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華刑事訴訟法
① 刑事訴訟法論程序正義
【摘要】程序正義是人們追求的對象,什麼樣的程序是正義的?必須考慮設立程序的目的,設立程序的最終目的是程序當事人權利的保護,可以說程序是當事人權利的大憲章。當事人權利來源於何處?最終來源於設立程序的人的人性需求。因此符合人性的程序是正義的程序,反之,就是不正義的,程序正義的標准就是程序的人性標准。
【關鍵詞】程序 正義 人性
一、問題的提出
「程序正義」一詞通常有二方面的意義,其一,指按法定程序辦事過程所體現的正義。例如,我國刑事訴訟法第28條規定: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偵查人員是本案的當事人或者是當事人的近親屬的,應當自行迴避,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也有權要求他們迴避。如果按本條做了,至少在審判偵查、起訴和審判的組成人員方面就是正義的,否則就是不正義的,因為「任何人都不應當成為自己案件的法官」。其二,指符合某種標準的程序所體現的正義。如上例,如果訴訟法沒有規定司法人員是本案的當事人時應當自行迴避,就不是正義的程序,因為它忽視了人的趨利性。符合什麼標準的程序是正義的?即程序正義的標準是什麼?
程序正義的標准依其內容可分為技術標准和價值標准,前者如立法的簡明扼要、邏輯的縝密、期限設計的恰當等,後者如保護當事人的隱私、尊重當事人的人格、允許當事人申辯等。技術標准以立法經驗和客觀存在為依據,價值標准以程序立法的目的為依據。本文著重討論程序正義的價值標准。
從邏輯推論,對程序正義的價值標準的研究,應該與程序立法的歷史同步,雖然我們現在還無法斷定程序正義價值標准研究起於何時。但是,自覺的系統的研究僅僅開始於二十世紀的七十年代,在我國則是上世紀末。1977年美國杜克大學教授米奇爾曼在《程序性正當法律程序的形式與協作目標》中,闡述了程序正義的價值標准:尊嚴價值、參與價值、威懾價值和實現價值。 1981年耶魯大學教授馬修發表《行政性正當法律程序:對尊嚴理論的探討》,提出了程序正義的尊嚴價值理論。 陳瑞華評論說:「馬修尊嚴理論的核心,其實就是強調在法律程序的設計和運作中使那些利益受到影響的人獲得基本的公正對待,從而具有人的尊嚴。就是必須通過法律程序本身得到實現的目標,也是一項法律程序公正與否的尺度。」 與馬修同時代的康乃爾大學的薩默斯教授、佛羅里達州立大學貝勒斯教授提出或深化了類似的觀點。陳瑞華認為,程序正義有六個要素:參與、中立、對等、司法理性、及時性和終結性。 以上中外學者對程序正義的研究有歷史性貢獻主要有:第一,確立了程序的獨立價值地位,提出了程序正義的命題,程序不再是實體法的附庸。第二,在肯定程序正義品性基礎上,意識到衡量程序正義的標准問題。第三,初步提出了衡量程序正義標准:尊嚴、平等、參與、隱私、可預測、透明、中立、理性、及時和終結等等,提出了設計程序法律的基本原則和價值目標,深化了程序正義的理論基礎,特別是把程序正義標准與程序關系主體即人的尊嚴聯系起來,是其突出成就。但是,其不足仍然是明顯的:第一,尊嚴、中立等價值標准不足以概括程序的正義內涵,例如,程序設計是否應該考慮程序主體的生存、親情、自由和發展?第二,尊嚴、平等、參與、隱私等價值標准既是對立又是統一的,那麼統一於什麼?應該有一個共同的東西把它們統一到程序正義的旗幟下。第三,程序正義與實體正義應該是對立統一的,不能為了強調程序正義而割裂程序和實體二者的聯系。本文從人性的角度,試圖系統論證程序正義的人性價值標准及其理論基礎。
二、人性的基本內涵
人性是什麼?眾說紛紜。 筆者認為,基本人性是人的生存、尊嚴、親情、名譽、自由、發展等需求傾向。
盧梭說:「人性的首要法則,是要維護自身的生存。」 生存是人類歷史的前提。在人的幼年,生存是一種本能,過了幼年階段,人的生存慾望就超越了本能,總是帶著一項或多項「任務」生活著。人因珍愛自己的生命而珍愛他人的生命,自己要生存,就必須讓別人能生存。人類一開始就是群體的生活方式,原始社會最嚴厲的處罰,就是把人趕出部落。今天的個人似乎越來越獨立了,其實不然,人們的相互聯系和依靠越來越重要了。
尊嚴就是把人當作人看待,是人的普遍的需要。尊嚴是人特有的生活方式,沒有尊嚴,特別是沒有內心的尊嚴,就不成為人。人的尊嚴,基於人的自然屬性,與一個人的權力、金錢、壽命、相貌等無關。尊嚴像空氣一樣,不引人注意,卻非常重要。
親情是人對其關系密切的人的眷戀和關愛,有父母子女親情、夫妻親情、朋友親情、種族親情等等。父母子女親情以血緣為基礎,是親情的核心,不可替代。夫妻親情俗稱愛情,以性為基礎,但不止於性,包含著互相尊重、互相依戀、彼此關懷的道德情感。
名譽是社會對一個人的評價。周恩來曾稱名譽是人的第二生命,亞當·斯密稱人最大的不幸是名譽上不應有的損失。人們曾詢問托爾斯泰創作的動力,他出人意料地答道:對於榮譽的渴望。所以,德國倫理學家弗里德里希·包爾生說:「最高的名望和榮譽是大多數曾給歷史帶來轉折點的人們的最強有力的動機——在亞歷山大、凱撒、弗里德里希、拿破崙那裡就是這樣。而且,假如在人的記憶中沒有對榮譽、名望和不朽的憧憬,偉大的精神和藝術成就也就不可能獲得。」 人人都希望自己有個好名譽,因為名譽與自己的利益和價值有一致性。小孩從懂事開始,就希望被他人的稱贊,這種希望一直伴隨著其生命旅程。
自由也是基本的人性。人的自由是多元的、多層次的,從其存在形式看有思想自由和行動自由。帕特利克·亨利曾喊出:「不自由,勿寧死」,康德則認為自由是唯一原始的人性權利。盧梭說:「放棄自己的自由,就是放棄去做人,就是放棄人類的權利。」 中國古代缺少自由的精神,嚴復在翻譯約翰·密爾《論自由》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liberty」的恰當的對應詞,他非常焦慮,推開窗戶,低吟柳宗元的詩:「破額山前碧玉流,騷人遙駐木蘭舟,春風無限瀟湘意,欲采萍花不自由」。他由此才得到靈感。
發展需求是人的特性。人的需要有一個最大的特點:永不滿足。在一種低層次的基本需要得到滿足以後,僅僅會有一段短時間的「高峰體驗」,人還會產生更高層次的需求,人永遠在追求之中,追求的最後目標是人永遠不能達到的目標。希望能夠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式生活,就成了人所特有的一種需要:自我發展的需要。
如果說人性的內容呈現無限多樣性,以上探討的生存、尊嚴、親情、名譽、自由、發展等是基本人性,那麼,人性還有更廣泛的內容,如認識、學習、創新、自覺、自控等等都是人性的表現,只不過與前列相比,具有繼發性特徵,後列是基本人性的拓展和深化。基本人性普遍地絕對地存在,不以財產多少、地位高低、宗教信仰、職業特性、文化程度、地理氣候、種族膚色為根據,只要是人就有人性。
三、程序正義人性標準的實證分析
以刑事訴訟法中的逮捕為例。為什麼設立逮捕制度?按刑事訴訟法第60條第1款規定,設立逮捕制度的目的是防止社會危害性發生。社會危害性是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逃跑,對偵查活動的干擾,繼續犯罪或可能給被害人、證人帶來的威脅。犯罪嫌疑人逃跑和妨礙取證,是為了規避法律制裁。犯罪嫌疑人為什麼要規避法律制裁?就是避免自己的名譽和自由等權利受到貶損和限制。詹姆斯·威爾遜和理查德·赫恩斯在《犯罪與人性》中說,「犯罪的所得包括物質利益、性滿足、復仇和同夥的承認等;犯罪後果包括良心的責備、被害者的報復、朋友和同事的非難和可能的懲罰」。 這里「犯罪的所得」即作案人所趨的主要之「利」,「犯罪後果」即作案人所避的主要之「害」。 因此逃避法律制裁幾乎是人的本能,而逮捕制度正是基於人的本能也就是人性的傾向而設立的,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可能為了自己的生存、尊嚴、親情、名譽和發展,會逃避法律制裁,逮捕制度的作用就在於抑制被強制人規避法律制裁的意識和行為。
為了防止人性的惡而設立逮捕制度的,這是針對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但是同時也是針對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因為可能會出現權利之惡。並且工作人員最終也是普通人,也具有一般的人性特徵,「有權力的人行使權力直到遇到有界限的地方才停止」, 如果權力沒有界限,就會導致權力腐敗。為了防止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恣意枉為,保護被強制人的正當權利,刑事訴訟法就逮捕制度還設立了更多的程序要求,如果說第61條是針對被強制人的話,那麼第59、60、66、67、68、69、70、71、72、73、74、75、76、77條都是針對司法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條款。
因此,可以說,逮捕制度對於犯罪嫌疑人、對司法人員來說,都是基於基本的人性,具體指人的生存需求、尊嚴需求、親情需求、自由需求和發展需求。
四、程序正義人性標準的理論分析
(一)程序法的主體是人
提出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幼稚,因為從法理學來說,這是一個常識,但現實生活表明,這個常識常常被誤解了。我們眼中往往只有國家、政黨、社會、階級、集體和抽象的人,而忘記了活生生的人。程序法律關系主體不僅包括國家、政府、政黨、經濟組織,也包括自然人,自然人是最普遍的主體。在現實的司法實踐中,我們必須認識到國家並不是唯一的程序法律關系主體,一切社會主體都是程序法律關系主體,但階級不是法治的主體。
然而,為什麼我們看不見人?一是傳統法律文化的負面作用,二是現行法律的國家本位主義取向。三是法治至上、法律至上在當今社會出現了某些異化。法眼無人,法律的統治蛻化成法律的奴役,在法律活動中,僅僅看到法律規範本身,把它看成孤立的、靜止的規則,而看不到其與法律目的、價值、法整體之間的聯系,看不到法之為人而立的初衷,把人看作客體,將立法、執法、司法活動變成毫無人性的機械運動。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下,人們往往將人法分割,只慮事、不思人,使法律規范遠離人性,更不能隨時代之進步而在法律中給人更多的關懷和尊重。
(二)程序法律是人制訂的
立法的主體最終是人,不是神,不是國家,也不是統治階級。誰在立法?神的啟示這個最古老觀點已經不值一駁。法律是不是國家制訂的?從表面看,任何法律都是國家制訂的,由特定的具體的國家機關承擔立法的任務,如我國人大行使立法權。但是,應該看到,立法機關是由人組成的,如果沒有人,立法機關還有什麼?法律是不是由統治階級制訂的,肯定是的,但階級是由人組成的。基於同樣的思路,執法的主體最終是人,不是行政機關;司法和訴訟的最終主體是人,不是司法機關;守法的主體最終也是人。
人的本質決定了法的本質,人的命運也決定著法的命運。但長期以來,我國法學界盛行這樣一種觀點:即認為法是由國家立法機關制定的,反映統治階級意志的,有國家強制力保障實施的行為規范的總和。就此概念而言,如果剔除那些限定詞,則法的本質亦基本清楚,即,「法是……行為規范的總和」。法的本質反而模糊不清了。如果強調法的根本屬性是統治階級的意志,不同的社會階級和不同的社會制度中的法律,彼此何以有繼承和借鑒的可能?其繼承和借鑒的東西是什麼?很難自圓其說。
(三)程序法的內容是人的權利和義務
「社會法律生活表明,權利和權力才是法律世界最重要、最常見、最基本的法現象,法學應當以權利和權力為最基本研究對象和分析起點,從而形成新的范疇結構和新的法現象解釋體系。」 如果我們承認程序法律關系的主體是人,那麼程序法律的內容就是人的權利和義務。以刑事訴訟為例,有三類「人」,一是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一是受害人,一是司法機關,這三類主體最終都是自然人。刑事訴訟法的內容就是這三類主體的權利和義務的總和。不管是司法機關,還是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或者被害人,最終都是自然人,因此訴訟權利義務都歸根到底是人的權利義務。司法人員代表司法機關行使權利履行義務,似乎與司法人員個人的權利與義務無關,實則不然。《中華人民共和國檢察官法》、《檢察官職業道德規范》、《人民檢察院訴訟規則》、《人民檢察院錯案責任追究條例(試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397、399、400、401、402條等具體規定了檢察官的權利和義務。整個訴訟程序的法理結構就是以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權利的制約司法工作人員的權利,「程序正義的基本要求就體現在對裁判者權力的制約以及對被裁判者程序性權利的保障上。」
(四)人性需要是程序權利義務的內存依據
基本人性凝結成人的基本權利。生存需要產生生存權,人的生命不可剝奪,困境中的生命應該得到拯救。人有珍惜自己生命的權利,也有珍惜他人生命的義務。尊嚴需要形成人格權,人在任何情況下有把自己看作人的權利,更有把他人看作人的義務。親情需要產生親權。親情是精神的歸宿,親緣是親情的載體。親緣關系具有自然性、普遍性、穩定性、功能性、利益性和精神性,特別是其中的血緣關系,是一種與生俱來、不能選擇、不能替代、不能否認、飽含溫情、維系家庭、穩定社會、繁衍人口、普遍存在的社會關系,每個人都擁有,每個人都需要。每個人都有保護親緣的義務,每個人都有享受親緣的權利。名譽需要產生名譽權,人有捍衛名譽的權利,也有尊重他人名譽的義務。自由需要產生自由權,人有自己的自由,不能妨礙他人的自由。發展需要產生發展權,自己要發展,他人也要發展;窮人要發展,富人也要發展;「好人」要發展,罪犯也要發展。
依照人性構建的程序權利義務,應該能夠成為程序關系主體的自覺意志和行為,為什麼還需要法律去規定,特別是還需要刑法的強制保障?有二類原因。第一,人能夠按照人性的方式生存和發展,但資本、市場等物質力量的異化及階級斗爭、民族斗爭的激化,扭曲了人性,在某些時期、某些地方,法治的人性色彩淡化了甚至被抹殺了。在某些時候,大眾之惡也可能傷害人性。第二,人性有其惡的一面。荀子說:「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 柏拉圖說:「人類必須有法律並且遵守法律,否則他們的生活將會像最野蠻的野獸那樣壞。」「不能過分相信統治者的智慧和良心,即使是一名年輕英明的統治者,權力也能把他變成暴君。」柏拉圖用吉格斯指環透徹地說明了這一點。 孟德斯鳩、 麥迪遜、 傑弗遜 都論證過權力擁有者「潛惡」的存在,因此對權力所有者與權力的謹慎與防範成為一種現實的必要。人性自身的缺陷的存在決定了這種「謹慎」與「防範」不能靠人本身,而必須靠客觀化了的人性即合乎人性的制度與法律。
既然人性惡有其固有的屬性,那麼又為什麼能克服?也有二大力量,其一,人性善的本質力量。人們追求健康的體魄、社會的尊重、真摯的親情、行為的自由和發展的機會,都是一種與社會進步一致的力量,是一種「善」的力量。其二,社會力量。在社會力量面前,個人有力量總是微弱的,人不得不正視社會力量,服從社會支配。
人按人性行為,法治以人性惡為邏輯起點,以人性善為實施動力。從一定意義上講,法的產生,是人性導致人類行為有善有惡的必然結果,有善有惡是法存在的人性基礎。人的惡性與人的惡行,才使法有了抑制的對象,才使法的產生成為了必要。人的善性與人的善行,使法的產生成為了必要和可能,甚至法的存在本身就是人性中善的表現。程序法的作用就是揚善抑惡。如果真正做到了揚善抑惡,程序正義也就實現了。
(五)人性是衡量程序正義的根本價值標准
傳統的立法價值原則,通說認為主要有四項,《立法法》總則中明確規定為憲法原則、法治原則、民主原則和科學原則。 嚴格地說,前兩項原則僅僅是技術原則,後兩項既是技術原則,更是價值原則。
但是,筆者認為,民主原則和科學原則不能准確地概括立法的價值。蘇格拉底是民主的犧牲品, 蘇格拉底的悲劇會重演嗎?可能,希特勒和「文革」就是證明;將來還會重演嗎?可能,因為民主本身有其不可克服缺陷。其一,真理在剛「出土」的時候,只有少數關注它的人它的人才能看到,真理開始只在少數人手裡,但認可真理的權力掌握在人民大眾手裡,此時,真理可能被否定。其二,民主的實質是多數原則,不是全民原則,可能出現多數人之惡。其三,民主畢竟是手段和工具,它不是與人與生俱來的,不能說明人的價值。因此民主作為立法的原則值得反思。
科學原則是不是立法的基本原則?科學立法,內在包含了人性立法的因素,是在對人的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肯定的立法。但是,科學是歷史階段的科學,因為我們掌握的是相對真理,被標簽為科學的東西不一定是科學技術或者不完全科學。退一步說,盡管是按科學規律立法,但是科學與人性的異化也是客觀存在的。馬克思說:「我們的一切發現和進步,似乎結果是使物質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則化為愚鈍的物質力量。」這就是說盡管科學無所不能,可以給人類帶來巨大的利益,但不一定會給人類帶來幸福與美。愛因斯坦曾告誡那些未來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如果你們想使你們一生的工作對人類有益,那麼你們只了解應用科學本身還是不夠的。關心人本身必須始終成為一切技術努力的主要目標,要關心如何組織人的勞動和商品分配,從而以這樣的方式保證我們科學思維的結果可以造福於人類,而不致成為詛咒的禍害。當你們沉思你們的圖表和方程式時,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鑒於以上分析,真正能體現立法的價值目標的是人性原則。因為人性是確定的、具體的、全面的和概括的。「理性宣布:一切違背人的自然感情的法律都是無益的,最終也是有害的。」「一切違背人的自然感情的法律的命運,就同一座直接橫斷河流的堤壩一樣,或者被立即沖垮和淹沒,或者被自己造成的漩渦所侵蝕,並逐漸地潰滅。」 「法律程序的設計者、指揮者時刻不能忘記面對的是有自由意志的自治主體。」 威廉·布倫南法官曾說過:「我一直認為法院的一個最重要的作用是捍衛每個人秉於人的自我價值而懷有的正當期望。」
符合人性的程序是正義的程序,違背人性的程序是非正義的程序。應該肯定,我國的程序設計基本是正義的,但是也有缺陷,如刑事訴訟法第48條。妻子知道丈夫確實犯了罪,那她作證還是不作證?作證時說真話還是說假話?法律的價值之一是維護社會的主流價值體系,如團結、安全、秩序、親情、友愛等。多元價值主體之間肯定會有沖突,那麼就必然產生價值平衡的法律需求,不能為了社會安全犧牲親情,也不能為了親情犧牲社會安全,因為兩者都是社會存在的條件,特別是社會主體發展的必需條件。在一個夫妻無愛、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環境里,人性將被扭曲,活力將被扼殺。法律應該實現,但強迫親屬作證的法律一般不能實現,不能法律實現的法律不如不制訂。法律是解決矛盾的而不是製造矛盾的,第48條就是製造矛盾。朱蘇力教授曾說:「國家法律有國家強制力的支持,似乎容易得到有效的貫徹。其實,真正得到有效貫徹執行的法律,是那些與通行習慣和慣例相一致或相近的規定。」 這里的通行習慣和慣例,我想應該是關注人性的。「法律不強人所難」,是一條古老的立法格言,法律肯定的應該是社會肯定的,法律否定的,應該是社會否定的,也就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羅爾斯說:「法治所要求和禁止的行為應該是人們合理地被期望能夠去做或能夠避免的行為,……它不能提出一種不可能做到的義務。」 為什麼?因為法律是社會關系的反映和固定,法律與社會是形式與內容的關系,法學家的作用在於研究和確定社會到底是什麼,用什麼法律式表達。因此,馬克思說:「社會不是以法律為基礎。那是法學家們的幻想。相反地,法律應該以社會為基礎。」 法學家並不製造法律,而是發現法律。法學家發現的法律應該是一般人都希望的並且能夠做到的。親屬作證義務的履行,是一般人都不希望的,甚至是反對的,是強人所難。
② 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專業考研分享
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專業考研分享
一、考研前的准備
只有經歷過,才會有真正的體會,這是我考研之後最大的感受。
加油吧各位考研人,只有真正付出過、努力過,才不會在考研路上留下遺憾。
③ 刑事訴訟的辯護制度
刑事辯護是刑事訴訟中的一項重要制度,關於刑事辯護的修改完善與發展一直備受關注。2012年刑訴修正案不僅提前了辯護權的適用時間,擴大了法律援助的救助群體范圍,還對辯護制度中的會見權、閱卷權等權力性內容、告知義務等義務性內容、申訴控告等救濟性內容進行了修改與完善。這不僅是刑事辯護制度的立法進步,亦是刑事司法制度的一大進步,更是保障人權、彰顯正義、發展民主的題中之意。但是,在進步的同時其局限性也很明顯。無論是從制度設計的完善程度還是從實踐的影響來看,這部新刑訴法框架下的辯護制度仍存在著很大的提升空間。
發源於西方國家的刑事辯護制度,現已盛行於世界各國,其孕育和形成意味著一國對刑事司法的精神和意義的思考有了一個新的高度。刑事辯護制度不僅是保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權利的需要,而且是司法公正及法律專業化的必然要求,其職能實現的程度在一定意義上彰顯了一國刑事法治的發展水平。伴隨著我國法制的不斷進步,刑事辯護早已成為我國刑事司法中一項重要的法律職能。但由於諸多現實和歷史的原因,我國的刑事辯護制度立法和司法實踐一直存在相當突出的問題。其不完善性,導致了律師在辦理刑事案件的過程中難免不遇到新問題、新困難。不過,我國一直走在不斷完善律師辯護制度的道路上,2012年3月14日全國人大通過新《刑事訴訟法》,並已於 2013年1 月1 日正式實施。此次通過的新《刑事訴訟法》對刑事辯護制度的相關規定與新《律師法》進行有效的對接,基本上解決了法律適用沖突的問題。但是,立法的完善能否從根本上解決司法實踐中的問題,也需要在實務層面進行進一步探析。以下,我們主要從新刑訴修改的關於律師辯護制度的內容來研究討論。
一、新刑訴中對律師辯護制度的改革
(一)辯護律師的介入權時間提前
1996 年《刑事訴訟法》第33條規定「:公訴案件自案件移送審查起訴之日起,犯罪嫌疑人有權委託辯護人」,此條規定將辯護制度排除在偵查程序之外。偵查階段中,犯罪嫌疑人既無沉默權,也無律師幫助,在面對偵查機關不斷訊問的極大壓力以及極有可能出現的刑訊逼供的情況下作出對己不利的有罪供述。在最應賦予犯罪嫌疑人辯護權的階段卻剝奪了這一權利,錯失人權保障的最佳時機。而新刑訴中將此條修改為:犯罪嫌疑人在被偵查機關第一次訊問或者採取強制措施之日起,有權委託辯護人。這一修改使得律師在偵查階段以辯護人的身份參與訴訟,能從客觀上對偵查活動形成有效的外部監督和制約,能促使偵查機關全面收集證據,防止主觀片面,同時也能最大限度地減少非法關押、刑訊逼供、指供、誘供等違反法律程序的行為發生,促使案件達到實體公正和程序公正的理想狀態。
(二)刑事法律援助制度得到強化
刑訴援助制度是為了保障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而設立的,是現代法治國家實現司法公正和保護基本人權不可替代的重要手段。此次刑訴修正案切合這一理念,擴大了刑事法律援助的范圍。其一,法律援助的適用階段由審判提前至偵查、起訴階段,這一修改使得辯護制度的時間整體提前;其二,法律援助適用對象得以擴大。修正案第6條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盲、聾、啞人,或者是尚未完全喪失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沒有委託辯護人的,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應當通知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為其提供辯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死刑,沒有委託辯護人的,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應當通知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為其提供辯護。以上兩條規定擴充了刑事辯護制度的惠及對象,使得更多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享受到國家的司法資源,充分體現了保障人權的精神內涵,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推動了我國法治文明的進步。
此外,此次刑訴修正案還明確了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和人民法院一樣,皆有應當通知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提供法律援助的義務和責任。這條明確了公安機關的通知義務,為保障更多人的辯護權提供了法律上的支持。
(三)辯護制度的內容得到完善
1、自主會見權
實務辦案中,律師在偵查階段會見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受到諸多限制,很多地方的偵查機關要求律師會見須預先提出申請,報偵查機關審批,而偵查機關對於會見則會持消極態度,辦案人員在實踐中將「安排」實際上變為「批准」,律師和犯罪嫌疑人也無法正常的交談。修改後的刑事訴訟法對會見時間和會見方式提供了保障。在時間上,修正案規定了辯護律師會見在押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時,看守所應當及時安排會見,至遲不得超過48小時。在方式上,此次刑訴修正案吸收了律師法中關於律師憑借三證即可會見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規定以及會見時不被監聽的規定,並且取消了關於「涉及國家秘密」的案件中律師會見需要批準的規定,而是將「涉及國家秘密案件」明確規定了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案件、恐怖活動案件、特別重大賄賂犯罪案件三類,避免了以往由於「涉及國家秘密案件」含義不明而出現的侵犯會見權的情況。
新刑訴中對律師的自主會見權的確定保證了律師以及犯罪嫌疑人雙方會見的及時、暢通,使得犯罪嫌疑人能夠充分、有效地行使辯護權,進而有利於司法公正的實現。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與辯護律師的無障礙會見也是刑事辯護國際標準的要求和各國刑事訴訟制度的普遍做法。
2、閱卷權
閱卷權是辯護律師的一項重要權利,只有辯護律師充分的行使閱卷權,才能對案情進行全面了解,並以此為基礎進行辯護。1996年的刑訴法規定辯護律師自人民檢察院對案件審查起訴之日起,查閱、摘抄、復制的范圍僅限於本案的訴訟文書、技術性鑒定材料,這些都是公訴機關提供的,而不是案件最原始的材料,這從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辯護人對案件的全面了解和掌握。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新刑事訴訟法規定辯護律師能夠查閱、摘抄、復制的范圍增大到本案所有的案卷材料。閱卷范圍的擴大能保障辯護律師更詳細的分析、解讀案情,並能夠更好地行使辯護權,有效維護犯罪嫌疑人、辯護人的訴訟權利。
3、調查取證權
雖然新刑訴法對律師的調查取證權沒有明確變化,但是體系地審視新刑訴法,不難推導出律師的調查取證權亦提前到了偵查階段 。根據修改後第33條的規定,在偵查階段,律師不再只是「提供法律幫助的人」,而是「辯護人」,那麼作為辯護人,當然有權享有調查取證權。此外,修改後的《刑事訴訟法》第 40 條規定:辯護人收集的有關犯罪嫌疑人不在犯罪現場、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屬於依法不負刑事責任的精神病人的證據,應當及時告知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這一條進一步說明了辯護人在偵查階段就享有調查取證權。
二、新刑訴中關於辯護制度出現的問題
新刑訴法對辯護制度的有關規定作了重大改革,這些改革對於加強我國刑事訴訟的民主性、科學性,提高辯護質量,切實維護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無疑將起著積極作用。但是我們也應看到,新刑訴法對辯護權的某些規定還存在一定的缺陷,主要表現在以下幾點:
(一)關於辯護制度的法律用語具體含義不明確
新刑事訴訟法中雖然對某些條款作了修改完善,但是仍然存在含義不明確所導致的實施困難的情況,需要制定相應的實施細則進一步明確。以下從幾個地方來說明:
第一,閱卷權。新《刑事訴訟法》第38條規定了辯護律師的查閱、摘抄、復制案卷材料的權利,但是沒有細化「案卷材料」的內涵和外延,這里所指的材料是否包括了全部的案卷材料,不僅包括指控犯罪的證據材料,而且包括證明嫌疑人無罪、罪輕的證據材料。在偵查機關偵查措施與手段日益完備的形勢下,幾乎在所有刑事案件中絕大多數證據都被偵查機關搜集並固定起來。即使是那些對犯罪嫌疑人有利的證據也往往被偵查機關搜集和掌握。假如偵查機關將這些能夠證明被告人無罪或者罪輕的證據不編入證據卷宗之中,又假如檢察機關在移送起訴時將這些證據抽出而不移交至法院,那麼辯護律師就根本無法查閱到這些證據,而這將對辯護律師的有效辯護產生很大的影響。因此,明確案卷材料的具體范圍在司法實踐中是很重要的,這極大的關繫到律師辯護權的行使和被告人、犯罪嫌疑人的合法訴訟權利的保障。
第二,會見時不被監聽權。為進一步保障辯護律師會見權,新刑訴法第三十七條第四款規定:「辯護律師會見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時不被監聽。」這一規定也是聯合國刑事司法准則的要求。聯合國《關於律師作用的基本原則》第8條規定:「遭逮捕、拘留或監禁的所有的人應有充分機會、時間和便利條件,毫不遲延地、在不被竊聽、不經檢查和完全保密情況下接受律師來訪和與律師聯系協商。這種協商可在執法人員能看得見但聽不見的范圍內進行。」
但是,對於「不被監聽」的解讀,意見不盡一致。有論者認為「不被監聽」僅指不得利用技術手段對辯護律師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談話進行監聽。而有的學者認為「不被監聽」既包括不得利用技術手段進行監聽,也包括偵查人員不得在場 。首先,新刑訴法刪除了原刑訴法第九十六條 「律師會見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偵查機關根據案件情況和需要可以派員在場」的規定,換言之,取消了偵查機關派員在場的權力。其次,將「不被監聽」僅限於不得通過技術手段監聽談話的解讀不符合這一規定的立法精神。因為規定「不被監聽」是為了保障辯護律師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會見的單獨性和秘密性,有利於他們建立相互信任的關系,有利於排除外來因素對他們會見的干擾。如果對會見不允許監聽卻可以派員在場,那麼「不被監聽」又有何意義?
為了保證此項規定得到切實執行,相關司法解釋除了要明確「不被監聽」的含義外,還要明確規定違反「不被監聽」規定的消極性後果,即以監聽方式獲得的證據材料應當根據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依法予以排除。
(二)刑事辯護制度實施性、懲罰性、救濟性條款過少
我國很多法律條文都屬於制定出大體方向,卻沒有規定具體實施性內容,這就使得大部分法律很難完全依靠立法機關的力量加以實施,而不得不依賴於大量的立法解釋、司法解釋以及司法機關的內部文件規定進行具體的實施,而在實施過程,有些立法規定甚至出現被修改、被架空的境況 。
這次我國新修改的《刑事訴訟法》也有同樣的問題。在法條中關於辯護制度問題集中在解決刑事法律援助、會見權、閱卷權及申請調查權等關鍵性問題,但是對於辯護律師在刑事訴訟過程中享有的相關權利卻均以「權利宣告」的方式被賦予,而沒有一系列具體的實施性條款加以保障,使得在法條中所宣稱的比較抽象、概括的制度無法通過可操作的規則加以實現。同樣,關於懲罰性條款和救濟性條款,新《刑事訴訟法》中的規定也嚴重缺失。假如不建立任何懲罰性條款,那麼授權性規范就將因為沒有對侵權行為的制裁性後果而變得難以實施,賦予的相關權利也難以實現;如果缺乏對於侵犯辯護律師的辯護權實施救濟的途徑,將會使權利無法得到真正的貫徹與落實。因此,為了新刑訴法能夠得到更好的實施和適用,應注意將法律條文內容具體化,並且注意保障措施的施行。
三、完善辯護制度的建議
首先,將部分法律條文用語的含義明確化。
新《刑事訴訟法》中規定了許多關於被告人和犯罪嫌疑人以及辯護律師的訴訟權利,但是,因為某些法律用語的含義有混淆性,界限不明確,導致實務上對法律條文得不到良好的實施,權力得不到良好的保障。因此,在以後的立法修改或者法律解釋中,應將法律條文的含義具體化,明確化,以期達到刑事訴訟相關法律在實踐中發揮更好的實施效果。
其次,制定和完善刑事辯護律師權利的實施性、懲罰性和救濟性條款。
「任何帶有一定超前性的制度安排都不可能自動地得到實現,而必須有一系列具體的實施條款加以保障,使得這些抽象、概括的制度能通過可操作性的規則加以實現。 」以閱卷權為例,新《刑事訴訟法》可以制定明確的實施性條款,如律師查閱、摘抄、復制的案卷材料的范圍和具體方式;又如明確規定檢察機關批准律師閱卷申請的時間; 檢察機關如果不批准律師閱卷,律師向法院申請閱卷的時間等。相對於實施性條款而言,在新《刑事訴訟法》中規定懲罰、救濟性條款是為了更好地保障立法賦予辯護律師的相關權利,並使之在實務中得以貫徹與落實。如對看守所、偵查機關無正當理由拒絕批准律師會見的行為,對於檢察機關拒絕律師閱卷的行為等,在新《刑事訴訟法》應確立某種形式的追究責任的條款。而對於上述偵查機關、檢察機關、審判機關違反法定程序,侵犯辯護律師的程序辯護權利時,可以通過建立程序性制裁製度使得受到程序性違法之直接影響的證據、公訴、裁判以及其他的訴訟行為失去法律效果,以此使辯護權利受到侵犯的律師獲得權利救濟的有效途徑 。
總之,刑事辯護制度是刑事訴訟的基本制度,刑事訴訟的進化歷史也可以說是刑事辯護制度不斷加強與完善的歷史。從歷史上看,從奴隸社會的彈劾式訴訟模式到封建制社會的糾問式訴訟模式,再到近現代社會的控辯式訴訟模式,刑事辯護制度的發展經歷了曲折歷程 。發展至今,新《刑事訴訟法》在立法上充分彰顯了人權保障、程序正義以及控辯平衡等現代司法理念,與新《律師法》有效地銜接,使得辯護律師在閱卷、會見等方面的訴訟權利實現了對接,同時擴大刑事法律援助的受益對象和范圍,使得更多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機會獲得法律援助,這些規定無疑富有影響深遠並具有積極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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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謝佑平.生成與發展:刑事辯護制度的進化歷程論綱[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學院學報. 2002.
④ 誰能提供我一些刑事訴訟法原理論的資料!
我國1996年修改通過的《刑事訴訟法》第191條規定:「第二審人民法院發現第一審人民法院的審理有下列違反法律規定的訴訟程序的情形之一的,應當裁定撤銷原判,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新審判:(一)違反本法有關公開審判的規定的;(二)違反迴避制度的;(三)剝奪或者限制了當事人的法定訴訟權利,可能影響公正審判的;(四)審判組織的組成不合法的;(五)其他違反法律規定的訴訟程序,可能影響公正審判的。」這是我國刑事訴訟法中首次詳細規定程序性違法的法律後果,標志著我國刑事訴訟法程序規則的逐步健全和程序性裁判機制的初步確立,因此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本文以《刑事訴訟法》第191條的規定為切入點,試圖分析我國刑事訴訟中引入程序性裁判的意義,以及當前中國刑事訴訟法中程序性裁判存在的局限,並對中國刑事訴訟法中程序性裁判的完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以期拋磚引玉,引起學界對這個長期「被遺忘角落」的重視和思考。
二、程序規則及程序性裁判的確立
(一)程序規則及程序性裁判的含義
程序規則是程序性裁判存在的前提。程序規則是相對於實體規則而言的,兩者都屬於法律規則的范疇,因而都須符合法律規則的一般邏輯構成。從邏輯構成上講,每一個法律規則應由行為模式和法律後果兩部分構成。[1] 行為模式是從大量實際行為中概括出來作為行為的理論抽象、基本框架或標准。行為模式大體上可以分為三類:可以這樣行為;應當這樣行為;不應當這樣行為;這三種行為模式也就意味著有三種相應法律規則:授權性法律規則;命令性法律規則;禁止性法律規則。法律後果一般是指法律對具有法律意義的行為賦予某種結果。它大體上可分為兩類:(1)肯定性法律後果,即法律承認這種行為合法、有效並加以保護以至獎勵。(2)否定性法律後果,即法律不予承認、加以撤銷以至制裁。[2] 程序規則就是由程序性權利、義務(程序法上的行為模式)以及程序性法律後果構成的法律規則。具體到刑事訴訟程序規則而言,就是對公、檢、法三機關和訴訟參與人[3] 參加刑事訴訟時應當遵守之操作規程以及違反操作規程所承擔之法律後果作出規定的法律規則。以《刑事訴訟法》第191條為例:「……有下列違反法律規定的訴訟程序的情形之一的」,如違反本法有關公開審判的規定的,違反迴避制度的、剝奪或者限制了當事人的法定訴訟權利、可能影響公正審判的,審判組織的組成不合法的等,實質上是對上述行為的禁止性規定,即「不應當這樣行為」,結合刑事訴訟法的其它相關法條,共同構成了「不應當從事上述行為」的行為模式。而「應當裁定撤銷原判,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新審判」則是行為模式違反時所承擔的否定性法律後果。程序性行為模式和程序性法律後果兩者共同構成了完整的程序規則。[4]
程序性裁判是法院裁判的一種。所謂「裁判」,就是用公共權力解決被告案件的行為。「裁判」一詞有多種含義,最廣義的裁判是指全部訴訟程序,即在訴訟本身意義上使用的裁判。但是訴訟法固有意義上的裁判是審判機關意思表示的訴訟行為。不過這種意義上的裁判,在狹義上僅是指,審判機關用公共權力解決被告案件,對案件適用法律的意思表示(例如,有罪或無罪的裁判)。廣義上的裁判是指法院在訴訟行為中的法律行為(例如,申請迴避的裁判、關於調查證據的裁判等等)。在訴訟法上,裁判一詞一般是指廣義上的裁判。[5]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狹義上的裁判僅指法院的實體性裁判,而廣義的裁判,卻包含了實體性裁判和程序性裁判。程序性裁判是指法院依據程序規則,對訴訟行為適用程序性法律後果的法律行為。例如二審法院發現一審法院的審理違反法定訴訟程序時,作出裁定撤銷原判,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新審判的法
(二)程序性裁判確立的意義
程序性裁判的確立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
首先,程序性裁判的確立充分體現了程序的獨立價值,實現了刑事訴訟由工具主義價值觀向多元價值觀的轉變,尤其是向程序本位主義的轉變。中國長期以來的「重實體,輕程序」、「重結果,輕過程」、「重打擊,輕保護」、「重國家,輕個人」的法律傳統,是工具主義的集中體現。「重實體,輕程序」觀念的形成與程序規則本身之缺陷是互為因果的關系,一方面,在工具主義的影響下,把程序規則視為可有可無的東西,立法者不重視程序規則的設計,大量的程序規則缺少法律後果的規定,存在致命的邏輯缺失;另一方面,程序規則這種缺陷的存在,必然導致程序性保障不力的後果,程序性裁判更是無從談起,程序法的「不自重」,對「重實體,輕程序」觀念的形成和強化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程序規則的健全(增加了程序性違法後果的規定)和程序性裁判的確立,才使得程序的獨立價值顯現出來。正如陳瑞華教授指出的:人們對某一刑事訴訟程序是否為「善」的評價,要看刑事訴訟程序是否具有獨立的內在優秀品質,而這一品質獨立於裁判結論的正確性而存在,完全體現在刑事訴訟程序本身的設計和運作過程之中。[6] 我國學者還指出:「獨立的程序價值和品味,本身就是現代文明、現代法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我國1996年刑事訴訟法的修改,其進步性、科學性、民主性,就是通過刑事訴訟的獨立價值得到了體現……特別是刑事訴訟法第191條關於『第二審人民法院發現第一審人民法院的審理有下列違反法律規定的訴訟程序的情形之一的,應當裁定撤銷原判,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新審判』的規定,……充分的體現了程序的獨立價值。所以,它標志著我國訴訟制度的法治、民主和文明。」 [7]
其次,程序性裁判的確立,有力的保障了被告人的程序性權利和憲法性權利,是刑事訴訟法在人權保障領域的一個飛越。現代刑事訴訟的目的已經實現了由「打擊犯罪,發現實體真實」的一元目向「法律真實」和「人權保障」等多重目的的轉變,尤其是人權保障的目的,充分體現了現代刑事訴訟的特徵,以及民主與專制的區別。刑事訴訟規則從「人權保障」的層面來說,就是授予被告人程序性權利,並同時對國家追訴行為進行合理限制的手段。因此,日本學者田口守一指出,「確定某種程序是否為『正當程序』(e process),必須視該程序重視『人權保障』的程度。因此,完全可以把人權保障與正當程序相提並論。」[8] 當代各國刑事訴訟法大都規定了這種人權保障性程序規則,如無罪推定規則,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等。我國刑事訴訟法也有類似的規定,如「人民法院審判案件,除本法另有規定的以外,一律公開進行。被告人有權獲得辯護,人民法院有義務保證被告人獲得辯護。」「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收集證據。」等。單從字面上來看,我國刑事訴訟法「人權保障」性條款並不算少,但是長期以來,這些條款大都沒有規定相應的「程序性法律後果」,從而缺少基本的規則要素,使得本來的程序規則 淪為「宣言」或「口號」,不能成為程序性裁判的基礎,因而實踐中收效甚微,刑訊逼供等現象「雖屢禁而不止」。96年刑事訴訟法修改後,第191條明確規定了違反本法有關公開審判規定、違反迴避制度;剝奪或者限制了當事人法定訴訟權利等行為的程序性法律後果,從而使相關的程序規則得以健全,程序性裁判機製得以確立,以訴訟程序來保障人權的目標在實踐中得以實現。但是我國刑事訴訟法中仍有許多程序性「規則」缺少相應的「程序性法律後果」,因而當前程序性裁判的范圍和效力是有限的,有待立法的進一步完善。
三、我國刑事訴訟法中程序性裁判的局限
通過上文的論述可以看出,我國刑事訴訟法通過第191條的規定,已經初步確立了中國刑事訴訟中的程序性裁判機制,是「我國刑事訴訟法修改的一個閃光點」,但是無論從第191條自身來看,還是從整體上對我國刑事訴訟法中的程序性裁判機制進行反思,我認為尚存在諸多缺陷,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 避重就輕,局限於法院系統內部的自我約束
縱觀我國現行刑事訴訟法,仍有大量的程序「規則」缺少「程序性法律後果」 ,尤其對於公、檢機關的程序性違法行為,缺少相應的程序性違法後果。例如刑事訴訟法雖「嚴禁刑訊逼供和以威脅、引誘、欺騙以及其他非法的方法收集證據」但卻沒有規定程序性違法後果。不可否認我國刑法中已經有了相關罪名的規定,如刑訊逼供罪、妨害作證罪 、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等,但是這些「實體性法律後果」只針對違反訴訟程序規則的「人」,而不直接否定「違法行為」及「違法行為之果」,因而難免有隔靴騷癢,文不對題的感覺。這一現象已經引起了學界的反思,如我國學者王敏遠指出:「刑訊逼供顯然是一種典型的違反訴訟程序的行為,雖然法律規定了對刑訊逼供行為應予實體法意義上的懲罰,但即使行為人承擔了實體法上的法律責任,而程序法若無刑訊逼供所得的證據不得採信的法律後果,就會導致刑訊逼供的行為在實體法上被否定,而其所得之證據卻在程序意義上被認可。這種局面當然很荒唐,但若沒有程序法意義上的法律後果,卻會變成現實。」[9] 陳瑞華教授也指出「最高人民法院盡管在一項司法解釋中也要求各級法院將刑訊逼供所提供的證據排除於定案根據之外,[10] 但這種司法解釋本身不具有較強的法律效力,也就難以具有可操作性。各級法院真正按其要求去做的並不多。」 [11]
刑事訴訟法修改以後,從第191條調整的范圍來看,僅限於二審法院對一審法院的程序性審查,是法院系統內部在程序上的自我約束。而事實上,相對於作為國家追訴機關的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來說,法院是一個「利益無涉」的裁判機關,法院的中立地位使得它缺乏違反程序的沖動,因而更容易合法公正的履行有關庭審的程序規則。在實踐中,法官違反程序法的現象要比上述公、檢機關違反程序法的現象輕緩得多。因此,第191條的修改雖然邁出了中國刑事訴訟中程序性裁判的第一步,但卻沒有針對中國刑事訴訟中最關鍵、最嚴重的問題,頗有避重就輕之嫌。當前,由於上述大量程序「規則」缺失「程序性法律後果」要件,使得程序性裁判缺乏必要的基礎,法庭審判大都局限於實體裁判,背離了「裁判」的應有之義。「程序正義」和「人權保障」的價值淹沒於「打擊犯罪,追求客觀真實」的「熱忱」之中,公、檢機關的程序性違法已經成為困擾刑事司法的頑症。
(二) 程序逆行,被告人遭受「雙重危險」 ;
「雙重危險」原則是英美法系刑事訴訟的一項基本原則[12] ,根據這一原則,被告人不得因同一個罪行而受到兩次起訴、審判和科刑。如《美國聯邦憲法》第5條修正案規定:「任何人均不得因同一罪行而兩次受到生命和身體上的危險。」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曾作出過一系列判例,對不受雙重危險原則的適用范圍作出了規定:第一,如果被告人被法庭判決無罪,檢察官無權對被告人提起上訴,即使法庭在審判中犯有某種對檢察官不利的法律錯誤或者起訴狀存在有某種缺陷。第二,如果被法庭判決有罪的被告人提出了上訴,上級法院可對其進行第二次審判。但是如果被告人的有罪裁判在新的審判中得到維護,法官一般不得對被告人判處更重的刑罰。第三,如果一項起訴因證據不足而被法庭在作出最終裁決之前予以駁回(相當於宣告無罪),被告人一般不能受到第二次審判,等等。[13] 英美法系中的「不受雙重危險」原則在適用范圍方面顯然要比大陸法系的「既判力」理論更寬泛,後者僅適用於已經生效的裁判,而前者則不限於此。在聯邦法院,陪審團一旦宣誓成立,則第一次危險就已經構成,在地方法院,第一個證人出庭意味者第一次危險的成立,此時,檢察機關一旦撤訴,就不允許重新起訴,否則會使被告人「遭受雙重危險」。「不受雙重危險」原則當然也有例外,但往往是有利於被告人的例外。 [14]
「不受雙重危險」原則,或「一事不再理」原則存在的正當性,主要在於它對訴訟當事人所體現出的人文關懷, 如果「隨意逆向運行的司法裁判程序還可能使當事人反復陷於訴訟的拖累之中,其利益和命運長期處於不確定和待裁判的狀態。」「而這對於處於弱者地位的當事人而言,將是不具備起碼的公正性的」[15] ,貝卡里亞在論證刑罰的及時性時也指出:「懲罰犯罪的刑罰越是迅速和及時,就越是公正和有益。」「說它比較公正是因為:它減輕了捉摸不定給犯人帶來的無益而殘酷的折磨。」 [16] 重復審理或程序逆行無疑會帶來上述不人道的後果。
通過上面的理論闡述之後,再來審視我國刑事訴訟以及其中的程序性裁判。我們會發現我國刑事訴訟法中並沒有「一事不再理」原則,「不受雙重危險」更是無從談起,有的只是約定俗成的「實事求是,有錯必糾」原則。我國二審法院貫徹的是「全面審查」原則,因而同時包括了實體裁判和法律裁判,在法律裁判中包含了第191條所涉及的程序性裁判。僅就現有的程序性違法後果而言,第191條對於一審法院的程序性違法,只規定了「裁定撤銷原判,發回原審人民法院重新審判」的法律後果。既沒有作是否有利於被告人的區分,也沒有發回重審次數的限制,更沒有針對嚴重程序違法,侵犯被告人憲法權利而徑行作出有利於被告人之裁判的規定。首先,不可否認,在實踐中法院的程序違法大多是侵犯了被告人的訴訟權利,因而發回重審通常都是基於有利於被告人的理由。但是在理論上並不能排除相反的可能,即「法庭在審判中犯有某種對檢察官不利的法律錯誤」,在這種情形下,發回重審,程序逆行,就不再具有正當性。其次,發回重審並沒有次數的限制,在我國沒有獨立的羈押制度的情況下,案件審理的期限往往就是被告人的羈押期限,在無數次的發回重審而不裁定解除羈押的情況下,就會使被告人在無限延長的羈押中「遭受多重危險」,不具有起碼的公正性。最後,除了規定發回重審的法律後果外,沒有規定任何更為嚴厲或直接的法律後果,例如,在一審中嚴重程序違法,嚴重侵犯了被告人的基本人權的,徑行駁回公訴,改判無罪等,這就使得程序逆行成了程序性裁判的必然後果。筆者並不試圖站在「不受雙重危險」的立場來否定我國的兩審終審制和發回重審制度,在我國現有的司法框架和司法質量的前提下,兩審終審是必要的。但對於程序性裁判發回重審問題,我認為應當站在「不受雙重危險」的立場對之進行限制和改造,使程序性裁判的結果更為科學和人道。
其次,健全程序性審查的機制,拓寬程序性裁判的范圍。我國現階段的程序性裁判,根據第191條的規定,僅限於二審法院對一審法院庭審程序的裁判。而真正意義上的裁判,主要是法院對控辯雙方訴訟行為的裁判,因此程序裁判的范圍理應拓寬到一審階段對控辯雙方,尤其是控訴機關訴訟行為的審查,審查偵查、起訴機關在偵查、起訴過程中,有沒有違反法定程序,侵犯被告人合法利益,如果存在違法事實,應當啟用程序性裁判對之適用不利的程序性法律後果。同樣的,在二審或再審階段,仍應繼續這種程序性審查。法院庭審中的程序性裁判是對偵查、起訴行為的「事後審查」。隨著人權保障意識的提高,程序性裁判的范圍還應當拓寬到審前階段,即對偵查、審查起訴行為進行「事中」程序審查,因為偵查、審查起訴過程中,涉及到國家公權力與公民私權利的對抗,在這種對抗中應當介入一個中立的第三者,對程序性問題,例如超期羈押問題、非法取證問題等作出裁判,一則是對國家公權力作出及時限制,防止權力的濫用,二則可以對犯罪嫌疑人作出及時救濟,保障犯罪嫌疑人的程序性權利不受非法侵犯。這實際上是構建審前階段的司法審查制度,實現由行政追訴形態向訴訟形態的回歸。[19] 從我國現有的法律框架來看,對審前階段的程序性審查尚未納入法院司法審查的范圍,因而對於審前超期羈押等問題,沒有一個合法有力的救濟途徑,而且,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條2款(二)項明確規定「公安、國家安全等機關依照刑事訴訟法的明確授權實施的行為」不在司法審查的范圍之內,但是除了該司法解釋的法律效力尚有待確定之外,「非法取證」「超期羈押」是否為「刑事訴訟法的明確授權實施的行為」 也是值得商榷的。因此,從應然角度,該司法解釋並不能否定這一理論設想的正當性。為了防止法官對實體問題產生預斷,應當組織專門法官或構建預審制度來從事這種審前程序審查。當然,這些制度的構建還有待於司法改革和制度改革進一步深入。
最後,提高人權保障意識,加大對程序性違法制裁的力度。我國刑事訴訟法有關程序性違法後果的規定,只有第191條的「發回重審」,而且過於簡單概括,正如上文所述,有違背「雙重危險」和「責任主義」原則之嫌。對於我國刑事訴訟中的「發回重審」制度,應當站在人權保障的立場,依據「不受雙重危險」和「責任主義」原則進行限制和改造。首先,應當區分「發回重 審」是否有利於被告人,對於不利於被告人的「發回重審」應當嚴格限制;其次,應當對「發回重審」的次數作嚴格限制,避免訴訟進入無休無止的境地,而且為了防止羈押期限的不當延長,應當同時判令解除被告的羈押狀態;最後,應當區分程序違法的程度,對於輕微的程序違法,可以作出糾正程序錯誤的裁判,而不必「發回重審」,以免被告「遭受雙重危險」,對於嚴重程序違法、侵犯被告人人權的情形,應當作出更為嚴厲的裁判,如徑行作出無罪判決,使違法者承擔不利的法律後果,以維護程序正義,保障被告人的訴訟權利和人權。
以上是對程序性裁判完善的理論建構,而法律規則的建構還需要在理論建構的基礎上,結合立法技術使之更為具體化和操作化。限於篇幅和文章的主題,在此不再贅述。
「注釋」
[1]也有的學者認為法律規則由假定、處理和制裁三部分構成,本文所指的行為模式實質上是對假定和處理的合並。
[2]沈宗靈(主編):《法理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37-38頁。
[3]我國刑事訴訟法中,將公、檢機關排除在「訴訟參與人」的概念之外,至少在觀念上就造成了控辯雙方訴訟地位的不平等,是「線性訴訟結構」的產物。在「線性結構」下,控辯式審判方式的引進將面臨極大的風險。有關刑事訴訟的「線性結構」和「三角結構」的詳細分析,參見,陳瑞華:《刑事訴訟的前沿問題》,中國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22-123頁。
[4]北京大學法學院陳瑞華教授認為,程序規則自身還應當區分「實體性程序規則」和「純粹程序性規則」,前者類似於本文所稱的程序規則,包括行為模式和法律後果的邏輯結構,而後者則是為了前者的落實所設計的操作化規程,應當包括對程序性裁判的舉證責任和舉證程度等問題。應當說陳教授的觀點對我國程序規則的完善和程序性裁判的確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是「純粹程序性規則」應當以「實體性程序規則」已經完備為前提,在中國的刑事訴訟法中,前者尚存在嚴重的邏輯缺失——大多數程序規則只有行為模式而沒有法律後果。限於論述的重點和文章的篇幅,本文對「純粹程序性規則」不作論述。
[5][日]田口守一:《刑事訴訟法》,劉迪、張凌、穆津等譯,卞建林審校,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282頁。
[6]陳瑞華:《刑事訴訟的前沿問題》,中國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8-89頁。
[7]樊崇義:「論刑事訴訟法律觀的轉變」,載《政法論壇》2001年第2期,第51頁。
[8]同注5,第12頁。
[9]王敏遠:《刑事司法理論與實踐檢討》,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49頁。
[10]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61條的規定。——筆者注。
[11]陳瑞華:《看得見的正義》,中國法制出版社,2000年,第190頁。
[12]「雙重危險」原則與大陸法系的「既判力」理論被認為是對「一事不再理」這一古老原則的不同詮釋。「既判力」理論是從維護司法權威的角度來論證「一事不再理」之正當性的,認為司法的權威在於裁判不能被頻繁推翻。但是這一論證存在一個無法克服的悖論,即司法的權威同樣不能建立在謬誤之上,而「一事再理」往往是基於糾正謬誤的需要,司法要通過穩定性來體現它的權威,就必須同時認同自身的謬誤。而「雙重危險」則是從人權保障的角度論證「一事不再理」之正當性的,認為應當避免使一個人長期處於不確定狀態。我們認為將作為技術規則的刑事訴訟法注入權利的因素,從而使之成為動態憲法,成為人權保障法,這是當代刑事訴訟法發展的方向,而「雙重危險」原則所體現的人文關懷,恰恰代表了這一方向。
⑤ 《看得見的正義》陳瑞華——讀書筆記
法國比較法學家勒內·達維說過:「法律教育之所以成為可能,只是因為法是由變動不居的條文以外的其他東西所構成……立法者大筆一揮,法律條文就可變更。但此外也還存在著一些不能隨意變更的其他要素,因為它們是同我們的文明和思想方式密切聯系著的:立法者對它們就像對我們的語言或我們的推理方式一樣,無法施加影響。」法律格言及其所體現的法律思維方式,恰恰就是法律條文背後的重要因素,它們經過歷史的積淀,超越了不同的文化,具有一定的普適性,對我們思考法律問題具有一定的啟發。
正義不僅要實現,而且要以人們看得見的方式實現
自然正義是英國法治(rule of law)的核心概念,是法官據以控制公共行為(public behavior)的基本程序原則。這一原則有兩個基本要求:一是任何人均不得擔任自己案件的法官;二是法官應聽取雙方的陳述。
正如同一個人必須遵守道德規范才能成為一個「好人」一樣,法律程序和法律制度也必須具備最低限度的道德性,才能成為「好」的制度和程序。人類歷史上曾出現過各種各樣的專制主義政權,如德國納粹、義大利法西斯、日本軍國主義等,一般都建立了大體上還算完備的司法制度和法律程序。但這些所謂的「司法制度」和「法律程序」並不具備最基本的道德標准,不符合人類普遍的公平、正義觀念。換句話說,不符合公平、正義等價值觀念的法律程序,即使非常完備、有效和實用,也不具備道德上的正當性。
康德曾將下面的一段話視為「絕對的道德命令」,也就是社會正義的最低要求:永遠把人類——無論你親自所為還是代表他人——當作目的,而絕不僅僅當作手段來對待。
或許,人們永遠不可能將程序正義的內容揭示到「窮盡」的程度。但無論如何,程序的不公正和非正義都是有著確定標準的。那就是使人僅僅成為手段或者工具,而不成其為目的。
如果你是一個領導者,請耐心聽取申訴者所想;如果他要吐露心中委屈,請不要加以阻擋。可憐的人期待勝訴,更渴望向你傾訴衷腸。申訴一旦受阻,人們便會追問:「為何他會冷若冰霜?」不是所有申訴都會成功,但好的聽審能撫平心裡的哀傷。(註:轉引自Jerry L.Mashaw,「Administrative Due Process:The Quest for a Dignitary Theory」,Boston University Law Review,Vol.61,1981。)這首誕生於數千年前古埃及的詩歌,曾被用來說明給予那些陷入困境者公正聽審的重要性。
與證明責任永恆相伴的則是敗訴風險。
刑事訴訟中的積極抗辯事由,通常包括以下幾類:一是「不在犯罪現場的事由」;二是「犯罪時沒有達到法定刑事責任年齡的事由」;三是「犯罪時不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事由」;四是正當防衛、緊急避險的事由;五是刑法所確立的「但書」和「豁免」事由等。被告方一旦提出這些抗辯事由,就意味著提出了一種積極的訴訟主張。所謂「積極的訴訟主張」,通常是那種要改變事物現狀、否定事物一般形態的主張。對此類訴訟主張,由主張者提出證據加以證實,要比否認者加以證偽,更為便利和富有效率。
沒有證明,就沒有權利」(拉丁Nulla probatio,nullum ius);「被告在抗辯中變為原告(拉丁Reus in excipiendo fit actor)。
法院不能因為被告方沒有提出證據,或者沒有證明自己無罪,而認定被告人構成犯罪。否則,就屬於典型的「公訴方主張,被告方舉證」了。這種裁判邏輯顯然是不能成立的。
先假定「客觀事實(通常是犯罪事實)」的存在,然後再通過運用證據加以證實或揭露的思維方式,是違背證據裁判原則的,也是造成一些案件形成冤假錯案的主要原因。而根據證據裁判原則,先有證據的存在,然後才能認定從證據中推論出來的案件事實。對於任何一個犯罪構成要件事實,辦案人員只要沒有掌握證據,就都應作出該事實不成立的判定。這種思維方式的轉變,對於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具有很強的現實意義。
所謂犯罪的主觀方面,其實是行為人意識因素與意志因素的有機結合。
例如,要構成故意殺人罪,行為人必須具備主觀方面的直接故意或者間接故意,而直接故意的「意識因素」通常是,行為人明知自己的行為必然造成危害社會的結果,而「意志因素」則是行為人追求這種結果的發生。
所謂推定,其實是司法機關根據已經得到證明的「基礎事實」,來直接認定某一「推定事實」成立的事實認定方法。盡管在推定過程中,「基礎事實」的成立都是需要有確實、充分的證據加以證明的,但是,在「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並不存在邏輯上和經驗上的必然聯系,而出現了一種邏輯上的跳躍,也存在著一種司法證明過程的中斷。司法機關對「推定事實」的認定,並不是通過司法證明的方式加以完成的。司法機關在認定「推定事實」的過程中,既沒有直接證據加以支持,也沒有間接證據加以證實,而是在多種可能性都存在的情況下,選擇了其中的某一種可能性——「推定事實」的成立。正因為如此,推定才被視為一種「替代司法證明」的事實認定方法。
德國、法國的檢察機構盡管與英美同行一樣,都在行使帶有行政權性質的刑事追訴權,但仍具有一定的准司法機構的意味。例如,這兩個國家的檢察機關都負有發現實體真實、維護司法公正的使命,在刑事追訴過程中既要收集不利於被告人的證據,也要收集有利於被告人的證據;對於法院作出的初審或者二審裁判,檢察官要站在法律的立場上提出上訴,因此他們有時確實會提出有利於被告人的上訴。又如,檢察官與法官在培養上採取了一元化的方式:他們都要經過統一的國家司法考試;都要經受統一的帶有學徒性質的司法實習和職業培訓;都要按照統一的途徑被委任為檢察官或者法官。甚至在法國人的觀念中,檢察官與法官的職業聯系如此密切,以至於被分別稱為「站著的司法官」和「坐著的司法官」。
顯然,無論是刑事追訴的基本邏輯還是檢察活動的基本實踐,都表明所謂的「法律監督」與刑事追訴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和沖突。讓一個承擔著刑事追訴甚至刑事偵查職能的國家機構,去監督和保證國家法律的統一實施,並在其他國家機構違反法律時作出糾正,這的的確確帶有一定的「烏托邦」的意味,構成了一種制度上的「神話」。另一方面,檢察機關法律監督地位的存在,還對司法裁判的獨立性和控辯雙方的對等性造成極為消極的影響。這是因為,檢察機關站在法院之上從事所謂的「法律監督」,會使案件的裁判活動不僅永遠沒有終止之時,而且還會隨時重新啟動,從而損害司法裁判的終結性。況且,擁有「法律監督者」身份的檢察機關永遠有高人一等的身份和心態,而不會「甘心」與作為被指控方的被告人處於平等的地位上。控辯雙方的這種地位上的不平等性會對司法裁判的公正性形成負面的影響。
那麼,面對一部旨在規范刑事訴訟活動的法律文件,我們應從哪些方面來對其正當性作出評估呢?筆者不才,謹根據有限的專業知識,提出以下評估標准:
其一,法律在授予更多、更大公權力的同時,是否對公權力確立了有效的制約措施?
其二,法律對公民權利的限制和剝奪是否合理?
其三,法律是否保障嫌疑人、被告人有效的辯護權?
其四,法律是否保障了公正審判的實現?
在審判制度的安排上,刑事訴訟法應將實現公正審判作為首要的制度目標。對於刑事訴訟法中妨礙這一目標實現的制度設置,我們應當保持足夠的警惕。例如,檢察機關將全部案卷材料移送法院的程序設計,固然有助於律師的全面閱卷,但很有可能造成法官庭前全面閱卷,形成先入為主的預斷,甚至形成被告人「已構成犯罪」的印象,而這會導致法庭審理流於形式,辯護毫無意義。又如,在被告人對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證據提出異議的情況下,二審法院認為「可能影響定罪量刑的上訴案件」,才能開庭審理。這無異於將開庭審理的決定權仍然交由二審法院。假如法院面對被告人的異議,堅持認定不影響定罪量刑的,那麼,案件豈不就隨意不開庭審理了嗎?
其五,法律是否對那些公權力濫用的行為設置了程序性制裁措施?
在刑事訴訟制度中,對於公檢法機關違反法律程序的行為,應當盡可能設置一些宣告無效的制裁措施。「宣告無效」可以包括宣告非法偵查獲得的證據無效、非法起訴無效以及違法審判所製作的判決無效。對於任何程序設計,假如只是提出一些抽象的法律要求,而不設置違法行為的無效後果,那麼,程序設置將得不到有效的貫徹和執行,甚至完全形同具文。例如,刑事訴訟法對律師會見權、閱卷權、調查權等訴訟權利的規定,盡管有不少制度突破,但對於辦案機關剝奪會見權、限制閱卷權或者不保障調查權的行為,普遍沒有設立宣告無效的法律後果,令人對其實施效果大為懷疑。又如,對於法院剝奪律師質證機會、拒絕律師重新鑒定申請、拒絕律師通知證人出庭作證申請的行為,刑事訴訟法也沒有將其納入撤銷原判、發回重審的適用對象,使得這些違反法律程序的審判行為處於幾乎不受制裁的狀態。
其六,法律是否為公權力濫用的受害者提供了有效的救濟途徑?
無論是嫌疑人、被告人還是被害人,一旦權利受到公檢法機關的任意侵犯,或者其權利得不到有效的保障,就應獲得提出司法救濟的機會,從而獲得中立司法機關的重新審查,以便獲得有效的補救機會。沒有這種司法救濟機會,任何權利的設置將毫無意義。例如,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申請排除非法證據的,法院假如予以拒絕,他們能否向二審法院提出重新審查的申請?二審法院能否對此進行重新審理呢?對此,我國《刑事訴訟法》幾乎沒有作出任何有針對性的規定。又如,我國《刑事訴訟法》允許嫌疑人、被告人及其辯護人申請變更強制措施,也可以對那些法定期限屆滿的強制措施,申請予以解除。但是,假如接受該項申請的公檢法機關拒絕變或者解除,那麼,他們又能向哪個機構提出進一步的申請呢?對此,我國《刑事訴訟法》也沒有作出明確的規定。這無疑會造成司法救濟途徑的不暢,救濟機制徹底失靈。
其七,在立法技術層面上,法律是否存在一些宣言、口號或政策性的宣示,而不具有實施的可能性?
刑事訴訟法屬於程序法,應當具有最起碼的可操作性。假如某些條文僅僅屬於政策性的宣示,而無法得到切實的實施,也無法轉化為有約束力的法律規范,那麼,該類條文的存在價值也就變得可有可無了。例如,我國《刑事訴訟法》要求辯護人收集的有關被告人不在犯罪現場、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不具有刑事責任能力的證據,「應當及時」告知公安機關、檢察機關。辯護人假如不告知上述機關,應當承受怎樣的法律後果?究竟向公安機關告知,還是向檢察機關告知?既然這些問題都沒有明確的答案,那麼,我們怎麼指望這一條文得到實施呢?又如,我國《刑事訴訟法》要求最高人民法院在復核死刑案件過程中,應當訊問被告人,聽取辯護人的意見,最高人民檢察院也可以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意見。這種含混不清的表述由於沒有具體的制度保障,可能會變成不可實施的條文。最高人民法院究竟是親自訊問被告人,還是通過遠程視頻方式訊問?最高人民法院聽取律師意見,是當面聽取還是僅僅接受其書面意見?最高人民檢察院提出的是書面意見還是當面口頭意見?在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的情況下,這一條文會得到貫徹實施嗎?
法治秩序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法律人的職業共同體的形成。所謂「法律人的職業共同體」,是指法官、檢察官和律師通過相似的教育和培訓,具有相同的法律知識和素養,遵守相同的職業道德規范,運用一套相同的法律概念、法律原理和法律思維方式,進行有別於普通人的法律邏輯推理。法官、檢察官和律師盡管所從事的職業不同,前兩者屬於行使國家司法權力的「當政法曹」,後者則僅是為委託人提供法律服務的「在野法曹」,但是,他們至少可以在同一平台上進行理性的交涉、協商和對話。沒有一種最起碼的法律人的職業共同體,辯護律師與檢察官就會在訴訟利益的對立中走向仇視和沖突,而無法將其訴訟對抗控制在理性的范圍之內。那種一方依賴國家司法資源對另一方濫用國家強權的情形就會出現。同時,辯護律師與法官也無法形成良性的互動,訴權與裁判權也就失去了進行理性交流的機會,法官會完全倒向刑事追訴立場,恣意地行使司法裁判權,而無法吸納來自辯護方的不同觀點和聲音。
這種「法律職業共同體」形成的主要標志,是三種法律從業者不是按照各自的社會身份和政治地位進行訴訟活動,而是以統一「法律人」的角色,遵循「公平游戲」(Fair Play)之原則,平等、理性地進行各種訴訟活動。按照儲安平的著名解釋,公平游戲的要義在於「除了自己,尚有別人」:
但是,這種「法律人的職業共同體」在中國司法實踐中似乎還沒有形成的跡象。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公檢法三機關」的利益一體化問題。所謂公檢法三機關的利益一體化,是指作為不同的「政法機關」,這三個國家機關在懲治犯罪、維護社會秩序等方面結成了利益聯盟。
尤其是在律師的辯護活動有可能危及刑事追訴成功的時候,三機關對辯護律師顯示出一種出人意料的共同立場,甚至表現出共同的冷漠乃至敵意。
這種針對律師的刑事追訴很多都是根據我國《刑法》第306條來進行的。按照這一刑法條文,作為辯護人或訴訟代理人的律師,只要被證明實施了「威脅、引誘證人違背事實改變證言或者作偽證」的行為,就足以構成妨害作證罪,並有可能因此承受最高達7年有期徒刑的刑罰。
由於法官、檢察官與律師的職業准入制度、相互間的職業流動制度存在明顯的問題,而政法機關又容易對律師產生一定的防範和整治心態,因此,律師在整個政法體制中不僅越來越走向邊緣化,而且在法律思維方式、職業道德和法律價值觀等方面與「公檢法三機關」產生了難以彌合的矛盾和對立。律師與政法機關這種缺乏互信和合作精神的關系,決定了所謂的「法律職業共同體」還遠遠沒有形成。正是在這一大背景下,律師在審判前階段的會見難、閱卷難、調查難以及容易受到刑事追訴的問題,才會大規模地出現,並成為幾乎無法通過「變法」和「修律」來加以解決的難題。
刑法確定的諸如罪刑法定、罪刑相適應、犯罪構成、刑罰幅度、追訴時效等一系列的原則和制度,其實是在靜態上對國家權力的限制。而刑事訴訟的最大功能,就是從動態的角度為國家剝奪公民的基本權益施加一系列程序方面的限制。
⑥ 刑事訴訟的基本原理
刑事訴訟的基本原理要好好的學,具體如下看看我學習的心得
讀書是讀完一本再讀另一本,後來我發現按照主題來閱讀,更高效,更能夠做到有的放矢。尤其在寫作論文時,我會有選擇地閱讀,這時眼中看到的不是一本一本的書,而是一個個章節,一個個的問題。針對我的論文主題,我會頻繁地從一本書跳到另一本書,從一處資料跳到另一處資料,從而來獲得多個不同的學者對同一個主題不同角度的認識和闡述,
法條與原理
坦率地講,上學時,除了復習准備司法考試會強化記憶一些法條應付考試外,沒有在課堂或者圖書館翻閱法條,更沒有刻意記憶法條,現在做律師也不會專門記憶法條,但在需要的時候能夠迅速查找調動出來。上課時,導師沒有按照刑事訴訟法學教材的章節順序授課,其自成一派,從不照本宣科,授課范圍是刑事訴訟前沿問題,授課方式是專題式講授。
作為習法之人,掌握一套法律人的思維方式要比學習、記憶某個知識更為重要。正如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切空,學習和熟練掌握刑事訴訟的基本原理,要比背誦法條和概念更為重要。
刑事訴訟原理是總結刑事訴訟實踐而提煉出來的體現刑事訴訟基本規律的理論。刑事訴訟的原理包括了刑事訴訟中實體正義與程序正義的基本理念,刑事訴訟的若干基本原則、基本要素、構造、程序等,這些原理貫穿於刑事訴訟的始終,是刑事訴訟立法、司法實務的指導性准則,所以只有熟練掌刑事訴訟的基本原理,才能夠觸及刑事訴訟的真諦,有助於理解刑事訴訟規則背後的東西,觸類旁通,舉一反三。
培養法律人的思維方式
法律人區別於非法律人的最顯著的標志就是法律人擁有一套法律人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的特點就是運用法律的理念、原則、規則、概念進行思考問題,解決問題。陳瑞華教授曾精闢指出,法律人的思維方式,猶如一束光線,從一個獨特的角度,照耀著我們的心靈,影響著我們對各種社會問題的看法,並幫助我們獲取了越來越多的新知識和新理論,也使得我們在看待同一問題時,與一般的非法律人有了更多的不同視角和見解。
如何培養塑造法律人的思維方式呢?只要通過嚴格的法學訓練,諸如大量的閱讀,聽講座,完成知識的積累,學會研究問題的方法,寫作論文過程中,可以使你養成科學的研究習慣和工作習慣,使你擁有科學的思維方式和理論素養,以上的訓練過程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你,這套法律人的思維方式便水到渠成塑造成功,逐漸成為法律人的思維工具。
學習法律,一定要經常思考和寫作,這兩者是一種互動的關系,寫作是為了更好的思考,思考促使你勤奮地寫作。學習刑事訴訟法,還應當密切關注社會發生的熱點案件,結合案件涉及刑事訴訟或者證據方面的問題發表自己的看法,書寫出來,這個過程可以培養寫作、思考刑事程序問題的能力。
當你在閱讀的時候,總是有種將書籍賦予你的知識和靈感書寫出來的沖動。在讀研期間,我有那麼一段很規律的時間,上午圖書館看書,下午在宿舍寫作,晚上圖書館接著看書、思考、寫作,進入到一個良性的循環。
據我所知,很多人也有寫作的沖動,但是在開始書寫之前,又發現寫不出來,覺得沒有什麼可寫的,文筆與想法不同步,這是一個怪圈,這時更要逼著自己寫出來,你越是不開始書寫,總是拿有限的思維緩存去默想一個問題,就越是沒有內容可以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