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刑法案例
⑴ 【原創】大明王朝自創刑法之錦衣衛及鎮撫司獄下篇
明神宗萬曆時期(公元1573年~公元1620年),那些對朝廷上疏建言或者觸忤為皇帝斂財的礦監稅使的人,動輒就會被朱翊鈞下入詔獄。
為此,刑科給事中楊應文上疏道:
「監司(有監察州縣之權的地方長官的簡稱;明代布政使、按察使亦因有監察官吏之權,稱為監司。)、郡守(明代之知府)、縣令、普通民眾,一時間被逮押入鎮撫司大獄者有一百五十多人。雖然已經對他們進行了拷打審問,但是,遲遲不移送法司,鎮撫司大獄禁衛森嚴,水火不入,天氣暑熱,致使疫癘之氣,充斥囹圄。」
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也上言道:
「按照以前的慣例,熱審每年都要舉行,時間一般會安排在小滿之前。現在,已經有兩年沒有執行熱審制度了。鎮撫司大獄中關押人犯二百多位,他們關押日久,不予決斷,很多人通過拋擲瓦片來聲冤。」
順便說說熱審。
熱審是中國古代為了疏通監獄的淤塞、減少癘疫的發生,在夏日實行的對罪犯予以減免或保釋的制度。
《禮記·月令》曰:
「盂夏之月,斷薄刑,決小罪,出輕系。」
明代的熱審即依此而來。
明成祖永樂二年(公元1404年)首出熱審制度。開始時,熱審僅決遣輕罪;等到後來,稍微寬松,流徒以下,均可命出獄聽候。
為了清楚熱審時令的詳情,再說一下小滿。
小滿是中國農歷二十四節氣之一,是夏季的第二個節氣,其含義是夏熟作物的籽粒開始灌漿飽滿,但還未成熟,只是小滿,還未大滿;具體時間一般在公歷每年的5月20日到22日之間,具體標准視太陽到達黃經60°時為准。
另外,鎮撫司大獄中的狀況,就連鎮撫司的陸逵也向上匯報道:
「鎮撫司大獄中的獄囚,對關押很是怨恨,為了表達不滿與抗議,有人甚至持刀自斷手指。」
(曾見新聞報道,韓國人為了表達對日本人的抗議,有持刀自斷手指的舉動。至此方知,大明王朝時,中國人早已開此先河了。能不能說,中國人也是有過骨氣的呢?)
楊應文、駱思恭、陸逵的上疏,朝廷都未予處理回應。
但是,這個時候,天下告訐的惡風已經逐漸衰弱了,大臣被逮捕入罪者也相對較少了。到了萬曆末年的時候,即便是朝臣被逮押執系,處置也相對較為寬大。於是,錦衣衛大獄中羈押的官民也逐漸沒有多少了。
明熹宗(朱由校)天啟時期(公元1620年~公元1627年),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鎮撫許顯純是大太監魏忠賢的義子,他們的黨羽孫雲鶴、楊寰、崔應元等助之為惡,拷打折磨楊漣、左光斗等人(其刑訊之慘烈狠毒、泯滅人性,史料多有記載,此處不贅)。
當時,對於凡被認定有貪贓之罪的人的辦理,還限定了審訊的期限,並按期限進行督責。規定期限內,受審者沒有招供或承認,負責審訊的官校就要被處以杖責之刑。所以,官校們在審訊時,無所不用其極。一般規定的審訊期限是兩天,兩天之內,受審者沒有繳納足夠的金銀,就要在獄中接受全刑。
所謂全刑,就是木枷、鐐銬、棍杖、拶[zǎn]指(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緊收,是舊時的一種酷刑)、夾棍(用三根相連木棍夾擠受刑者足部,使之產生劇痛、流血灑地。)這五種刑具全部使用一遍。
刑訊過程,五毒俱下,受刑者無不血肉潰爛,呼喊叫號之聲沸反盈天,他們痛苦難忍,輾轉求死而不得。
在這種場景下,許顯純依然呼喝訓斥,神情自若。對於入罪者的最終處理,許顯純都伺察魏忠賢的心意,進行決斷。審訊時,魏忠賢所派遣的聽案記錄之人沒有達到現場,許顯純從來都不敢開始審訊。
當時,有一天晚上,許顯純下令,讓獄中關押之人分舍就宿。得到這個命令後,獄卒說道:
「今天晚上,肯定會有壁挺的人犯。」
所謂壁挺,是獄中的專用名詞,也就是「死」。
次日,就有了楊漣死去的訊息。
左光斗等人,先後在獄中被鎖住頭顱後拉死。
那時,獄中每死去一個人,都會停屍很多天,然後才用蘆席裹住,拖出牢房的大門。夏季天熱,死者往往會腐爛生蛆,慘不可言。因為獄中的事件非常保密,所以,死者的家屬都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故去的具體時日。
明思宗朱由檢緝拿誅滅魏忠賢一眾黨羽之後,那些被冤枉迫害致死者的子弟望著獄門呼天搶地、叩首祭拜,書寫祭文祭奠親人。
此情此景,悲慘異常,朱由檢聽聞之後,都曾為之惻然。
自從大太監劉謹在明武宗時期(公元1505年~公元1521年)創立了立枷的刑罰之後,錦衣衛大獄中就一直使用這種殘酷的方式來折磨入獄者。
所謂立枷,是一種刑具,又稱為站籠;它前面長,後面短,長的一端觸地。籠上有口卡住囚犯頸部,晝夜站立,直至死去;也有先在腳下墊物,套定卡住脖子後再撤出墊物,致囚犯懸空窒息而死。
明神宗時,御史朱應轂上疏,言及立枷之殘酷,請求朝廷廢除這一刑罰。
朝廷未予處理回應。
到了魏忠賢為虐,更是變本加厲,將立枷所用的刑枷改成大枷,越發泯滅人性。
此外,這一時期還創設了斷脊、墜指、刺心等刑罰,真是慘無人道。
朱由檢曾經問身邊的人員道:
「立枷是做什麼的?」
宦官王體乾(明熹宗時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明思宗定魏忠賢逆案,被革職籍家。)回答說:
「立枷是用來懲處大奸大惡之徒的!」
朱由檢聽罷,神情嚴肅、面露不悅,說道:
「即便如此,使用立枷刑訊,還是讓人覺得可憐!」
因為朱由檢這么說,大約也是魏忠賢清楚其當時的處境,所以,他還是有所畏懼、有所收斂。
大明王朝東廠的禍害,到魏忠賢得勢時,達到了極端。
但是,縱觀有明一代,東廠與錦衣衛,幾乎沒有不相互牽連、相互勾結的時候。在處理刑獄時,判決的輕重,東廠常常能夠從皇帝那裡得到或顯或隱的訊息,往往能夠完全符合皇帝的心意。所以,在內廷,是沒有任何牽絆的。至於外朝,如果朝官對相關刑獄案件進行扞格,那麼錦衣衛就會出手,對朝官進行偵訪緝拿。隨後,所拿朝官被送入鎮撫司北司,嚴刑拷打,秘密審問,最後,鍛煉成獄,以確保相關刑獄的處理判決與內廷心思一致。如此這般處理之後,才會將刑獄移送法司。即便是東廠所獲的案件,刑訊審問之後,也必然會移交鎮撫司,再次進行刑訊審問,然後,移交刑部,擬定罪行。
東廠和錦衣衛,似乎沒有勢均力敵的時候,普通的狀況是:
東廠權勢較強的時候,錦衣衛就依附於東廠;東廠氣焰稍弱的時候,錦衣衛就會凌駕於東廠之上。
明世宗嘉靖時期(公元1522年~公元1566年)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炳緝拿司禮太監李彬、東廠太監馬廣,發掘其陰事,李彬與馬廣皆被問罪至死。這是因為陸炳得了內閣首輔嚴嵩的心意,才成就的案件。由此可見,此時錦衣衛的威勢稍在東廠之上。同時,也可看出,此時內閣大臣的權勢稍重於宮內的中官。
等到後來,中官的地位日漸見重,內閣大臣的地位反倒在東廠宦官之下了。此時,錦衣衛指揮使沒有不奔競於東廠門下的,他們都甘願做東廠的役隸。
錦衣衛官校的升任授職,一般有四個途徑:一是勛衛,即建立功勛(多武職)功臣子弟;一是任子,即因父兄的功績,得以保任授職;三是科目,即通過科舉考試;四是功升,即在本衛就職期間因功授職。
明世宗嘉靖(公元1522年~公元1566年)以前,朝中文官的子弟是不屑到錦衣衛去任職的。
明神宗萬曆初期,劉守有以名臣之子(據《萬曆野獲編》卷二十一《禁衛》載,劉守有乃明朝名臣、故大司馬、謚庄襄、劉天和之孫。)的身份執掌錦衣衛。自此以後,朝臣子弟,都很樂意往錦衣衛任職。
當時,士大夫與這些人平日也有往還,所以,刑獄危急緊迫時,頗倚賴他們從中使力。劉守有的兒子劉承禧,還有吳孟明,就是其中名聲比較響亮的人物。
朱由檢的疑心病很重,對群臣沒有能放心的。
宦官王德華統領東廠,以殘忍刻毒來輔佐朱由檢。
其時,吳孟明掌錦衣衛大印,對於刑獄之事,他偶也也會輕縱、放舍,但是,無論如何,他都還得觀望東廠的意旨,不敢稍有違逆。
當日,鎮撫梁清宏、喬可用朋比為惡。
那個時代,凡是縉紳之家,平日門下多少會有人來人往的蹤跡,為了避嫌並免於禍患,這樣的人家,都是很晚才起來開門,很早又快快把門關緊;大多數時候,他們都不敢相聚議論或竊竊私語。錦衣衛旗軍的校官在誰家走一遭,誰家就如同經歷大盜搶掠一般。在廠衛官校的眼中,官員的家,就是窩藏贓物的囊槖,所以,只要官員被盯上,官校入門之後,財產錢物,大家均分其利。
就是在這樣的社會環境和生活氛圍下,那些圖謀大明江山的組織和個人安排奸細潛入京師,打探消息虛實;那些佣夫販子暗中接受准備傾覆大明社稷的起義團體差遣,私下活動。如此狀況,即便民眾覺察,為了不受牽連,也沒有人會主動去向官家舉發。
這種時局之下,即便是那些高門富戶,想要安然度日、想要獨善其身,都一刻也做不到。他們惶惶驚懼、畏縮不安,無有寧日。
那些狡黠奸詐之徒,乘著混亂,恣肆橫行,四處請托,如有人稍微違逆其意願,他們就會飛書誣陷,捏造罪名,尋章摘句、斷詞取義、以片言隻字進行陷害。其結果,常常會株連至十數人入罪下獄、甚至死於非命
姜采、熊開元下獄之後,朱由檢親自指示,下諭錦衣衛都指揮使駱養性,要求暗中將他們殺害。
(朱由檢身為一國之君,不能光明正大,卻在暗中做這些猥瑣卑劣、讓人不齒的小動作,真是小氣小人,弔死煤山,不足以副其罪惡啊!)
駱養性得到朱由檢的諭旨後,泄漏了上意,並且上言道:
「姜采、熊開元二位臣子,即使罪該至死,也應當將他們交付所在官司,令所司書寫其罪,使天下清楚知道其獲罪之因由。皇上如果暗中派臣將他們殺掉,天下民眾、後世之人會說皇上是怎樣的人主啊?」
關於此事,正好很多大臣都為姜采等人講話求情,所以,姜采等人沒有被立即處決,而是被長期拘系。
就這一件事情而言,駱養性還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在其他事情的處理時,駱養性肆虐也是非常多的。
錦衣衛的舊例,是有功行賞。這種有功行賞,只在緝拿圖謀不軌者後才適用。到了後來,有功行賞,大都是假冒、濫充,根本就沒有規范標准,所報的功績,一百件中,沒有一件是真實的。
廠衛橫肆,官民困苦重重。對於官民困苦,無論如何上疏建言、無論如何請求申述,朝廷都視而不見、無動於衷;對於廠衛上言請求,無論是多麼的敗壞法度、無論是多麼地荒誕不經,皇帝都會立即採納聽從。
明穆宗(朱載垕)隆慶(公元1567年~公元1572年)初年,給事中歐陽一敬上疏,極言廠衛等的弊端,說是:
「負責抓捕的隸役,他們很容易逞勢。而且,對於這些人的獎勵升遷,都是以他們辦理案件數量的多少、抓捕人數的眾寡為標准。這些人,憑借可以逞凶的勢焰、能夠邀功的標准,冤枉誣陷他人,以獲取自身的利益。基於此,沒有什麼是他們不能做的。其間,有的強盜已經自首,可以免罪,他們故意讓強盜多牽連無辜的平民進來,以增加入罪者的數量;他們搜刮人家的合法收入與財產,誣陷成盜賊贓物,還裹挾市井豪強,作為偽證;他們暗地裡偽造圖書,攜帶在身上,並假造妖書批語,用妖言假印的律條來誣陷無辜;他們對於姓名相似的人,從不證實,就不清不楚地就把人抓起來;他們抓到父親,如果其訴說兒子孝順,他們反會判其子忤逆之罪。所以,那些被偵緝查訪的人家,俗語稱之為「剗[chǎn]」。由此也可看出,其毒害之烈,是如何地觸目驚心。因而,上請皇上,從今以後,必須制定製度,事關機密、案情重大、關繫到國家憲令大典的案件,廠衛依照慣例,可以上奏請求皇上裁奪。至於那些案情與罪狀尚不明晰,還沒有經過審訊議定的案件,一定要等法司詳細擬定判狀之後,視案件的判決結果,再確定是否予緝事人員記功。此外,還需兵部、刑部全都查問明白之後,再行請旨升遷獎賞。雖然緝事人員抓捕了官民,但審理之後,確定沒有犯罪的,就不得虛冒成案以求升賞。至於其它訴訟案件,廠衛緝事人員一概不得插手,以免侵犯法司的事權。如若所獲案件無法成立,而錦衣衛官校和鎮撫司人員將官民拷打成重傷,甚至死亡的,須允許法司參與調查治理。法司如果縱容隱瞞、曲意附和廠衛,則須聽憑科道官參與查實驗證。如此,就會使功勞與實際相符合,緝訪也自然會做到合乎事實。那麼,冤枉無辜和濫施刑法的情況,就可以杜絕了。」
朱載垕並沒有聽用歐陽一敬的建言。
內廷的宦官與外朝的法司一同錄囚(亦稱慮囚。中國古代由皇帝或有關官吏訊察囚犯並決定可否原宥的制度。明清時期,皇帝一般不再親自錄囚。),是從明英宗正統六年(公元1441年)開始的。當時,朱祁鎮命令何文淵、王文審理行在的疑案,敕令宦官興安一同參與。之後,周忱、郭瑾前往南京辦案,朱祁鎮也同樣敕令宦官同往參與。這個時候,雖然朝廷還沒有執行五年大審(是明朝的會審制度之一,即皇帝定期派出使者,代表皇帝重新審理在押囚犯的制度。)的制度,但是,京師與南京的內廷宦官已經得以參與三法司刑獄的審理了。
明代宗景泰六年(公元1455年),朱祁鈺命令太監王誠會同三法司,一同審錄京師的刑獄。這一次,沒有審理南京的刑獄,也是因為災異而開創了先例。
明憲宗成化八年(公元1472年),朱見深命令司禮太監王高、司禮少監宋文毅分別參與京師和南京的會審。同時,朝廷還派恤刑使前往各地參與地方刑獄的審理,這一制度也就從此建立。
成化十七年(公元1481年),朱見深命太監懷恩會同法司錄囚。其後,審錄刑獄,必須在農歷的丙歲、辛歲舉行。
明孝宗弘治九年(公元1496年),不再派內廷宦官參與外朝法司對案件的審理。
到了弘治十三年(公元1500年),因為給事中丘俊上疏,朱祐樘又派遣內官參與會審。
凡是有大的錄審,內廷宦官會捧著皇帝的敕令前往,張黃蓋於大理寺。其時,還要搭一個三尺高的法壇,內官中間就坐;三法司的朝官左右兩邊陪坐;御史、郎中以下的官員,只能捧著案牘,站在下面,唯唯諾諾,小心謹慎地聽候吩咐,奔走效勞。三法司審查檢閱已定的案子,案件量刑與原判有所出入、或者有所輕重,全都是按照內官的意思改易的,過程中,一點不敢違逆內官的意旨。
明憲宗成化時期,會審之中,有一個案件,是弟弟幫助兄長與人爭斗,將人毆打致死。對於此案,太監黃賜想要按照最輕的處罰做減刑處理,但是,刑部尚書陸瑜等人堅持不能減刑。於是,黃賜說道:
「同居一室,其中有人與別人爭斗,其他人還都會披著頭發、戴上帽子前去解救,更何況是親兄長與人爭斗呢!」
陸瑜等人不敢辯駁發難,結果,就歪曲法律,進行了判決。
明神宗萬曆三十四年(公元 1606年)大審時,御史曹學程因為向皇帝建言而被久久拘押在獄中,群臣請求寬赦他,朱翊鈞統統不予許可。此時,刑部侍郎沈應文代理刑部尚書之職,他聯合都察院與大理寺的長官,出具書面意見,呈送到太監陳矩手上,請求他寬恕曹學程的罪過。隨後會審,案子判定後,還一同署名上奏。接下來,陳矩又私下稟報朱翊鈞,說是曹學程的母親年老,應該憐念。於是,朱翊鈞才有所松動,最終釋放了曹學程。這算是一件美事,同時,也可以看出,太監的權力之重,達到了如何的程度。
錦衣衛都指揮使也可以參與法司在午門外進行的刑獄審理,另外,還可以參與秋後承天門內外的案件會審;但是,不參與大審。
每年處決死刑犯人後,相關部門都會用圖文將每個已行刑囚犯的畫像及罪狀,張榜公布在錦衣衛官署的外牆上,讓民眾觀看省思。
那些奉詔參加審錄的內廷宦官,他們死了以後,可以在其墓寢之中圖寫壁畫,壁畫的內容,是該太監坐北朝南,他的身旁,是司法堂的上官,還有御史、刑部郎中等領著囚犯鞠躬聽命的狀況,把這作為一種榮耀,以昭示後世。
明憲宗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皇帝敕令內廷宦官監斬強盜宋全。
明世宗嘉靖中,宦官犯法,朱厚熜詔令,對其免於逮捕審訊,只是下交司禮監處理。
為此,刑部尚書林俊上言道:
「內廷外朝,原本是一體的,宮中有宦官犯法,就應該下交司法審理,以驗明其罪並公正處理,不應當把宦官犯法的事情交司禮監,而廢棄了祖宗的制度。」
朱厚熜未予採納。
按照明太祖朱元璋制定的制度,宦官是不得識字、不得干預政務的,他們的職事,不過就是充任宮中的掃除之役而已。
洪武末年時,朱元璋曾焚燒了錦衣衛大獄的刑具,還曾下詔申明,大概是要昭示天下與後世,永不再用錦衣衛大獄。
然而,明成祖朱棣出於種種私慾戒備與暗黑心理,違反了他老子不再用錦衣衛大獄的規定,結果,給其子孫留下很大的禍患,殘害了很多天下的忠貞良善,直至江山社稷被滿清佔領。君子為之痛惜,嗚呼!
(本篇結束)
⑵ 明初的空印案,為什麼朱元璋明知道有人冤枉也要處罰上千人
空印案與郭桓案中遭牽連誅殺數字可能是根據《明史·刑法志》而來。《刑法志》中提到郭桓案"系死者數萬人",又提到"二獄(空印案與郭桓案)所誅殺已過當。而胡惟庸、藍玉兩獄,株連死者且四萬"。空印案跟郭桓案等三案所誅殺也在四萬,所以一般皆認為應有七至八萬人被殺。然而方孝孺在《葉鄭傳》提到,空印案發生時,"凡主印吏及署字有名者皆逮系御史獄。獄凡數百人。士利兄亦以河南時空印系獄中"。士利兄即為鄭士原,曾任河南懷慶府同知,此時任湖廣按察司僉事。
⑶ 【原創】大明王朝自創刑法之東廠與西廠
《明史》卷九十五《志第七十一•刑法三》指出:
東廠的設立,是從明成祖朱棣開始的。
另外,必須指出的是,錦衣衛大獄,明太祖朱元璋時,就曾經使用過。後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錦衣衛大獄被朱元璋禁止了。
重新啟用錦衣衛大獄,也是從明成祖永樂年間開始的。
姑且不說別的,僅就朱棣設立東廠、復用錦衣衛大獄二事,就可以簡單看出朱棣的一些端倪。這些端倪,不需要用史跡一一來證明,僅憑簡單分析,就可以得出:
一、朱棣雖然做了皇帝,但是,無論出於什麼理由,他的帝位都是從自己的侄子手中搶奪過來的。在中國一直以來的傳統觀念中,這種搶奪,既不具備正當性,也是不光彩的。即便是朱棣可以把江山坐得風生水起,但是,因為程序的不合規、不合制,就是他人不說,朱棣自己內里多少也還是會不安、多少也還是會心虛的。
二、朱棣當了皇帝之後,無論他做什麼,大家都會記著,他的江山是從侄子手裡搶來的,在君臣父子倫理的社會中,這種道德的惡是無法洗刷的。所以,那些維護程序與制度者,永遠都視朱棣為盜賊。另一方面,朱棣可以搶別人的位子,別人也就可以依樣畫瓢,搶奪朱棣的位子,這是朱棣內心會擔憂思慮的。
三、統治之中夾雜了程序不正當、破壞共識、踐踏制度的行為之後,掌權者往往會寢食難安。寢食難安之後,就會採用極端、集權、黑暗、卑劣的手段與措施,對其心中猜疑的各種風聲燭影的行為、事件進行壓制。朱棣設立東廠、復用錦衣衛大獄,其間,就有如此這般的因素在。
四、在靖難之前,無論朱棣的處境是多麼地艱難,是多麼地讓人同情;靖難之後,那些始終維護朱元璋、朱允炆(建文帝)的朝臣與子民,都會認為,朱棣就是私慾、就是奪權、就是狼子野心。這種對朱棣的印象,在靖難之後,是永遠都很難改變的。
設立東廠、復用錦衣衛大獄,並不是兩個單獨的事件。其實,在朱棣的掌控之中,東廠與錦衣衛是相倚並存的。故而,在說到這二者時,還常常並稱為「廠衛」。
起初,朱棣打算在北平起事的時候,為了刺探宮中(南京)的事情,他就想辦法把建文帝的左右收買,作為自己的耳目。
有此背景,在朱棣即位以後,他就專門倚賴宦官。
當時,東廠就設立在東安門北(時在南京),任命寵愛的小人指揮監督。東廠的主要作用和職責,是暗中搜尋查訪圖謀叛逆、妖言惑眾(所謂煽動輿論)的所謂大奸大惡。
這個時候,錦衣衛還沒有那麼強勢。
東廠與錦衣衛均權分勢,已經是遷都北平以後的事了。
但是,遷都之前,在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門達等人大為幸進、先後執掌錦衣衛的時候,東廠的權勢已經稍遜予錦衣衛了。
說到紀綱、門達,可參見《明史》。
《明史》卷三百十七·列傳第一百九十五《佞幸傳》首列紀綱、門達二人。
這里,就將紀綱其人其事,按照明史《紀綱傳》,做一詳細的敘述:
紀綱,臨邑人(今屬山東德州),曾為諸生,也算是讀書人了。
燕王朱棣起兵奪權的時候,兵過臨邑,紀綱在朱棣的馬前叩頭,請求為其效力。朱棣與紀綱談話之後,很是喜歡他,便收納了他。
紀綱擅長騎馬射箭,其為人諂媚逢迎、詭詐狡黠、善於挖掘鉤探他人的內心意圖與思想動向。
朱棣非常寵幸紀綱,等到即位之後,他便擢升紀綱為錦衣衛指揮使,命其掌管親軍、統理詔獄。
所謂詔獄,主要指九卿、郡守一級二千石高官有罪、需皇帝下詔方能系獄的案子,也就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刑獄。詔獄之意,即為此刑獄之案犯,均由皇帝親自下詔定罪。
朱棣登基後,都御史陳瑛誅滅建文帝時期的忠臣數十族,親屬牽連被殺者達數萬人。
有此先例,紀綱便深知朱棣的用心。於是,他廣布校尉,每天刺探臣民陰事,匯報給皇上。朱棣將一切事件全權交付紀綱處理,紀綱便對相關人等痛加誣陷和詆毀。
朱棣認為紀綱忠誠,視其為自己的肺腑,提升他為都指揮僉事,仍執掌錦衣衛。
紀綱任用指揮莊敬、袁江,千戶王謙、李春等人為其羽翼,誣陷並逮捕浙江都察使周新,致其死命。
皇上看不順眼、或者痛恨的宦官與武臣,全都交由紀綱定其罪行。紀綱常將這些人帶到家中,先安排他們洗沐,又招待他們飲食,還會假惺惺對他們說:見到皇上,我一定會請求他寬宥你們的過失。等到將這些人的金銀財帛誘取凈盡後,紀綱就會立刻把他們押到鬧市誅殺。
紀綱多次指使家人偽造詔書,帶去各地鹽場,前後勒取食鹽四百餘萬斤。返回時,還再稱有詔,又奪用官船二十艘、牛車四百輛,載鹽入其私宅,不予運費報酬。
紀綱曾陷害大商數十家,榨盡他們的資財後,才肯罷休。
詐取交趾使者的珍奇;侵奪官民的田宅;皆是紀綱的作為。
抄沒原晉王、吳王的家時,紀綱曾私下隱匿並吞沒金銀財寶無數。抄沒時,得到王的冠服,紀綱還自己穿戴,並置酒高坐,命優童奏樂,向其敬酒,歡呼萬歲。
紀綱曾想買一位女道士做小妾,不想,那位女道士被都督薛祿先弄去了。後來,紀綱在大內碰到薛祿,就毆打薛祿,薛祿的頭被打裂,幾乎致死。
因都指揮啞失帖木不給自己讓道,紀綱憤怒痛恨,他便誣陷啞失帖木冒功領賞,後將其捶打而死。
紀綱還閹割良家子弟數百人,充當自己的左右侍從。
皇上下詔選妃嬪,察看考核通過後,命令她們暫時出宮,等到了年齡之後,再行送入宮中。其間,紀綱卻將其中最優秀的入選人員納為自己的小妾。
原吳中大富豪沈萬三,明太祖洪武年間被抄沒,但是,抄沒時遺漏的資財還很多。沈萬山的兒子沈文度匍伏拜見紀綱,向其進獻黃金和龍角、龍文被、奇寶異錦,希望能成為紀綱的門下,以便歲時供奉。紀綱就令沈文度為自己求索吳中美女。此後,沈文度還倚仗紀綱的權勢,搜刮民財民物,並與紀綱五五分贓。
紀綱蓄養眾多的亡命之徒,私下製造的刀甲弓弩數以萬計。
端午節時,皇上去射柳,紀綱囑咐鎮撫使龐瑛說:
「我故意射不中,你去折下柳枝。鼓噪說是射中了,試一試眾人的心意如何。」
龐瑛照紀綱的話去做,竟然沒有人敢出來糾正。
於是,紀剛高興地說:
「已沒有什麼能難住我了。」
於是,紀綱便開始圖謀不軌。
永樂十四年(公元1416年)七月,仇恨紀綱的內侍揭發了他的罪狀。皇上命給事中、御史在朝堂之上彈劾紀綱。隨後,將紀綱交由都察院審理治罪。按查之後,紀綱確有舉報彈劾的那些罪狀。定案後,即日將紀綱押到鬧市,施以磔刑(即凌遲處死:割肉離骨,斷肢體,再割斷咽喉)。紀綱的家屬,不分老少全部遣去戍邊;並開列紀綱的罪狀,頒示天下。紀綱的黨羽莊敬、袁江、王謙、李春、龐瑛等人,或誅殺或發遣邊地,處罰不等。
這是很完整,也很典型的錦衣衛指揮使(明代特務頭子)的事跡與人生,其間字里文外的種種意涵,無須贅述,讀罷皆可瞭然於心。
門達,明英宗(朱祁鎮)天順年間擔任錦衣衛指揮使。他性格機警沉鷙,奪門之變中有功,後掌錦衣衛,所為之事,與紀綱相類。終被逮捕治罪,判處斬刑,關進獄中。明憲宗(朱見深)寬恕其罪,發其往廣西南丹衛充軍,死於其地。
到了明憲宗時期,東廠由宦官尚銘掌領。
或嫌東廠處事不足,朱見深於成化十三年(公元1477年)另外設立西廠,以監聽打探事情,並命令宦官汪直督管。汪直所率西廠的隨從衛隊人數,是東廠的一倍。
西廠偵查打探的范圍,從明朝的京師遍及天下各處,四面八方,無所不及,即便是王府,也不能豁免。
西廠設立之後,在汪直的統領下,數興大獄,權焰超出東廠之上。很快,西廠就被大學士商輅、萬安、劉珝、劉吉劾奏;之後,大臣跟進上疏,劾奏西廠。為此,朱見深雖然憤怒,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罷止了西廠。
沒過多久,本是奸佞之徒、九年秩滿仍不得升遷的御史戴縉,暗窺皇帝意旨,盛稱汪直功勛卓著。
於是,朱見深又下詔,復開西廠。
汪直前後掌領西廠六年,被冤死者接連不斷。
這一時期,西廠的權勢,也遠在錦衣衛之上。
正趕上汪直多次外出邊地監軍,大學士萬安就向朱見深上疏,大體說是:
太宗(明成祖朱棣)興建北京,雖已命錦衣衛緝查偵訪隱匿之情,但仍然擔心外官徇情枉法,所以,又設立了東廠,讓內臣(宦官)提督。東廠設立至今,行之已有五六十年之久,其行事大都有一定的規制。之前,因為妖狐夜間出沒,致使人心惶恐,聖上憂慮,才添設了西廠,特命汪直掌領,以備不虞。西廠之設,也只是一時權宜之計,是為了慰安人心。現在,汪直鎮守大同,京中官民眾口一詞,都認為應當革除西廠,希望聖上恩准,革罷西廠,西廠官校,安排各回原錦衣衛處。
朱見深同意。
此後,西廠的事務,全都歸東廠,由宦官尚銘專掌其事。沒多久,尚銘也被罷黜了。
明孝宗(朱祐樘)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員外郎張倫曾上請廢除東廠,朝廷未予回復處理。
明孝宗比較仁厚,所以,東廠與錦衣衛不敢恣肆橫行,掌管東廠的羅祥、楊鵬,僅僅奉職而已。
明武宗(朱厚照)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宦官劉謹讒毀東廠太監王岳,王岳被殺,東廠遂由「八虎」之一的宦官丘聚執掌。
接著,朱厚照又恢復設立西廠,任命「八虎」之一的宦官谷大用領銜。
丘聚、谷大用都是劉謹的同黨。
所謂「八虎」,即劉謹、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谷大用、張永八位宦官。
此次東廠、西廠同時並存之後,就互相競爭,刺探搜事,派出的邏卒,遍布四方。
南康(今屬江西贛州)吳登顯等以競渡龍州戲樂,竟然被殺死抄家。
遠州僻壤的士民,看見鮮衣怒馬、操京師言語者,避之唯恐不及。
官員聞風,秘密對其進行賄賂。
在這種情勢氛圍之下,無賴潑皮乘機為奸,天下人皆重足而立,不敢邁步,暗裡恐懼憤恨而已。
此時,錦衣衛指揮使石文義也是劉謹的至交故舊。
所以,這一時期的東廠、西廠、錦衣衛全都在劉謹的掌控之中,廠衛的權勢也有合一之勢。
此外,劉瑾又改惜薪司的外薪廠為辦事廠,榮府的舊倉地為內辦事廠,親自統領。京師稱此為內行廠,即便是東廠、西廠也全在內行廠的伺察范圍之中,這就更加酷烈了。
並且,自此創立成例:
凡被偵查入罪者,罪無輕重,全都施以杖刑,永遠戍邊;或者枷項發遣。刑枷重達一百五十斤,沒幾天,入罪者便會被折磨致死。
尚寶卿顧璿、副使姚祥、工部郎張瑋、御史王時中等人全不能倖免,被迫害瀕死,然後謫戍邊地。
御史柴文顯、汪澄因為微罪,甚至被凌遲處死。
官吏軍民非法而被迫害致死者數千人。
明武宗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劉謹被判凌遲處死。八月,劉瑾被施行凌遲,刑3357刀,分三天完刑。
隨後,西廠、內行廠全都革除,只有東廠仍然留存如故,並由張銳統領。
張銳與錦衣衛指揮使錢寧共同以緝事為由,恣肆羅織,廠衛之稱由此而名聲大振。
明世宗(朱厚熜)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東廠由宦官芮景賢執掌,他任用千戶陶淳,做了很多誣陷讒害的事情。
給事中劉最上章劾奏,被貶謫為廣德(今屬安徽宣城)州判;御史黃德用奉命出使;其間,他們碰巧遇到一位叫顏如環的人同行。顏如環用黃色包袱包裹行裝。芮景賢立即上奏,這些人全部被逮押下獄,劉最等定罪編戍,各有差別。給事中劉濟上疏,言道:
「劉最的罪刑還不至於戍邊。況且,他被緝拿執押於宦寺之門,鍛煉敲打於武夫之手,裁決於內官所降之旨,如此,如何向天下公示?」
劉濟上疏之後,朝廷沒有予以處理。
這一時期,全部罷除了天下的鎮守太監。但是,守舊頑固的大臣仍然拘泥於舊有的慣例,說是東廠乃祖宗所設,是不可以廢除的。這些人哪裡知道,東廠的設立,並不是明太祖的定製。
不過,朱厚熜駕馭中官嚴格,宦官都不敢太過恣肆。
這個時候,東廠宦官的權勢遠不及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的權勢。
明神宗(朱翊鈞)萬曆初年,馮保以司禮太監兼管東廠。
此時,馮保在東上北門之北建廠,稱之為內廠;稱初建者為外廠。
馮保與張居正興起王大臣之獄,意欲除掉高拱全族。錦衣衛指揮使朱希孝極力加持,高拱才得以無罪。
由此可見,此時的錦衣衛並不大附會東廠。
萬曆中葉以後,朝廷的礦監稅使常常外出為害,而東廠的主事宦官張誠、孫暹、陳矩等,都較為恬靜。其中,陳矩曾主持審理妖書案件,其間,他並未株連濫殺,時人還頗為稱許。
這個時候,皇帝也無意刻核,所以,動用刑罰較為稀少,以至東廠、錦衣衛的大獄之中都長出青草來。
等到了明熹宗(朱由校)天啟時,魏忠賢以秉筆太監統領東廠,任用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鎮撫許顯純之徒,專以苛酷殘虐鉗制中外,至此,東廠、錦衣衛的毒害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關於這一時期廠衛的殘毒,此處不贅。
下面,簡單說說東廠的專稱詞彙、組織方式、行事過程及相關後續情況等。
凡是中官(太監)執掌司禮監大印者,其屬下稱之為「宗主」;中官統領東廠者,其屬下稱之為「督主」。
東廠的下屬沒有專任官員,其所屬的掌刑千戶一名,理刑百戶一名,也被稱之為「貼刑」。貼刑都是錦衣衛的官員。
東廠的隸役,全都是從錦衣衛那裡提調借取的,以那些最輕黠獧巧者撥充。
役長稱之為「檔頭」,他們所戴帽子上面尖銳,穿著青素[衤旋]褶,腰系小絛,足蹬白皮靴,專門負責偵伺探察。
檔頭手下有番子數人為「幹事」。京師之中的亡命之徒,騙財之賊、挾仇之盜,都把幹事看作是自己窟穴。
幹事發現一件陰事,會通過組織秘密告知檔頭,檔頭視事件大小,先給幹事一定數量的錢財。
幹事所告之事稱之為「起數」。
付給幹事之錢財稱之為「買起數」。
接到告發事件之後,檔頭會帥領番子前往犯事的人家。去到人家之後,左右而坐,稱之為「打樁」。
隨即,番子會突入執押審訊被告發者。
沒有左證符牒,賄賂其一定數量的錢財之後,他們會徑自離去。
其間,若少不如意,就會棍棒刑杖相加,稱之為「乾(同干)醡酒」,也稱作「搬罾兒」。所施的刑法,比官刑要痛楚十倍。
處置過程中,他們還會授意被告發者,使其牽連攀扯出有力人士,這樣,有力人士如果給他們足夠的金銀,那麼,就可以相安無事了。
如果吝惜錢財,不能滿足他們,或者,所給的錢財數量不夠,那麼,他們就會馬上匯報給皇上,被告發者就會被下入鎮撫司的大獄。入了鎮撫司的大獄,立死無疑。
農歷每月的初一,東廠的隸役數百人,在庭中抽簽,然後,按照所抽中的簽,分散到不同的官府,挖掘偵探陰事。
他們監視中府諸處會審大獄、北鎮撫司考訊重犯稱之為「聽記」。
他們在其他官府及各城門訪緝稱之為「坐記」。
某官做了某事,某城門捉了某奸,胥吏書寫告知坐記者、上呈東西廠稱之為 「打事件」。
需要打事件,就到東華門,即使夤夜時分,也要投進門隙以送入,即刻屏退左右呈達皇帝。
故而,事無大小,皇帝全都得聽聞。
當時,一些人家裡米鹽猥瑣之事,都會被告入,在宮中或傳為笑謔之料。
此時,上下惴惴不安,沒有不畏懼打事件者。
錦衣衛的行事方法也和東廠、西廠相似。但是,錦衣衛的接到的事件,必須具疏上呈,才能達到皇帝處。因而,錦衣衛的權勢遠不及東西廠。
據說,曾經有四個人夜間在密室飲酒,其中一人酒酣,遂謾罵魏忠賢,另外三人不敢出聲。那人還沒罵完,番子就逮押四人到魏忠賢處,馬上凌遲處死謾罵者,而以錢財慰勞另外三人。三人嚇得魂飛魄喪,動都不敢動。
明思宗朱由檢即位之後,魏忠賢伏誅。
隨後,宦官王體乾、王永祚、鄭之惠、李承芳、曹化淳、王德化、王之心、王化民、齊本正等相繼統領東廠,大明王朝的告密之風,未曾稍息。
王之心、曹化淳因緝奸敘功,還蔭護其弟侄等人做了錦衣衛百戶。
王德化及東廠理刑吳道正等偵探閣臣薛國觀的陰事,致薛國觀死。
此時,錦衣衛指揮使震懾於東廠威勢已久,大抵都是俯首搖尾,為其所用。
明思宗崇禎十五年(公元1642年),御史楊仁願上疏言道:
「高皇帝(指朱元璋)設立官制,並沒有所謂的緝事衙門。臣下如有不法,則由言官直接糾責,並無暗地告詰之事。後來,為了肅清輦轂,才建立東廠。臣待罪南城時,所閱覽的詞訟,多是因「假番」而進行訴冤。所謂『假番』,即假稱東廠。假稱東廠,就可以為害如此、造成冤獄,更何況是真正的東廠呢?為什麼會這樣呢?這全都是由長期累積的威勢所造成的。所謂長期累積的威勢,就是東廠考核獎勵提拔的辦法,是以上報事件的數量多寡為標准。為了獲賞升進,番役門就常常懸賞高價來買取事件。為了錢財,受買者以至於誘人做奸盜之事,然後再出賣被引誘者,番役不問其人所自何來、消息所來何自,而引誘者收錢之後,坦然離去。另外,還有懷挾私忿者自首告發,誣陷仇視者以重罪,一般而言,懷挾私忿者沒有不得逞其志的。伏願皇上放寬對東廠辦理事件數量的苛求,這樣,東廠番役為獎賞提拔而追求事件數量的情況就會趨緩,趨緩之後,買事件與賣事件者均可止息,這樣,長期累積的威勢或可稍輕。」
後來,楊仁願又切言,錦衣衛校尉不應當由東廠派遣。
朱由檢為此諭示東廠,要求東廠所緝案件,僅限謀逆亂倫,其他作姦犯科的事,自可由有司處置,不宜緝辦,並且對在東廠任事的凶橫貪財的錦衣校尉進行申誡。
但是,朱由檢後來更加倚恃東廠、錦衣衛,直至明朝亡國才停止。
(本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