貝錦斐成,濯色江波。黃潤比筒,籯金所過。

侈侈隆富,卓鄭埒名。公擅山川,貨殖私庭。藏鏹巨萬,鈲摫兼呈。亦以財雄,翕習邊城。三蜀之豪,時來時往。養交都邑,結儔附黨。劇談戲論,扼腕抵掌。出則連騎,歸從百兩。若其舊俗,終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賓。金罍中坐,餚煙四陳。觴以清醥,鮮以紫鱗。羽爵執競,絲竹乃發。巴姬彈弦,漢女擊節。起西音於促柱,歌江上之飉厲。紆長袖而屢舞,翩躚躚以裔裔。合樽促席,引滿相罰。樂飲今夕,一醉累月。

若夫王孫之屬,郤公之倫。從禽於外,巷無居人。並乘驥子,俱服魚文。玄黃異校,結駟繽紛。西逾金堤,東越玉津。朔別期晦,匪日匪旬。蹴蹈蒙籠,涉寥廓。鷹犬倏眒,罻羅絡幕。毛群陸離,羽族紛泊。翕響揮霍,中網林薄。屠麖麋,翦旄麈。帶文蛇,跨雕虎。志未騁,時欲晚。追輕翼,赴絕遠。出彭門之闕,馳九折之阪。經三峽之崢嶸,躡五屼之蹇滻。戟食鐵之獸,射噬毒之鹿。皛貙氓於葽草,彈言鳥於森木。拔象齒,戾犀角。鳥鎩翮,獸廢足。

殆而朅來相與,第如滇池,集於江洲。試水客,艤輕舟。娉江婓,與神遊。罨翡翠,釣鰋鮋。下高鵠,出潛虯。吹洞簫,發棹謳。感鱘魚,動陽侯。騰波沸涌,珠貝汜浮。若雲漢含星,而光耀洪流。將饗獠者,張帟幕,會平原。酌清酤,割芳鮮。飲御酣,賓旅旋。車馬雷駭,轟轟闐闐。若風流雨散,漫乎數百里間。斯蓋宅土之所安樂,觀聽之所踴躍也。焉獨三川,為世朝市?

若乃卓犖奇譎,倜儻罔已。一經神怪,一緯人理。遠則岷山之精,上為井絡。天帝運期而會昌,景福肸饗而興作。碧出萇弘之血,鳥生杜宇之魄。妄變化而非常,羌見偉於疇昔。近則江漢炳靈,世載其英。蔚若相如,皭若君平。王褒韡曄而秀發,楊雄含章而挺生。幽思絢道德,摛藻掞天庭。考四海而為儁,當中葉而擅名。是故游談者以為譽,造作者以為程也。至乎臨谷為塞,因山為障。峻岨塍埒長城,豁險吞若巨防。一人守隘,萬夫莫向。公孫躍馬而稱帝,劉宗下輦而自王。由此言之,天下孰尚?故雖兼諸夏之富有,猶未若茲都之無量也。

Ⅶ 請問誰有"三都賦"的全文啊

蓋詩有六義焉,其二曰賦。楊雄曰:「詩人之賦麗以則。」班固曰:「賦者,古詩之流也。」。先王采焉,以觀土風。見「綠竹猗猗」於宜,則知衛地淇澳之產;見「在其版屋」,則知秦野西戎之宅。故能居然而辨八方。

然相如賦上林而引「盧橘夏熟」,楊雄賦甘泉而陳「玉樹青蔥」,班固賦西都而嘆以出比目,張衡賦西京而述以游海若。假稱珍怪,以為潤色,若斯之類,匪啻於茲。考之果木,則生非其壤;校之神物,則出非其所。於辭則易為藻飾,於義則虛而無徵。且夫玉卮無當,雖寶非用;侈言無驗,雖麗非經。而論者莫不詆訐其研精,作者大氐舉為憲章。積習生常,有自來矣。

余既思摹二京而賦三都,其山川城邑則稽之地圖,其鳥獸草木則驗之方誌。風謠歌舞,各附其俗;魁梧長者,莫非其舊。何則?發言為詩者,詠其所志也;美物者貴依其本,贊事者宜本其實。匪本匪實,覽者奚信?且夫任土作貢,虞書所著;辯物居方,周易所慎。聊舉其一隅,攝其體統,歸諸詁訓焉。

蜀都賦

有西蜀公子者,言於東吳王孫,曰:蓋聞天以日月為綱,地以四海為紀。九土星分,萬國錯跱。崤函有帝皇之宅,河洛為王者之里。吾子豈亦曾聞蜀都之事歟?請為左右揚搉而陳之。

夫蜀都者,蓋兆基於上世,開國於中古。廓靈關以為門,包玉壘而為宇。帶二江之雙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陸所湊,兼六合而交會焉;豐蔚所盛,茂八區而庵藹焉。

於前則跨躡犍牂,枕倚交趾。經途所亘,五千餘里。山阜相屬,含溪懷谷。崗巒糾紛,觸石吐雲。郁葐蒕以翠微,崛巍巍以峨峨。干青霄而秀出,舒丹氣而為霞。龍池瀑濆其隈,漏江伏流潰其阿。汨若湯谷之揚濤,沛若濛汜之涌波。於是乎邛竹緣嶺,菌桂臨崖。旁挺龍目,側生荔枝。布綠葉之萋萋,結朱實之離離。迎隆冬而不凋,常曄曄以猗猗。孔翠群翔,犀象競馳。白雉朝雊,猩猩夜啼。金馬騁光而絕景,碧雞儵忽而曜儀。火井沈熒於幽泉,高爓飛煽於天垂。其間則有虎珀丹青,江珠瑕英。金沙銀礫,符采彪炳,暉麗灼爍。

於後則卻背華容,北指昆侖。緣以劍閣,阻以石門。流漢湯湯,驚浪雷奔。望之天回,即之雲昏。水物殊品,鱗介異族。或藏蛟螭,或隱碧玉。嘉魚出於丙穴,良木攢於褒谷。其樹則有木蘭梫桂,杞櫹椅桐,椶枒楔樅。楩柟幽藹於谷底,松柏蓊鬱於山峰。擢修干,竦長條。扇飛雲,拂輕霄。羲和假道於峻歧,陽烏回翼乎高標。巢居棲翔,聿兼鄧林。穴宅奇獸,窠宿異禽。熊羆咆其陽,雕鶚鴥其陰。猿狖騰希而競捷,虎豹長嘯而永吟。

於東則左綿巴中,百濮所充。外負銅梁於宕渠,內函要害於膏腴。其中則有巴菽巴戟,靈壽桃枝。樊以蒩圃,濱以鹽池。蟞蛦山棲,黿龜水處。潛龍蟠於沮澤,應鳴鼓而興雨。丹沙赩熾出其阪,蜜房郁毓被其阜。山圖采而得道,赤斧服而不朽。若乃剛悍生其方,風謠尚其武。奮之則賨旅,玩之則渝舞。銳氣剽於中葉,蹻容世於樂府。

於西則右挾岷山,涌瀆發川。陪以白狼,夷歌成章。坰野草昧,林麓黝儵。交讓所植,蹲鴟所伏。百葯灌叢,寒卉冬馥。異類眾伙,於何不育?其中則有青珠黃環,碧砮芒消。或豐綠荑,或蕃丹椒。麋蕪布濩於中阿,風連莚蔓於蘭皋。紅葩紫飾,柯葉漸苞。敷橤葳蕤,落英飄颻。神農是嘗,盧跗是料。芳追氣邪,味蠲癘痟。

其封域之內,則有原隰墳衍,通望彌博。演以潛沬,浸以綿雒。溝洫脈散,疆里綺錯。黍稷油油,稻莫莫。指渠口以為雲門,灑滮池而為陸澤。雖星畢之滂遝,尚未齊其膏液。

爾乃邑居隱賑,夾江傍山。棟宇相望,桑梓接連。家有鹽泉之井,戶有橘柚之園。其園則林檎枇杷,橙柿梬楟。榹桃函列,梅李羅生。百果甲宅,異色同榮。朱櫻春熟,素柰夏成。若乃大火流,涼風厲。白露凝,微霜結。紫梨津潤,樼栗罅發。蒲陶亂潰,若榴競裂。甘至自零,芬芬酷烈。其園則有蒟蒻茱萸,瓜疇芋區。甘蔗辛姜,陽蓲陰敷。日往菲薇,月來扶疏。任土所麗,眾獻而儲。

其沃瀛則有攢蔣叢蒲,綠菱紅蓮。雜以蘊藻,糅以蘋蘩。總莖柅柅,裛葉蓁蓁。蕡實時味,王公羞焉。其中則有鴻儔鵠侶,振鷺鵜鶘。晨鳧旦至,候雁銜蘆。木落南翔,冰泮北徂。雲飛水宿,哢吭清渠。其深則有白黿命鱉,玄獺上祭。鱣鮪鱒魴,鮷鱧鯊鱨。差鱗次色,錦質報章。躍濤戲瀨,中流相忘。

於是乎金城石郭,兼帀中區。既麗且崇,實號成都。辟二九之通門,畫方軌之廣塗。營新宮於爽塏,擬承明而起廬。結陽城之延閣,飛觀榭乎雲中。開高軒以臨山,列綺窗而瞰江。內則議殿爵堂,武義虎威。宣化之闥,崇禮之闈。華闕雙邈,重門洞開。金鋪交映,玉題相暉。外則軌躅八達,里閈對出。比屋連甍,千廡萬室。亦有甲第,當衢向術。壇宇顯敞,高門納駟。庭扣鍾磬,堂撫琴瑟。匪葛匪姜,疇能是恤?

亞以少城,接乎其西。市廛所會,萬商之淵。列隧百重,羅肆巨千。賄貨山積,纖麗星繁。都人士女,袨服靚妝。賈貿墆鬻,舛錯縱橫。異物崛詭,奇於八方。布有幢華,麫有桄榔。邛杖傳節於大夏之邑,蒟醬流味於番禺之鄉。輿輦雜沓,冠帶混並。累轂疊跡,叛衍相傾。喧嘩鼎沸,則哤聒宇宙;囂塵張天,則埃壒曜靈。闤闠之里,伎巧之家。百室離房,機杼相和。貝錦斐成,濯色江波。黃潤比筒,籯金所過。

侈侈隆富,卓鄭埒名。公擅山川,貨殖私庭。藏鏹巨萬,鈲摫兼呈。亦以財雄,翕習邊城。三蜀之豪,時來時往。養交都邑,結儔附黨。劇談戲論,扼腕抵掌。出則連騎,歸從百兩。若其舊俗,終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賓。金罍中坐,餚煙四陳。觴以清醥,鮮以紫鱗。羽爵執競,絲竹乃發。巴姬彈弦,漢女擊節。起西音於促柱,歌江上之飉厲。紆長袖而屢舞,翩躚躚以裔裔。合樽促席,引滿相罰。樂飲今夕,一醉累月。

若夫王孫之屬,郤公之倫。從禽於外,巷無居人。並乘驥子,俱服魚文。玄黃異校,結駟繽紛。西逾金堤,東越玉津。朔別期晦,匪日匪旬。蹴蹈蒙籠,涉寥廓。鷹犬倏眒,罻羅絡幕。毛群陸離,羽族紛泊。翕響揮霍,中網林薄。屠麖麋,翦旄麈。帶文蛇,跨雕虎。志未騁,時欲晚。追輕翼,赴絕遠。出彭門之闕,馳九折之阪。經三峽之崢嶸,躡五屼之蹇滻。戟食鐵之獸,射噬毒之鹿。皛貙氓於葽草,彈言鳥於森木。拔象齒,戾犀角。鳥鎩翮,獸廢足。

殆而朅來相與,第如滇池,集於江洲。試水客,艤輕舟。娉江婓,與神遊。罨翡翠,釣鰋鮋。下高鵠,出潛虯。吹洞簫,發棹謳。感鱘魚,動陽侯。騰波沸涌,珠貝汜浮。若雲漢含星,而光耀洪流。將饗獠者,張帟幕,會平原。酌清酤,割芳鮮。飲御酣,賓旅旋。車馬雷駭,轟轟闐闐。若風流雨散,漫乎數百里間。斯蓋宅土之所安樂,觀聽之所踴躍也。焉獨三川,為世朝市?

若乃卓犖奇譎,倜儻罔已。一經神怪,一緯人理。遠則岷山之精,上為井絡。天帝運期而會昌,景福肸饗而興作。碧出萇弘之血,鳥生杜宇之魄。妄變化而非常,羌見偉於疇昔。近則江漢炳靈,世載其英。蔚若相如,皭若君平。王褒韡曄而秀發,楊雄含章而挺生。幽思絢道德,摛藻掞天庭。考四海而為儁,當中葉而擅名。是故游談者以為譽,造作者以為程也。至乎臨谷為塞,因山為障。峻岨塍埒長城,豁險吞若巨防。一人守隘,萬夫莫向。公孫躍馬而稱帝,劉宗下輦而自王。由此言之,天下孰尚?故雖兼諸夏之富有,猶未若茲都之無量也。

Ⅷ 怎樣評價莊子的哲學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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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哲學:社會觀
張京華(洛陽大學東方文化研究院副教授)
一、養生
在莊子的哲學體系中,莊子的政治觀、人生觀、歷史觀、現實觀和他的純粹思辨的哲學本體論是一致的。莊子哲學思想的產生和建立,一部分正是來源於莊子在政治、人生、歷史、社會現實中的感觸和經驗分析。不過,作為以宇宙萬物的本原和最終根據為追求目標,以抽象的形而上學本體論為中心的莊子哲學,其哲學體系一旦形成,莊子的社會觀作為其哲學體系的一部分,與整個哲學體系的關系就和哲學體系奠立以前的位置恰恰相反。在建立後的莊子哲學體系的闡述中,不是莊子哲學在社會現實經驗中得到啟發,而是社會現實觀從屬於整個哲學體系,由其所推導,所引申。由於莊子的哲學追求和側重與眾不同,因此在莊子的哲學體系中,本體論與社會觀二者之間的關系也同樣具有與眾不同的特點。�
莊子的社會觀、人生觀和他的道論的關系,基本上就是老子所說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二十五章》)的關系。根據道論所闡明的人在宇宙萬物中的地位,人和人生二者之間的關系也就是物和道的關系,對歷史和現實社會的評價,也以物和道的關系為准則。
人生的根據在於道,生命的誕生是因為「天地之委形,天地之委和,天地之委順」(《知北游》)。既然人是道賦予的,就無例外地要遵從於道,所謂「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盡」(《齊物論》)。
人也是物,是物就要遵從道,所以人的生命意義就應該是與道相重合。因此,人與人生的關系和物與道的關系是一致的。人對應於物,人生的意義對應著道。既然道賦予人以人的形體,賦予人以生命,所以,人生的意義就是生命,就是「保身、全生、養親、盡年」(《養生主》)。
親,是躬親、自身的意思。成玄英疏做孝養父母,於義不符。保身、養親,是保養自己的身體。全生、盡年,是全其生命,以盡天年。
關於如何養生,莊子論述較多。
其一,要持心清靜。《在宥》篇說:「人大喜邪,毗於陽;大怒邪,毗於陰,」故「無視無聽,抱神以靜,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毗,是損傷的意思。大喜損傷陽氣,大怒損傷陰氣,喜怒哀樂都不利於養生。所以要不看、不聽,雖有而不用,保持心神的清靜。內不要搖動精神,外不要勞累形骸,這樣才可以長生。
其二,要凝神守一。《知北游》篇說:「大馬之捶鉤者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大馬曰:『子巧與?有道與?』曰:『臣有守也。臣之年二十而好捶鉤,於物無視也,非鉤無察也。』」《在宥》篇:「廣成子南首而卧,黃帝順下風膝行而進,再拜稽首而問曰:『聞吾子達於至道,敢問,治身奈何而可長久?』廣成子曰:『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吾形未嘗衰。』」持心清靜是什麼也不去想,也不去做。凝神守一則是只專心於一個地方,始終只做一件事情。「守一」可以有兩種含義。一是守道,或者叫守無,如廣成子就是守道。二是守某一事,這時的一,是一般意義上的一,如大馬之捶鉤者以及庖丁解牛中的庖丁就是守一事。廣成子專心守道,道是以均平的態度對待萬物,所以叫作處其「和」。大馬家的工匠捶鉤者所守的不是道,而是一件具體的事情,也就是捶鉤,對捶鉤以外的任何事情都無視無察,所以活到八十歲時,仍然精於捶鉤的工藝,不會產生絲毫的誤差。
其三,要不為物用。《人間世》篇說:「匠石之齊,至於曲轅,見櫟社樹。其大蔽數千牛,絜之百圍,其高臨山十仞而後有枝,其可以為舟者旁十數。觀者如市,匠伯不顧,遂行不輟。弟子厭觀之,走及匠石,曰:『自吾執斧斤以隨夫子,未嘗見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視,行不輟,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沉,以為棺槨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液樠,以為柱則蠹。是不材之木也,無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壽。』匠石歸,櫟社見夢曰:『女將惡乎比予哉?若將比予於文木邪?夫柤梨桔柚。果蓏之屬,實孰則剝,剝則辱,大枝折,小枝泄。此以其能苦其生者也,故不終其天年而中道夭,自掊擊於世俗者也。物莫不若是。且予求無所可用久矣,幾死,乃今得之,為予大用。使予也而有用,且得有此大也邪?且也若與予也皆物也,奈何哉其相物也?而幾死之散人,又惡知散木!』」為物用是和為道用相對立的。宇宙萬物都遵從於道,但物與物之間不可以互相役使。為物用之中最主要是為人所用,比如伐了樹木做舟、做棺槨、做門戶柱樑,採集柤 、梨、桔、柚的果實等等。匠石見到一株極大的櫟樹,認為是散木,不停步地走開了。有用的樹木叫文木,不材之木叫散木。回去後,匠石夢見櫟樹對自己說:「你把我比作文木嗎?我無用,才可以為我自己所大用。我如果有用,哪裡還會有現在這樣大。我尋求無所可用的道理已經很久了,曾經快要死去,才找到它。我和你都是物,物和物之間不能夠互相役使。你認為我是散木,我為自己所用而不為物所用,這是真正的有用,而你對物有用對自己無用,為人而害己,你的有用實際上無用。你才是活不長久的『散人』,又哪裡知道什麼是真正有用的『散木』!」�
其四,不要沾染人情。《德充符》篇說:「惠子謂莊子曰:『人故無情乎?』莊子曰:『然』。惠子曰:『人而無情,何以謂之人?』莊子曰:『道與之貌,天與之形,惡得不謂之人!今子外乎子之神,勞乎子之精,倚樹而吟,據槁梧而瞑,天選子之形,子以堅白鳴!』」道生人,由道生出了人的形體象貌和性,但並沒有生出人情。人情包括人的志欲、喜好、情感、思想、知識等等。人情是後天的,人情排下進上,險於山川,不利於人的養生。嗜欲越多,天機越淺,要養生,就不能沾染人情。
二、生死如一
生的意義就是生,人生的目的就是養生。這就是莊子哲學中「養生」的概念,這個概念曾經由《養生主》篇的篇名特別標出。不過,養生只是莊子人生觀的一個方面。與此同時,莊子還認為人生不單純是保身養親、全生盡年的養生。保養形體,最多不過是長生長壽而已。莊子認為,養生不僅僅是要長壽。《刻意》篇說:「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此道(導)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導引的做法,講求呼吸吐納,效仿熊經鳥申,為彭祖等人所喜好。這也是一種養生,但它只是養形,為的只是要長壽。莊子的養生區別於導引的養生,而另具有其哲學意義。�
《達生》:養形必先之以物,物有餘而形不養者有之矣。有生必先無離形,形不離而生亡者有之矣。悲夫!世之人以為養形足以存生。而養形果不足以存生,則世奚足為哉! 《外物》:靜然可以補病,眥搣可以休老,寧可以止遽。雖然,若是,勞者之務也,非佚者之所未嘗過而問焉。小人所以合時,君子未嘗過而問焉。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保養形體首先必定要有物質上的供應,但物質上的供應有餘,而形體卻沒能得到保養的事,也是有的。維持生命必定要不離開形體,而形體沒有離開,生命卻已經死亡的人,也是有的。人不懂得道,活著就沒有意義,活得再久,雖生猶死。世上的人以為保養好形體就足以保存生命,但保養形體卻不足以保存生命,世上的人不是盲目可悲嗎!�
病,《說文解字》:「疾加也。」病與疾同義,但病比疾更為嚴重。疾病本有過急、過甚的意思。眥搣,郭嵩燾解作閉目養神。非,《玉篇》:「隱也。」遽,意為急躁。清靜可以補助疾病,閉目養神可以減輕衰老,安寧可以止息急躁。不過,這些都是使人勞累的做法,是隱逸的人所不過問的。普通的人怎樣做才符合時尚,懂得道的人並不留意。捕魚的荃,捉兔的蹄,表達思想的語言,都是達到目的的工具。目的達到了,工具就被忘棄了。使生命具有意義是目的,養形只是工具。
莊子認為,養生並不完全等同於養身。形全生未必存,同樣,形不全生也未必不存。《德充符》:「申徒嘉,兀者也,而與子產同師於伯昏無人。子產謂申徒嘉曰:『子既若是矣,猶與堯爭善,計子之德不足以自反邪?』申徒嘉曰:『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今子與我游於形骸之內,而子索我於形骸之外,不亦過乎!』」腳上有殘疾稱作兀,有殘疾所以是形不全。兀者雖然形不全,但並不妨礙他對於道的追求。道的得失與否,不在於形的全與不全,而在於意的達與不達。形體是外在的,而意是內在的,所以說是游於形骸之內。意又解作心,身如槁木而心如死灰。心又稱作符,《人間世》:「聽止於耳,心止於符。」道的得與不得在於意的達與不達,形雖不全而達於意,得於道,就叫作「德充符」。
莊子把養生和養形區別開來,對人生意義的理解由此上升到了更高的層次。一方面,人的誕生是道的委託。生命一經出現就表現為遵循生命自身的生的法則的存在形式。另一方面,具體的個性原則同時又要不脫離開道,不脫離開宇宙萬物的整體和統一性而獨立存在。對於人來說,生如得,死如喪,「死生亦大矣」(《田子方》),是人生第一大事。而對於道來說,生死如來往,生與死都是道的常規運動的表現。《大宗師》說:「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養生主》說:「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外物》篇說:「雖相與為君臣,時也,易世而無以相賤。」道賦予我形體,是通過我有所寄託;使我成長,是要勞動我的筋骨;使我衰老,是為了讓我得到寬逸;使我死亡,是讓我休息,得到解脫。道讓我好好地生,同時也就是讓我好好地死。我出生,是因為偶然碰到了我;我死去,是順從萬物不斷運轉的秩序。生的時候,在人世間雖然有君臣之分,有人做君主,另一些人做臣子。死了以後,在道面前,就再沒有貴賤之分,不能互相役使。「時」,就是偶然、時機、時遇,不論是個體生命的誕生,還是個人在社會生活中的富貴貧賤,身世地位,都是在道運行的必然性之下的偶然和時遇。而人對於生命的態度,就應該是依循這個必然。遵從於道,安於其偶然,順從其必然,就叫作「安時處順」。
《大宗師》:子輿有病,子祀往問之曰:「女惡之乎?」曰:「亡,予何惡!浸假而化予之左臂以為雞,予因以求時夜;浸假而化予之右臂以為彈,予因以求梟炙;浸假而化予之尻以為輪,以神為馬,予因以乘之,豈更駕哉!」
俄而子來有病,喘喘然將死,子犂往視之,倚其戶而與之語曰:「偉哉造化,又將奚以汝為,將奚以汝適?以汝為鼠肝乎?以汝為蟲臂乎?」子來曰:「父母於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陰陽於人,不翅於父母。彼近吾死而我不聽,我則悍矣,彼何罪焉。今大冶鑄金,金踴躍曰:『我且必為莫邪。』大冶必以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惡乎往不可哉!」�
《至樂》: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與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而本無氣。雜乎芒忽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嗷嗷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
《列禦寇》:莊子將死,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齎送。吾葬具豈不備邪?何以加此!」�
子輿有病,子祀問:「你嫌惡疾病嗎?」子輿說:「不。我病死之後,如果我的左臂漸漸化為一隻雞,我就守夜司晨。如果我的右臂漸漸化為弓彈,我就去射梟鳥。如果我的臀漸漸化為車輪,我的神化為馬,我就駕上它,不用猶豫。」
子來也病了。子犂說:「偉大的造化,又要把你變成什麼呢?把你變成老鼠的肝呢?還是把你變成蟲子的臂呢?」子來說:「父母對於子女,無論叫他到東西南北,他都要唯命是從。道對於人,就像父母對於子女。道要我死,我如果不聽,就是我不懂道理,道並沒有錯。冶煉的工匠冶煉一份金屬,金屬自己跳出來說:『我一定要成為莫邪寶劍!』工匠一定會認為這是不祥的金屬。我現在偶然具有了人的形質,就喜形於色說:『我是人!我是人!』道一定認為我是不祥之人。我現在就把天地萬物看作是冶煉的大爐,把道看作是冶煉的匠師,任憑道把我送到哪裡去,做成什麼,都無往而不可。」�
莊子的妻子死了,莊子不但不哭,反而鼓盆而歌。惠子認為不應該,莊子說:「我的妻子,推察起來,開始並沒有生命。不但沒有生命,而且沒有形體。不但沒有形體,而且沒有形體產生的氣候徵兆。在渾沌混雜之中,逐漸釀成了產生形體的氣候徵兆,進而具有了形體,進而具有了生命,進而又有了現在的死亡。生生死死,如同春夏秋冬的交替運行。推察起來我的妻子本不是我的妻子。不只她不是我的妻子,而且我自己也不為我自己所有。現在我的妻子死了,她人已經安靜地回歸渾沌混一的初始狀態,躺在天地萬物的大房子里,如同秋去冬盡,等候春天重新來臨。而我卻嗷嗷地在她身後痛哭,我自以為是我不懂道理了,所以就又止住不哭。」�
莊子臨死,弟子打算厚葬。莊子說:「我死後就又回歸於天地之初。我是要以天地作我的棺槨,以日月作我的連璧,以星辰作我的珠璣的。萬物都為我送葬,我的葬儀是十分周全了。」
生生死死,就像來來往往,就如同春夏秋冬四時的更替。生並不是獲得,死也並不是喪失,生並不比死具有更大的意義。倒是死比生更具有回歸萬物、更新再造的可能,因此更接近於道,由道所任意委託差譴。無為首領,生為脊背,死為尻尾,死生存亡為一體,這就叫作「生死如一」。生死如來往,死是回歸於萬物,是為道之大用,這就叫作「視死如歸」。人生和宇宙萬物一樣,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循環往復,生化不休,生生死死,出於道而又入於道,這就叫作「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
三、真人�
莊子用更高層次的「生」,用「生死如一」的「生」,「天地與我並生」的「生」,否定了養形養身的「生」。但莊子說生不如死,生死如一,因此這個更高意義的「生」實際上也就同時否定了它自己。生的意義由道的意義而獲得,同時生的意義又為道的意義所否定。莊子的人生觀因而從「養生」的概念過渡到了「安時處順」的概念。� 《養生主》:「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懸解。」從莊子哲學的內在邏輯上看,「安時處順」並不是莊子來自戰國紛爭的社會現實的消極反應,而是從道論向人生觀的哲學推演的必然結果。�
什麼人能夠既有人的形質,又可以長生不死,可以與道為一,具有絕對的自由?這就是莊子所暢想的「真人」,或稱「至人」、「神人」。
所謂「真人」,「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與天為徒,其不一與人為徒,天與人不相勝也」(《大宗師》)。「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飄風振海而不能驚。乘雲氣,騎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無變於己」(《齊物論》)。
「真人」有兩個最主要的特點。第一,真人之為人,與天完全合一,與道完全合一,真人的出現,與天與道並非二物。真人遵從於天是與天為一,不遵從於天也是與天為一。與天為一時就與天為一體,不與天為一時就具有人的形體。真人具有人的形體時,也是與天同一而不違背天道。天並不比真人強大,真人也不比天強大,真人在人與天與道的關繫上,是天人合一,人道合一,這就叫作「天與人不相勝。」� 第二,真人具有不受限於萬物、超出萬物之上的性質。可以吸風飲露,不食五穀。往來乘白雲,騎日月,駕御飛龍,出入四海之外。不受死生的限制,大澤燃燒起來不能使之加熱,河漢凍結起來不能使之加寒,疾雷破山、颶風振海不能使之驚懼。經過大山而無阻礙,入於深淵而不濡濕,充滿天地,利害不能傷其身。�
四、聖人
莊子對「真人」或「至人、神人」講的比較多,語言也比較形象。所謂「真人」,顯然只是莊子天人合一的一個暢想。在莊子的哲學體系中,「真人」是一個次要的環節,多少有些彌補人生觀的矛盾的意義。更為重要的是,莊子把這種真人的形象體現在他的歷史觀中,落實在古之君人者的身上,真人至人神人聖人相提並論,真人與聖人合為一體,由此引出了「聖人」的概念,莊子哲學也由人生觀過渡為歷史觀。
《逍遙游》: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天下》: 不離於宗,謂之天人。不離於精,謂之神人。不離於真,謂之至人。以天為宗,以德為本,以道為門,兆於變化,謂之聖人。
《刻意》:若夫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無功名而治,無江海而閑,不導引而壽,無不忘也,無不有也,淡然無極而眾美從之,此天地之道,聖人之德也。靜而與陰同德,動而與陽同波,虛無恬淡,乃合天德。�
《繕性》:聖人之治也,在混芒之中,與一世而得淡漠焉。當是時也,陰陽和靜,鬼神不擾,四時得節,萬物不傷,群生不夭。人雖有知,無所用之,此之謂至一。當是時也,莫之為而常自然。
「聖人」和「真人」的不同之處在於,第一,真人是飄然獨在的,聖人則是四方的領袖。聖人雖然也高深、閑適、自由、長壽,與天合德,但同時聖人又能以其淡漠無為為四方的領袖,為群生、萬民,以至於萬物鬼神的主宰,身雖無為,卻建立有一番事功。真人則不同。真人不存在情慾,長游於四海方物之外,彷徨於無何有之鄉,逍遙於廣漠之野,「智者不得說,美人不得濫,盜人不得劫,伏戲黃帝不得友」(《田子方》)。真人是孤獨、自由於人世人情之外的,也可以說就是「以天下為沈濁不可與庄語」(《天下》)的。
第二,真人和聖人在莊子哲學體系中,是邏輯先後的兩個概念。道家哲學講究自身的領悟修為,主張「舍諸人而求諸己」(《庚桑楚》),「先存諸己而後存諸人」(《人間世》)。在道家一派中,既無所謂聖教可以傳授,也不存在普濟眾生的使命。莊子認為道生人,人是道的委託,道可傳而不可受,與老子的有關思想是相一致的。所以,莊子在政治社會方面,主張「道之真以治身,其緒余以為國家,其土苴以治天下。由此觀之,帝王之功,聖人之餘事也,非所以完身養生也」(《讓王》)。以至於說,真人「其塵垢 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逍遙游》)。這些觀點與道家哲學體系的內在邏輯線索是一致的。在這個邏輯線索中,「真人」更傾向於道,「聖人」更多地傾向於人。「真人」是一個暢想中的概念,「聖人」則含有不得已於物事的勉強。
五、至德之世�
聖人與天同德。聖人治下的社會,就叫作「至德之世」。
《胠篋》:子獨不知至德之世乎?昔者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犧氏、神農氏,當是時也,民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樂其俗,安其居,鄰國相望,雞狗之音相聞,民至老死而不相往來。若此之時,則至治已。
莊子認為,在堯舜禹以前就有容成氏、大庭氏、伯皇氏、中央氏、栗陸氏、驪畜氏、軒轅氏、赫胥氏、尊盧氏、祝融氏、伏犧氏、神農氏,這十二個上古帝王的時代是聖人治下的「至治」,是「至德之世」。在至德之世的社會中,「山無蹊遂,澤無舟梁,萬物群生,連屬其鄉,禽獸成群,草木遂長」(《馬蹄》)。當時社會中的人「立於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種,形足以勞動;秋收斂,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讓王》)。「同與禽獸居,族與萬物並」,「含哺而熙,鼓腹而游」(《馬蹄》),「上如標枝,民如野鹿」(《天地》)。�
在至德之世,生活自然而任情,天亮以後勞作,天黑以後休息。春天耕種,秋天收獲,冬天休息。生活必須勞動,但勞動所得足以溫飽;耕作雖然辛苦,但辛苦正可以活動筋骨,增強健康。冬天穿皮毛,夏天穿麻葛,周圍與萬物同生,與野獸同處。有山但並不開出道路,有河但並不架出橋梁。立身天地之間,沒有慾望,沒有爭執,沒有責任,沒有任何的心理壓力。和樹枝一樣自然舒放,和嬰孩一樣純朴自得。
「聖人」和「至德之世」的概念,是莊子社會觀中歷史觀的兩個概念,是莊子在歷史的名義下加以肯定的少數人道概念之一。實際上,莊子所說的上古十二帝王的「至德之世」雖然有歷史的名義,其中仍然有很大程度的理想因素。所以,莊子的至德之世的概念,實際上是有歷史與理想的雙重因素的。《外物》篇說:「夫尊古而卑今,學者之流也。且以 韋氏之流觀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游於世而不僻,順人而不失己。」對於一般所公認的、有比較明確的史實的歷史,比如唐虞堯舜以後的歷史,莊子實際上是持否定態度的。
「聖人」和「至德之世」概念的核心內容是自然無為,與道合一。這明顯的是出於莊子本體論思想的推演。反過來說,聖人和至德之世概念作為莊子哲學社會觀中的概念,而具有歷史和理想的雙重因素,正可以成為莊子哲學以本體論為重心的一個佐證。同時,聖人和至德之世的描述作為歷史現象,還可以成為莊子對現實予以評價的背景和比較。除道家之外,先秦諸子中還有儒、法二家也都重視歷史體系的構建,也都是在以往歷史中建立起各自的理想模式。對於先秦諸子來說,歷史觀同時也就是理想觀。歷史觀成為上以佐證哲學理論,下以進行社會現實取捨的一個重要的中間環節。在先秦諸子之中,比如孔子的理想模式依託於三代,主要是西周;孟子法先王;荀子法後王,論秦政;韓非子對於歷史,取其變異而舍其典章定製,實際上是將歷史與現實重合為一。在先秦諸子之中,將自己的理想模式遠托於上古十二帝王,而對其後的歷史予以全面的否定,這是莊子的特色。�
六、倒置之世�
上古十二帝王至德之世的社會,從伏羲、黃帝時開始有了變化,到夏商周三代以下,境況就大不一樣了。
《繕性》:逮德下衰,及燧人、伏羲始為天下,是故順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農、黃帝始為天下,是故安而不順。德又下衰,及唐、虞始為天下,興治化之流,梟淳散朴,離道以善,險德以行,然後去性而從於心,心與心職。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後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滅質,博溺心,然後民始惑亂,無以反其性情而復其初。
《盜跖》:然而黃帝不能致德,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堯舜作,立群臣。湯放其主,武王殺紂。自是之後,以強陵弱,以眾暴寡。湯武以來,皆亂人之徒也。
《在宥》:昔者黃帝始以仁義攖人之心,堯舜於是乎股無肱,脛無毛,以養天下之形,悉其五藏以為仁義,矜其血氣以規法度。然猶有不勝也,堯於是放灌兜於崇山,投三苗於三,流共工於幽都,此不勝天下也。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駭矣。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畢起。於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誕信相譏,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爛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於是乎斤鋸制焉,繩墨殺焉,椎鑿決焉。天下脊脊大亂,罪在攖人之心。
自上古十二帝王以後,道德下衰。到燧人和伏羲時,人世與天道不能合一,但人世還可以順從天道。到神農和黃帝時,人世不能順從天道,但還能夠安於天道。此後道德愈衰,到唐堯和虞舜時,對社會進行治理改造,以善行取代道德,離開人性而趨從人心。純朴的人性渙散了,變成了人心與人心互相競逐役使。智慧不足,就造了文字,進而追求廣闊的知識。文字和知識淹滅了純朴的心靈。人心迷惑,從此再不能夠回復人的初始性情。
黃帝失德,境內出現了戰爭。堯舜失德,設置了官吏。商湯流放了君主夏桀,周武王殺死了君主商紂王。從此以後,強者欺凌弱者,所有做帝王的人都只是在擾亂人心。
黃帝用仁義擾亂人心,堯舜不顧生命的損傷而講求仁義,又增設制度。但仁義不能免於疏漏,流放四凶,就說明仁義並不足以治平天下。以仁義治理天下,天下遍受驚擾。上有君子之人講求仁義以爭名,下有小人盜劫殺人以爭利,各種不同的主張分別流行,是非善惡互相爭執不休,人人以聰明相欺騙,以刑法誅除同類,強制異己。人心迷亂,人性散漫,天下大亂了。
莊子認為,人類社會所以會有這樣巨大變異的根本原因,是性情分離。上古至德之世人性向道,人情與人性一致,叫作「性情不離」,所以社會是和諧均平的。自黃帝以下,「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駢拇》),人性不向道而向物,即人性脫離了宇宙萬物的普遍性而沿著個性的方向極端發展,最終是以人情取代了人性。人性是道賦予的,人情是人後天具有的。以人情取代人性,也就是以個性的物取代了共性的道,就叫作「性情分離」。去性而從於心,心與心職,就是性情分離。沒有人性,只有人情。只有人情和人情之間的關系存在,而沒有人情出自人性的關系存在。人情惡性發展,人性受到迷亂侵擾,爛漫不收,從此不復存在,社會現實也因此而無所可取。�
人情「排下而進上」,「好知而無已」,具有一種在量上無限發展的不平衡的特點,具體表現為人世對於物質利益和道德名譽兩方面的追求。在儒家看來,追求物質利益與追求道德名譽這兩個方面是截然對立的,莊子則認為二者同樣是對道德的偏離。「自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則以身殉家,聖人則以身殉天下。」(《駢拇》)伯夷、叔齊死於名,申徒狄、介子推、王子比干、伍子胥死於忠,尾生期死於信,盜跖死於利。這些人「事業不同,名聲各異。其於傷性以身為殉一也」(《駢拇》)。無論其為名利或者為仁義忠信,都是性情的分離。
《繕性》篇說:「喪己於物,失性於俗者,謂之倒置之民。」性情分離,喪性於名物,失性於俗情,就叫作「倒置」。性情分離的人世社會就是「倒置之世」。在倒置之世中生活的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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