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县人民法院陶可发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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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期
S1深夜,叶臻家
﹡燕杨掉在地板上睡觉,叶臻开门进来,燕杨蠕动了下。
叶臻:[拍拍燕杨](笑)燕(yān)杨、燕杨,掉下来了,去回床上睡了。
燕杨:(迷迷糊糊被叫醒)嗯……师公,你刚回来啊……[爬回床上]
﹡[镜头连续切换]①叶臻来回走动②洗澡③翻书④看电视⑤抽烟。
叶:燕(yān)杨,醒着没?
燕:(睡得迷糊,说话口齿不清地)......陶老师、陶老师醒着......
叶:你怎么知道?
燕:.....刚才他出来折磨过我.....
叶:(正直状)这孩子真恶劣,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
燕:(含糊附和)就是......就是......(继续睡)
叶:我去教育教育。(不够邪恶)[跑去轻轻敲门]陶可?陶可? [无人应答,叶臻轻轻推开门,走过去拉板凳坐在陶可身边]小公子在想什么?
陶:[捂着被子]复仇大计。
叶:(叶臻捂着嘴笑了,突然贴着陶可的耳朵问)接吻很舒服吧?
陶:[动了下被子]你奶奶的。
叶:我奶奶是你曾祖母,你得喊她老太太。||现在她老人家在阴间不放心,专门回来问你,感觉如何啊?
※一阵静默
陶:我……
叶:(心情很好地)没有关系,紧张没有关系,羞涩没有关系,甚至害怕也没有关系,陶可今天表现的很好.....
陶:(把被子拉下来,恶声恶气)谁紧张害怕啦?!
叶:我,我总行了吧。[陶可又把被子蒙上,叶臻把被子掀开,拉着他的手轻轻问]来做个实验。我正在握你的手,你觉得可怕么?说实话。
陶:(思索下)没……。
叶:刚才我亲了你,你觉得恐惧吗?
陶:(结巴)也..也没......
叶:这就好了,(笑)果然进步了。以后就你会慢慢习惯,||牵手也好,拥抱也好,接吻也好,做......(请用手捂一下自己的嘴……)
陶:(一把捂住他的嘴,烧红了脸狠声恶气,越说越小声)谁、谁要和你做..
叶:(把手拉下来,笑骂)碰不让人碰,说还不让人说啦?
陶:(站起来逐客)你、你还不睡?我要睡了。
叶:别睡,再聊会儿。
陶:我困了。
叶:这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又有我这么一个妙人陪你说话,你竟然还敢困?
陶:我......(话被抢断)
叶:我我我,[把陶可拉下]陶可,你别老一个人想东想西,稍微多点依赖性好不好?我有时候真恨不得你能像燕(yān)杨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顶多碰壁了扑回来哭一场讨个安慰再继续,也不愿你就这么傻站着傻看着。
陶:燕(yān)杨......
叶:(分析)燕杨、燕(yān)杨比你要抗打压得多,要是这孩子稍微软弱一点,就能被逼疯。这些你却从没遇见,为什么?不是因为你身边有安小佳,有胖子,有我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者,而是因为你总是把自己束缚起来。(停顿下,询问)陶可,你到底有什么压在心上拿不开,到底怕什么,也对我说说,咱们谈谈行吗?
陶可:开始啜泣的声音,吸鼻子声持续一段时间。
叶:(手忙脚乱)哎哎?怎么说哭就哭了......
陶:(一直压抑的感情终于流露出来,很脆弱,边哭边说)我害怕好多东西.....最怕我的爸妈......害怕终于要面对他们的那一天,害怕终于要把难题扔给他们的那一天,害怕亲手把他们推进痛苦世界的那一天......(诘问)他们要怎么对待?他们要如何接受?他们要怎样面对亲朋好友?他们怎么办......我每天都在想,所以我不敢动啊......我怕每动一下最后逼的都是自己父母......我怎么办?我......我......
叶:(轻轻顺着他的背)我明白。
﹡陶可不愿哭出声来,一直压抑的抽泣。
叶:(安慰)是我错了,咱们不说了好吗?睡觉好吗?我陪你。[叶臻紧紧抱着他,盖好被子]
陶:(仍带哭腔,深呼吸下)嗯。
S2:傍晚,校园内
﹡叶臻碰到刚吃完饭散步的安小佳和胖子,几个人边走边说
叶:二位贤侄,你们在干吗?
安小佳:看美眉。
胖子:看美眉。
叶:哦?有看中的吗?
胖:看中两位,余心内十分欢喜。
安:(讽刺)可惜都没看中他。
胖:(不屑)也没看中你啊。
安:(逞能)谁说的,其中一位明明给我抛了个羞涩的秋波。
叶:呵呵
﹡走回安小佳宿舍
安:要请教叶老师啊,我这么完美一个帅哥怎么就没人爱呢?
胖子:切!我这么完美一个文化名人也没找人呢,你急什么!
叶:(指导)那是因为你们在认识上有偏差。
安:啊?恩师有何高见?
胖子:赐教啊!赐教!!
叶:(笑)首先你们对于男性形象的看法就需要纠正。(开始抒情演讲)女性,是很奇妙的生物。她们一方面有觉醒的萌动,另一方面又渴望着被强权所掠夺和征服......但这个强权有前提,必须是:‘英俊的'。不过时代在变啊,如今的英俊定义已经不是刀刻般的线条、魁梧的身躯,而是美貌、华丽、亦正亦邪、危险而诱惑......
安:举手!恩师,我可不可以换个努力方向?
叶:好啊,那就走儒雅路线嘛。
胖:叶兄,我一直很儒雅啊。
叶:那你们只有最后一条路好走了,那就是美少年方向。但这个美少年又不能一味青涩柔弱楚楚可怜,必须于纤(xian)细委婉中透出风趣与潇洒,于纤柔轻靡中透出精神与灵气......
安:(哭腔)恩师,我有一米八五,到底怎样才能变得纤(xian)细些......
胖:(哭腔)叶兄,我要如何从一百七十五斤减到七十五斤,好显出纤纤弱质弱柳扶风来......
叶:所以你们一直都交不到女朋友,这就是根源。
安:(被堵住)我!
叶:(话题一转,奸诈)话说回来,安小佳,你今天没课么?
安:(有气无力)好像有......但我不想去了......(牢骚)反正是学校搞的面子工程,什么博士生跨专业选修课,又不影响学位......不去了。
叶:(忍住笑)哦↓,这样啊,那我走啦~![离开]
*下午安小佳在寝室上网、吃苹果?
安:[手机响,接听]喂?
某男:安小佳,(幸灾乐祸)你小子他妈的翘课啊~!
安:(无所谓的)翘了又咋滴?我翘的课还少吗?
某男:今天老师点名了。
安:啊?!
某男:(更加幸灾乐祸)老师还说了,今天不来的,本门选修学分为零。当然分也不多哦,从九月起一个月一门,四门加起来才4个学分,你也别在意了。
安:(吼)我怎么不在意!!人人都翘!怎么就我要平白无辜丢分!一分啊!一分搞不好奖学金就降等了!那老师他奶奶的是谁啊?
某男:谁?就是那个很抢眼的海归啊,挺好看的那个,叫......叫......叶什么来着,哦,叶臻!他点名时慢悠悠连喊三声‘安小佳',然后笑得那叫一个奸啊......
﹡安小佳猛然扯开书包掏出选修课表
安:[心声,一口气念]十二月周三六七节外国法制简史叶臻。(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噎住)[手机啪嗒掉落,倒地]
某男:安小佳?喂?喂?安小佳?
S3:晚上,叶臻家
叶臻:(声音从书房里传来)谁去帮我买包烟?
陶可:[坐在客厅看电视,一脚把燕杨踢下沙发]燕(yān)杨说他想去!
燕杨:(苦笑)是,是,师公,我好想去。
叶:(坐在电脑前飞快地打字)乖,鞋柜抽屉里有零钱。
燕:哦......(慢腾腾穿鞋,边穿还边对陶可做鬼脸)臭陶可!
陶:(笑骂)小兔崽子!我是你老师! (不自然)
﹡门铃响了,燕杨不假思索去开,却被猛然撞入的一大团黑影弹出老远。
安小佳:(直扑沙发,一把紧抱住陶可,鬼哭狼嚎)陶可!小陶可!陶小可!你要为我做主啊!!!
陶可:(辨认中)安..小佳?
安:(把嗓子扯成破锣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陶可!我的好兄弟!我的乖儿子!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看在咱们俩这么多年的份上,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啊!
陶可:(扭头冷冷道)燕(yān)杨,你安师兄又忘了吃药了,你把他送回去栓好。稍微注意点,小心伤人。
叶臻:(走出来)不用送了,就地正法。
安小佳:(哭喊)师叔~~~~~
叶:深夜闯进我的家,抱我的男人,管我的儿子喊儿子,你的行为不像是想活啊......燕(yān)杨!
燕:(模仿士兵)到!
叶:准备蛇皮袋。
燕:(模仿士兵)是![翻柜子,陶可则阴森森地把门关上。]
安:(寒毛直竖)喂!你们不是想来真的吧?!
叶:(笑)你说呢?
安:(痛心疾首认错)我错了!那一分我不要了!师叔再见~~!儿子还给你!
陶:什么一分?
叶:(正色)要也不给你,(上纲上线)教育腐败是最令人痛心疾首的腐败,这一分给了你就是与公正背道而弛,必定将诱发更大规模和深度的腐败,最终导致社会动荡和其他社会危机,后果不堪设想!
陶:(懒洋洋坐回沙发上)给他算了,一听你的论述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儿。
安:陶可!我没看错,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叶:燕(yān)杨,刀磨好了没有?
燕:就等着师公您用呢。
安:(高声求饶)师叔!饶命啊~
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燕:(从抽屉里拿出零钱)下楼出小区,往东二十米就有便利店。
叶:(笑)我比较喜欢口味淡一点的烟。
安:(哆嗦着接过钱)好......好卑鄙!
叶:哪里哪里,是你来的时机太好。 [安小佳出门离开]
燕:[送出门去]谢谢你啊安师兄!安师兄小心脚下!
叶:不错,开始得我真传了。
燕:嘿嘿,师公,今天轮到我搞卫生,可是我地还没拖。
叶:没关系,等烟回来自有人拖。
燕:师公,我碗也没洗。
叶:别担心,等烟回来自有人洗。
燕:衣服在洗衣机里还没晾。
叶:等烟回来自有人晾...... [跑去坐下开电脑、翻书]
﹡安小佳回来,忙碌镜头穿插:①拖地②刷碗③洗衣机
安小佳:我拖我拖我拖拖拖…………我刷碗,我刷碗,我刷碗……衣服,我洗,我洗,我洗……
﹡叶臻打字,翻书,安小佳满头大汗向他汇报。
安:(气喘吁吁地说)呼,呼,叶老师,叶老师,活我都干完了,那一分也该还给我了吧?
叶:[合上书]你还不死心?安:当然!
叶:(笑)好吧,给你。
安:(狗腿状)您老~~有什么能利用我的地方?
叶:(赞许)灵光,比陶可聪明多了。
安:您老直说。
※ 叶臻起来关上自己房屋门
叶:来,坐。[安小佳拉板凳坐下]安小佳,你知道中国的五伦是哪五伦吗?
安:你也别太小看我了!我好歹也是个博士!
叶:知道就好,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你知道朋友为什么也算一伦吗?
安:不知道。
叶:因为朋友是一个纯粹情感的结合,有时候很多心灵上的烦恼、不安、苦痛,上不可对父母讲,下不可对妻儿讲,只有对朋友才能讲。
安:嗯,所以呢?
叶:(笑)你和胖子,是陶可的朋友。所以如果陶可找你们说话,希望你们耐心地听,然后劝慰他,鼓励他,帮助他。因为这些话,他不能对我讲,也不能对燕(yān)杨讲,更不能对他的父母讲......你眼睛不要瞪得像铜铃,这是正常现象,再完美的情人都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何况是我。放心吧,陶可是个闷罐子,真要说时也憋得差不多了。(笑)我就是怕他憋坏了。
安:(笑)明白了。
叶:谢谢。
安:(站起,突然说)我倒觉得小陶可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叶:嗯,怎么你就偏不是陶可呢。
安:我现在特别嫉妒他,(犯2状)叶老师干脆我俩谈恋爱吧。
叶:你果然有天赋!哈哈!(高喊)燕(yān)杨!
燕:啊?
叶:快来!帮我把这个直男掰弯喽!
陶:(隔壁,冷冷高声)叶、臻。
叶:哈哈,师太发威了,安小佳你先回去吧!
安:[边往外走边说]是,我先走了!师叔记得我那学分啊!
S4:冬季,雨天傍晚
﹡叶臻从法庭出来,慢悠悠去开车,碰到一律师朋友,边走边说。
律师:哎,叶臻,这就回去啦?
叶:嗯,还有课。
律师:(感叹)你就是太忙,请你吃个饭比什么都难,记得这次聚餐要来啊,再推我们可就都翻脸了啊。怎么,现在还带学生的吧?
叶:(笑)是啊。
律师:带几个?
叶:(微笑着说)两个。唉,大弟子不成器,看来要我管一辈子;二弟子聪明好学,以后要继承我的衣钵。 [开车锁,上车]走了啊!
﹡教学楼下
陶可:[从教学楼走出] [哈口气搓手,请录](打颤)嘶……下雨了啊,好冷。
燕杨:[跑近一起走]陶老师~!
陶:哦,是燕(yān)杨啊。走,为师请你吃东西去。
燕:回本部吃吧,雨越下越大,(哆嗦了下)嘶,我好冷。
陶:(轻斥)为师不带伞,你也不带伞!坐公车回学校吧。
燕:(冻得恨不得抱成团)好冷、好冷,咱们回校车上吧。
陶:那得往回走啊,还是等等吧......(打喷嚏声)阿嚏……糟糕,我怕是要感冒了。算了,走回学校吧,也就二十来分钟。
S5:萧条的大街上,细雨蒙蒙。
﹡有辆车从身后追上来,车窗降下
叶:(轻佻)哎呀,陶可好帅好帅!燕(yān)杨也好帅好帅!快上车!
﹡陶可燕杨拉开门就往车里钻,叶臻开车。
陶:打死你这万恶的剥削阶级!
叶:(笑)别闹别闹,我开车呢。
燕:师公,开庭回来啦?
叶:早着呢,以后还得去,这案子难了,要赔我十年阳寿。燕(yān)杨你去哪里?
燕:我去学校上自习,还有十天就考六级了,晚上我晚点回来。
陶:你走火入魔了,差不多就行了,还想考满分啊?
叶:挺好,人活着就是要努力。尤其是咱们这种弱势群体,没有控制权,没有裁决权,甚至连话语权都没有,如果不思进取、怨天尤人的话,强势者心情好时看看你的笑话,心情不好时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燕(yān)杨,怎么努力都是对的,做人要懂很多道理,作为一个同性恋者要懂得更多。
陶:你今天怎么了?好像说教得特别厉害。
叶:(笑)不孝,我还没开始说呢就嫌我烦。也没什么,刚才报纸上看了一篇歪曲报道,用尽夸张失实的词语,眼球是争取到了,有色标签也贴了。想着有点无奈,说给燕(yān)杨听听。
陶:干吗不说给我听?
叶:你啊,听了也是白听。[开车缓缓停下]下车吧,我去停车。燕(yān)杨,你自己先看着书,到晚上九点半上我办公室来。
燕:哦,好。
﹡校园内,两人下了车,边走边说。
陶:(轻轻说)你师公今天心情不好。
燕:嗯,看起来有点累。
陶:唉,可能案子太棘手了。我泡完图书馆直接回家,你也不许太晚。我的话他一向不听,到时你让他早点回来,别过十二点。
燕:行,我拖他一起走。
陶:今天别帮他买烟了,你看他闻起来像只烟灰缸。
燕:恩,知道了。
S6:晚上,叶臻家
陶可:[帮燕杨收拾考试用品,拍下书包,悲壮送死囚的模样,高声说]求仁得仁!求义得义!死得其所!明天考试你就放心的去吧~!
燕杨:[也在收拾](哭笑不得)老师,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壮行啊。
陶:就不夸你,心比天高者,必然命比纸薄,一夸你就不能过级。
燕:行行行,谢谢您。我先去睡了。
陶:嗯,早点睡吧,睡叶臻房间,反正他天天睡书房。笔准备了没有?收音机呢?橡皮呢?铅笔呢?
燕:(笑)老师真罗嗦。
陶:(也轻轻笑了)小混蛋!快去睡吧
﹡时针指向十二点,门锁卡卡响,陶可从沙发上爬起来,揉着迷糊的眼睛去开门。叶:[推门进屋]我回来了!
陶:(先打个哈欠)今天挺早啊。
叶: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不出意外的话,我又要吵赢了,改天我去做块匾,找校长题上‘吵架王'三个字。
陶:什么时候开庭?(清醒了)
叶:大后天。
陶:哎?不就是圣诞节?
叶:多好,[往沙发上一坐]多有意义。陶可你帮我倒杯水来,不要咖啡和茶,我要开始好好休整,养精蓄锐了,叶某人心中自有万千甲兵啊~!(再雄壮点OTZ)
陶:好,我去倒水。 [转身进厨房,洗洗杯子倒了点白开水]
﹡这时客厅里却传来一声闷响。陶可慌忙跑出去看,叶臻竟从沙发上滑下来,一头栽在了地板上。陶可心里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陶:(被吓到,一时震住,后声音发抖说)叶、叶臻?[手里水杯摔碎]
S7:深夜,安小佳寝室
安:(伸懒腰)啊…,[合上书]实验报告,终于写完了。[寝室电话响,接听]喂?
陶:[电话音](极尽惊惶的)安小佳!叶臻晕倒了!
安:啊?(没反应过来)晕?晕什么晕?
陶:(急促地说)现在没空给你解释,总之出事了!燕(yān)杨明天要考试,我不想打扰他。你快过来,我一个人弄不动叶臻!
安:(也紧张起来)哦,[电话音]好,十分钟以内。
陶:[挂掉电话,把颤抖的手按在心口上,深呼吸一口气](心声)镇定,镇定。先把他搀下楼。(虽镇定但声音有点抖)叶臻?叶臻?你醒醒。咱们去医院。(用力扶起)
﹡安小佳远远疾步跑来。
安小佳:陶可!
陶:[把叶臻的车钥匙扔给他]叶臻的车,东边第二间车库,快!
﹡过了一会,安小佳倒好车,帮着陶可把人放在后座上。
安:[上车]去我们学校附属医院吧,离这儿最近。
陶:[上车]你开你的别问我,[够着身子帮替叶臻扣安全带]快点。
安:放心吧,[猛踩一记油门]安大少学车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说我开得不快的。[车飞走]
S8:医院,一些人快速走来走去
﹡病房,叶臻在打点滴,护士来送药。
护士:[配药中]你们老师?哟,这么年轻啊。(帮忙宽慰)你们也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这年头,前两天还送来一个呢,公司老总,三十来岁就脑梗塞了。[离开]
安:(安慰)听见没有?人护士发话了,没~问~题~!咱们国家知识分子平均寿命58岁,英年早逝的多得很,基本因为过劳。
陶:(红着眼眶问)安小佳,你确信你在安慰人?
安:(笑)上回老头也是这样,明明还在和我说话呢,说着说着就倒下去了。当时就我一个人,还有五只猫,你去了苏州,胖子在上课,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送到医院。
陶:管教授现在怎样?
安:老头好得很,行动挺利索。你说美国有什么好,要是让我丢开年迈的父母,别说是美国,火星我也不去。
安:陶可,你也珍惜着点儿。这样的人也说晕就晕了呢。(对着叶臻左看右看,打量的语气)这人长得是好看,就是心眼不好。偏偏还跟个超人似的,又带博士,又带硕士,又给本科上课,写论文,开讲座,搞课题,评职称,要帮人打官司,还得替你和燕(yān)杨烦......
陶:(说到心坎上,伤感了,开始啜泣,抹鼻子)
安:哎呀,我说说而已,你别哭啊!行了,别哭,你这小孩儿太脆弱了,躺着的那家伙最担心你这点。
陶:(吸了下鼻子强忍哭泣,颤抖着说)嗯。
安:坚强点,(拍拍他的肩)叶师叔挺不容易的。我家老头说,学校这一批年轻教师,就数叶臻最谦和,眼界开阔,不毛躁。老头傲气了一辈子,挺少夸人的。
陶:(抹了一下鼻子,失笑)呵,他还谦和?你看他接案子,专挑钱多的。
安:唉,个人恶趣味啊。
S9,约晚上六点钟,叶臻家
﹡陶可开门,安小佳扶叶臻进。
陶:慢点儿,这边。
※安小佳帮忙把叶臻放床上,陶可帮忙脱鞋、盖被子。
安小佳:(小声)陶可,我先回去了,你注意休息,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
陶:嗯。[安小佳离开]
﹡燕杨考试归来。
燕杨:我回来了!
陶可:[放下手头的书]怎样,考得如何。
燕杨:还成。(突然的)老师,师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陶:没有啊,累了在睡觉。
燕:你别哄人了,你看你那张脸,就差哭出来了。[推开门看叶臻,关门]好像是在睡觉。
陶:没哄你吧,看电视去吧。
燕:不了,我去看书,我借师公的书房用用。
﹡电话响了,陶可去接听。
陶:喂?
叶妈:[电话音]请问叶臻在家吗?
陶:在,但他睡着了。
叶妈:哦......(非常客气的探问)请问,您是谁?
陶:我是他学生......
叶妈:哦。好吧,麻烦您转告他,醒了以后拨这个电话可以吗?
陶:哦,好的。(小声念电话号码记录)213-968-55230。嗯,再见。
﹡挂电话,燕杨走过来
燕:谁打的电话?
陶:我哪知道。找你师公的,就留了个电话号码。
燕:我去网上查查。[跑到书房,打字声](大声)洛-杉-矶!
陶:不是洋人。
﹡时钟滴答,半夜。叶臻床上。
叶臻:[动了下](醒来,声音较低)…嗯…咦?(抖开被子把那人裹进来)哎哟,冻得像冰一样。
陶:(醒了)嗯。。
叶:(笑)今天这是怎么了?陶可?
陶:(慢慢清醒)嗯......(突然反应过来,大喊)燕(yān)......唔!(请自己捂一下嘴)
叶:别,别,让我亲一下再喊。
叶:(安抚)别哭别哭,我晕倒了对不对?也不是故意的,就想站起来脱个外套而已,不知怎么就倒下去了。
陶:(哭腔)你知道?
叶:搬动时醒过来一会儿,但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笑)安小佳这个家伙,手脚太重。对了,现在什么时候?
陶:二十四日凌晨。一点二十。你整整睡了二十五个小时。
叶:疯了!我是猪!
陶:(温柔的)是~猪,饿么?
叶:还好。(陶可爬起来,叶臻拉着他)别走啊,再抱会儿。
陶:(恶狠狠)老实点,我去给你热牛奶。
S10,上午,校园,圣诞节当天。
*街上圣诞气氛浓厚。
叶臻:[开车到陶可身边缓缓减速]上车!
陶可:[走路停下,上车]去哪儿?
叶:[停车]火车站!
陶:火车站?干吗?
叶:(神秘地笑)上来再说。[开车]
﹡去火车站的路上
陶:现在可以说了吧?
叶:还有半个小时,你的爷爷奶奶就要到了。嗯~~说公公婆婆也可以。
陶:(非常惊讶)啊!!!??
叶:(微笑)我的父母,回国了。先到上海,再坐火车过来。
陶:(手足无措)什么?什么?
叶:别紧张,(笑)现在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的了吧?
陶:你的......
叶:我母亲。回电话时她开玩笑说:你那个陶可啊,小孩儿一样。
叶:(回忆往事)我老妈啊--不止她,还有我老爸,都是教授,相当开明的人物,但是当初听到我说喜欢男人,还是接受不了。||他们非常苦恼我竟然成了不幸的少数,甚至曾经用过自认为可行与可靠的方法纠正我......(笑)后来,他们发现强迫我改变只能使我痛苦,便接受了。
叶:(笑)很开明吧?||后来我老爸老妈就去上街,在同性恋者聚集的街区观察,天天去,和他们聊天,喝茶,沟通,再回来了解我......||老实说我觉得很傻,呵呵。(温柔的)但是很了不起。
叶:可是我却没有刻意寻找同性的爱人,因为读博,又当助教,很忙。||结果他们却着急了,怕我找不到,很担心......(沉默会说)后来我就回国了。然后,就遇见了你。
﹡开始穿插过去片段(陶可和叶臻过去的喜怒哀乐)
陶:(奸诈)小朋友,谁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是公平的?
呸!真是运交华盖,才遇见你!
叶臻你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
脏死了!刚掏完垃圾就来亲我!
亲一次十块钱!
谁、谁紧张害怕了?
叶:我对他们说:我终于找到愿意付出情感并承担长久责任的人了,但他还太小,太柔软,很不成熟。||我的家人说:没有关系,他会成熟的。(笑)(穿插过去片段完毕)
叶:(温柔的)他们想见见你,所以赶在圣诞后第一时间便回来了。然后,(叶臻看着陶可的眼睛,轻轻说)我们一起陪你去见你的父母可以吗?
叶:(温柔的)你,我,老爸,老妈,可以吗?陶可?
陶:(哭着轻轻答应)......嗯。
叶:(安抚)不会很突兀的,我们会做很多准备,措辞和方式都会想好,请你放心好吗?
陶:(哭腔,更加肯定的)......嗯!
叶:(轻笑,抹掉小家伙脸上的泪水)乖,不要哭了。走吧,火车进站了。
﹡火车站到了,车缓缓停下。
﹡火车进站。一群鸽子呼啸飞过城市上方。学校教书声。
穿插:
镜头①陶可班里的学生在布置圣诞晚会(小型人群背景音、搬桌子等杂音)
男A:哎,你们俩,过来帮我搬下桌子。
男B:班长,咱灯泡放哪了?
男C:彩球给我几个,我挂圣诞树上。
女A:给你,我觉得应该再挂些铃铛。
李昭文:哎~,燕(yān)杨呢?
镜头②学校图书馆,沙沙写字、翻书、手机铃声。
燕(yān)杨:[边翻书边念叨] 今天一定要做完这张模拟卷!
镜头③院子里,阳光照进来,很多猫在叫
安小佳:行了行了,2宝3宝,别叫了,大宝的都让你们吃了,还没完了?
镜头④火车进站。月台嘈杂人声。
列车播报员:工作同志请注意,由上海始发的特七百一十二次列车现已到站,进2站台3道,请工作同志注意接车;站台边上的旅客请注意安全,请往安全白线里边站。[人声喧哗]
叶:(把陶可推上前)爸,妈,这位红着脸的小家伙,就是陶可。
第四期 END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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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姚牧云的《比天空还远的季节》原文
比天空还远的季节
九月,陶可拎着巨大的箱子站在巷子口的时候,太阳正煎熬着这个南方的小城,一个穿白衬衣的男孩子从她身边经过,她停下了脚,回头看去,看那一抹白色消失在巷子的尽头。虽然,她知道那不是那个人,虽然,她永远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但是,她仍然看了很久,就像一切开始时那样。
彼时,陶可十六岁,用安小佳的话说,那可是花一样的年纪。陶可十六岁时,普通的好似你身边的邻家女孩,梳两条长长的辫子,看许多“灰姑娘”式的言情小说,连穿衣服都是简单的T恤衫加牛仔裤。唯一特殊的是,陶可有个青梅竹马的叶臻。
安小佳说,叶臻,那完全是一个比涂了半斤猪油还要闪亮的人物,陶可能有这样的青梅竹马,那绝对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祖上积了德了。安小佳还说,能全程了解叶臻这样一个美少年的成长过程,实在是超级拉风的事。
而陶可说,认识叶臻,绝对是一场噩梦。
美少年叶臻,在还是可爱的小朋友时认识了陶可。那时的陶可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小孩,梳短短的童发,穿粉红色的连衣裙,领口上用别针别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出于小小的叶臻对于一切过于整洁的事物的破坏欲,他利用紧贴着陶可坐的这一有利条件,在陶可漂亮的裙子上,用彩色的水彩笔,画上了一只乌龟。
乖宝宝陶可第一次哭了那么长的时间,吓得恶作剧成功的叶臻小朋友连连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手足无措地道歉。于是,就这样陶妈妈和叶妈妈被老师叫到了一起,结果,两个妈妈发现对方竟是自己的邻居。孽缘啊,孽缘!很久之后陶可在安小佳面前感叹。后来,叶臻小朋友又作出譬如扯陶可裙子,在陶可本子上画乌龟等人神共愤之举,小陶可当然不会忍气吞声,于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久后,叶臻也在自己的本子上发现了一只小猪……安小佳说,乖乖女就是这样堕落的。
然后是初中,陶可欲哭无泪地发现叶臻和自己同班,之后就发生了叶臻陷害她去代表全班跑四百米接力,陷害她负责全班秋游的后勤组长的事,反正凡是陶可不想干的事,叶臻偏作对似的非要她干不可。
陶可时常说:“真是运交华盖,才遇见你!”
叶臻沙沙地笑:“过奖。”
直到后来叶臻长成爱穿白衬衣,对不熟悉的人礼貌得微笑,对熟悉的人痞痞地奸笑的男孩。
陶可十六岁那一年,他们读高一。
陶可在每天清晨6点30分准时下楼,楼下的梧桐树下,笑得一脸灿烂的某人正等着她,他伸手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陶可:“呐,我阿妈带回来的,叫我那一份给你。”
陶可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各式的糕点,她说,“帮我谢谢阿姨。”
高中开学,他们考进同一所学校,学校很远,叶妈妈见陶可天天辛辛苦苦地等公车,就打发了她家宝贝儿子专车接送。当然,这是叶臻的原话。那嬉皮笑脸的男孩,一脸调侃地道,这可是我未来女朋友的专座哦!陶可狠狠瞪了他一眼。
车子停在离学校还有几百米的地方,陶可看见安小佳正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那丫头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短裙子,冲陶可和叶臻打招呼,陶可跳下车,一边对叶臻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走,一边跑了过去。
陶可斜眼看了看安小佳的裙子。“你的动作可以再大一些。”
“又是你那位啊?”安小佳调侃她。
推推安小佳的肩。“去你的,青梅竹马而已。”
安小佳戏谑地挤挤眼。“那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靠。”
中午下课,陶可和安小佳一同去吃饭。一路上安小佳一直叫着“饿啊,饿啊”。陶可轻拍她的头,“饿死鬼。”
食堂门口遇见叶臻,安小佳一见他就犯了疯癫病。
她扑到叶臻身前,声泪俱下:“今上!有陶可党流匪为祟,抢单打劫,勒索民财,根株未绝,求我主明察!”
叶臻说:“随时访拿,准其自首免罪。”
安小佳大哭:“今上!务须杀一而儆百啊!”
陶可欺身而上,拳打脚踢。
安小佳作了一个休战的手势,说:“我太饿了,得吃两碗面。你们吃什么?”
陶可道:“盖浇饭。”
安小佳摇摇头:“恶趣味。叶臻呢?”
叶臻说:“我亲自去调查一下。”
过会儿那二人买完饭菜,只见叶臻早就在桌旁坐定,一脸高深莫测。
“爱卿,”他喊安小佳:“速速给我这块煎饼拍照留念。”
安小佳翻裤兜掏手机。
叶臻深情道:“注意拍出它纤细的躯体,薄如蝉翼的鸡蛋层,幼小的豆芽,瘦弱的海带,以及仅有的、孤独的、无助的、相依为命的躺在稀薄面酱中的令人怜惜的三根土豆丝。”
安小佳膜拜:“不愧是学校食堂的颠峰之作。”
叶臻凝视煎饼,突然沉吟:“后金贵族。”
陶可筷子啪嗒一声掉落。笑得直不起腰来,喘个不停。
那时的岁月就是这样,与叶臻一起上学放学,和安小佳一起说说笑笑。其实陶可甚至希望自己一直停在那样的年代里。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陶可正打算去逛逛音像店、书店。
电话那头是微微的抽泣声,来电显示的是安小佳的号码。
“小佳,怎么了?”陶可慌了,看惯了安小佳不正经的笑脸,突然无法想象她哭起来的样子。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道:“陶可,你过来好不好?”
“我就来。”陶可毫不迟疑。
安小佳没在家,陶可是在顶楼找到她的,她抬着头,看明亮的星空。
“卓睿走了。”
陶可知道那个卓睿,安小佳的邻居,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经过童年,再到少年,那么无法无天,不怕天不怕地的安小佳只有在说到卓睿时才会小女孩一般羞涩地叫卓睿哥哥,陶可知道安小佳并不是想要当卓睿的妹妹而已。
可是对于卓睿来说,安小佳只是妹妹。
“我们小时候,也喜欢这样看星星,卓睿哥哥会教我认星座,北斗七星,仙后座,我听不懂,就会睡着,卓睿哥哥就把我抱回家。有时候,我会想让他抱上一辈子。”
陶可听说卓睿的时候,他已是安小佳的男朋友,她曾经看到过那个男子来接安小佳,是温和而干净的男子,带一丝成熟的微笑,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卓睿去了法国,也许再也不会来了。”安小佳转过头,“他说一直把我当妹妹,可是,他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要当我的男朋友?他啊,真是温柔,连拒绝都不忍心说呢。”
只是卓睿不知道,这样其实也是一种冷漠。
陶可想起叶臻,那个平时一脸不正经的男孩,也是十分温柔的。陶可坐在安小佳身边,也抬起了头,月光泼泼洒洒地覆了她一脸。在这样的夜里,叶臻也曾背过她回家,他们那时还很小。
这世界上,有些人有多冷漠,有些人就有多温暖。安小佳看着不发一言的陶可,突然拉住她的手:“让我握一会儿好不好?”
“你心里非常替我难过对不对?”
“嗯?”陶可坐直了看她。
安小佳笑了:“真的很难过吧?大家没说错,你这个人果然心软得很。”
“胡说八道!你听他们的!”她们站起身,准备下楼。
“没有啊?”安小佳脸上是欣慰和淡淡的忧伤:“那为什么从刚才进来起,你就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喂!你可以放手了吧?下楼不方便。”
安小佳松开手,过一会儿却凑到她耳边轻轻说:“小可,如果以后有人握住你的手,就千万不要让他放开。”
陶可回头。
安小佳笑:“你也不要放开他哦。”
那天晚上,陶可睡在安小佳家,半夜醒来时,她看见身边那个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和脸颊。
卓睿之于安小佳,就如同叶臻之于陶可,两小无嫌猜,曾经以为会永远在一起,曾经以为可以一直靠在那个人的肩膀上,很多的曾经以为……
可是连告白都没有勇气,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敢告诉,陶可记得,安小佳说过,陶可,你就嘴硬吧,总有一天那会后悔的。
可是,我仅仅只是想在他身边呆上更长的时间而已,原来,有一天,我会连这个都办不到……
次日清晨,陶可翻身,蹬被子,呢喃问:“……几点了?”
安小佳呼啦扑上床,抱着她滚啊滚:“小陶可~~~小陶可~~~”
陶可皱着眉头哼哼:“干什么啊……”
安小佳把下巴轻轻架在她头顶上:“世界真是太纯洁了。”
陶可迷蒙着:“嗯~~是纯洁,好纯洁。”
安小间笑眯眯凑到她耳边:“喂,陶可。”
“……嗯?”
“你今天没课么?”
陶可猛然睁开双眼:“啊啊啊啊啊~~~~~~表!表!”
安小佳把手腕凑到她眼前:“喏!”
“啊啊啊啊~~~~~!!
安小佳趴在阳台上看那个奔跑的单薄背影,撑着下巴轻轻骂:“笨蛋!”
笨蛋!
不过,到底最傻的是你,还是我?
听说狮子座流星雨要来的时候,陶可他们正在食堂吃饭,安小佳问她,你去不去看?陶可笑笑。倒是那叶臻强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一起去吧,一起去吧?”
于是这就造成了,在寒冷的夜晚,陶可搓手搓脚地站在广场上等人的情形。
“咦,安小佳呢?”叶臻一边喘气儿一边说。
“她来不了了,刚才打了电话。”
“哦。”叶臻坐在了广场的阶梯上。
那一会儿,一直没有人说话了,叶臻看见陶可冷得直哆嗦,上前握住女孩的手。
“手那么冷,真是的,衣服怎么穿那么少?”
“我不知道会那么冷的。”其实是不愿意在你身边穿得很臃肿。
叶臻捧起陶可的手,轻轻地呵气。他的手很暖,陶可感到一股热气从手心沿着身体的脉络一直穿到心里。
陶可不敢抬起头来,她的脸红的厉害,只斜眼偷偷看那个温柔的男孩。
“哎呀呀,我未来的女朋友知道一定会吃醋的。”
陶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让我再感动一会儿啊。
“小可。”
“嗯?”陶可侧过头来看他。
“我可能会去日本。”
仿佛有人拿着带倒刺的鞭子,在陶可心上狠狠抽了一下。
“什么?”
“我舅舅在那,爸妈打算让我去读书。”叶臻的声音在陶可听来涩涩的。
不是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感受,可是想过终究只是想过,那和现实是不同的,陶可只觉得心里一片茫然,连男孩刚才捂暖的手都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她想起安小佳,小佳,你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感觉呢?她把手放在湿湿的眼角上,鼻子里,有无法避免的酸楚。
眼泪掉下去的一瞬间,流星在身后斜斜的划过。
“许了愿吗?”
“没有,就算许了,也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没有许的必要。”我只想你不要离开,可是你依然会离开。
无数的流星消逝在她的身后,叶臻看见陶可侧过得脸,朦胧而忧伤。
就算有那么多的流星,就算可以许那么多愿,可是自己最想实现的愿望已经无法实现了,那么,这些流星还有什么意义呢?
安小佳知道叶臻要离开的时候没有说话,她抬眼看面前故作平静的陶可,然后,张开手臂抱紧了她。
女孩终于哭了出来,不发出声音地哽咽,泪水一直不停地流,湿了安小佳的衣服。
良久,陶可才停了下来。
“小佳。”
“嗯?”
“对不起,我抓不住。”
“不,我们都抓住了。”我们抓住的是岁月,和爱。
陶可抬起头来,看见面前微笑着的女孩,她的面庞浸在一片柔和中。
叶臻晚上嚣张地请吃大排挡,庆祝自己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安小佳嗷嗷叫:“你就不能找个五星级酒店请我们啊!”
叶臻装作没听见,回头后对着安小佳嘿嘿笑。
陶可微笑着看着他,他仍然是那个带着痞痞笑容的男孩,在寒冷时握紧她的手,她所喜欢的记忆里的那个人。这些,都是她所拥有的。今晚的夜风带着微微凉意,柔软得像是庙会时的棉花糖,却调皮的吹乱了陶可的头发。
回家时,叶臻说要送陶可一件礼物,拿出来的是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叶臻一边抚摸陶可的头发一边浅浅地笑道。
在门外的陶可看到叶臻的笑脸几乎失了神。
她从来不知道有人笑起来竟是如此,温柔,明快,纯净,仿佛从他晶亮的眼睛里就能看穿他的心。陶可步下几层楼梯,又回头看他,只觉得那样的人竟然眼中也会有一闪而逝的落寞,原来只是平时掩饰得太好。他靠在门口,冲自己微微一笑,笑容冷清而伤感。
陶可咬咬牙,暗暗叹口气,快步离去。
原来喜欢一个人,竟然如圣经所说——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
叶臻离开的那天,陶可并没有去送他。
第二节下课,陶可听见飞机的轰鸣声,她仰着头,专注的甚至是失神地凝视着天空。
学校的广播里,放着那首《OnemorechanceOnemoretime》
“总是不停寻觅着寻觅着你的身影
对面月台下小巷窗口里尽管明知你不可能在那里
如果愿望实现现在就想去你的身边
Onemoretime不愿见到季节变迁
Onemoretime曾经与你嬉笑的时光
总是不停寻觅着寻觅着你的片断
每个十字路口每次梦境之中尽管明知你不可能在那里
如果奇迹将会发生现在就想让你看见
崭新的黎明今后的自己
还有那句从前没能说出口的‘喜欢你’
夏天的回忆在脑海中盘旋
不知不觉心跳为之停驻”
忽然间,一道热流从她脸颊上滑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
泪腺突然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怎么关也关不起来。
江南的冬季是很难熬的,阴冷渗进骨头缝里,到哪儿都是潮湿。两个人踏着遍地黄叶,淋着细雨,缩着脖子在寂寥萧索的街道上跑跑走走,显得落魄无比。
有只绿水鸭展翼飞过,陶可用小手指着它,对安小佳说:
“小佳,是水鸭!”
“嗯,现在快冬天了,所以他要去旅行,小可,你听说过吗?其实侯鸟的移动路径各不相同,有的比较近,有的真的是离乡背井。因为实在太远太远了,所以有些候鸟,终其一生都在旅行,他们在旅途中结识同伴、寻找伴侣、繁衍后代,最后在漫漫长路中死去。这是候鸟的宿命。”安小佳笑了一下,“不过现在全球暖化,北方也没那么冷了,说不定未来会进化出变种的候鸟,闹革命不再旅行也说不定。”
听不懂安小佳的笑话。陶可只知道,安小佳目送水鸭的眼神,感觉好孤独。
友人的孤独,彷佛是天生的,像北极万年寒冰,即使温室效应也不能轻易化解。只是她总是带着嬉笑的面具,所以陶可不知怎样去融化,但是,她却能感到一样的悲伤。
到如今,陶可感受到对叶臻的强大思念,才真正明白,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是可以如何的痛彻心肺。在渐转严寒的风中辗转难眠,通体冰冷,心里全是那个男孩的影子。
叶臻曾给她寄过信,用信纸包着许多樱花花瓣,仿佛还带着手掌温和的暖意,花瓣奇异的保持着浅浅的粉色,陶可把它放进嘴里,淡淡笑起来,原来,樱花真是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没有任何味道。
陶可想起叶臻站在开满樱花的树下,张开双臂,让花瓣落在身上,有花瓣落在嘴里,他也会像陶可一样细细咀嚼,然后,露出一抹,温和而戏谑的微笑。
他在信中写道,我将这些花瓣,全都送给你。
英俊的男孩,做出拥抱的姿势,他带着无数的花瓣站在那里,清秀的眉眼和微翘的嘴角一同迎向她,他轻轻说,我把这些,全都送给你。
女孩用双手捂住双眼,感觉到手掌之下的湿润。
书桌上,有一个男孩吻着一个女孩的瓷像,那是叶臻,曾经送给陶可的礼物。
……
听见有条河流在你我之间
它比那季节更长比天空还远很清洌只有时间能穿越
我怀疑了一整夜你的甘甜还在唇边
在离开后第七十个拂晓潮起了蔓延就这样游向不明方向的河床
五月天飞雪荼縻花也凋谢
我们没有誓言没有告别没有相约再见
风能不能怀念你会不会出现
当我开始浅浅吟唱你是否会在来的路上
GodletusGodletus流失了结局游不出情节
时间漫长记忆也遥远缘分多深多浅
何年何月沧海已浸透河岸边的桑田
……
在不知名的歌曲中,陶可静静睡去。
……
午后,两个不足七岁的孩子坐在大树底下。
“这是我特意让妈妈做的,好不好吃?”
“嗯。”只顾吃的女孩点点头。
“那我那一份也给你?”男孩一脸讨好。
“喂,我说……”女孩叹了一口的气,“你想要什么?”
“嗯?”自己就想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陪着她。“我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女孩看着身边的男孩,闻着他身上肥皂和阳光的味道,其实自己也很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嗯,我娶你好么?”
“娶我?”这个好象……女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愿意吗?我可只说一次哦,不愿意就算了。”
“我愿意,愿意的”,嫁给他就能永远在一想了,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那让我亲一下吧。”
“好吧。”女孩乖乖的抬起头。眼睛湿润着。
于是,阳光下,两个小小的头靠在了一起,小小的双唇叠在了一起。
……
那是比天空更遥远的季节。
(6000字,于2007年10月2日晚)